第3章 易九奇的狡猾
曾清泉并不希望紀工委有什麽前途書記上去，作為監督官員的常駐機構，比禦史臺的紀委更麻煩的是，這個機構随時可以監督官員，還都是夠不上違法亂紀的小事情，還不好說什麽，除開易九奇這樣的無黨派民主人士和少數黨派，幾乎會管到大多數官員，所以易九奇這樣的二愣子真得罪王麻子了，你投訴都不知道找誰。更坑的是，這個機構在縣政府裏面，一出事情就幾乎馬上能找到一把手，真的是官不聊生的日子。那怎麽辦，降低級別呗，多數官員領導正科，而紀工委書記副科或者不給黨內領導職務或者不挂職常委，見人矮三分，才沒有底氣好辦事。
“王書記，紀工委呢，要改革，要掌握度，就像郵政總公司和鐵道總公司一樣，改革國企後，都是正部級機構，提高實權。”曾清泉說的比較含蓄，下一句是，不管是管郵政的郵政管理局連個辦公室都沒有的low逼單位，還是管鐵道部的交通部，是副部級機構，根本管不了，你能想象開會坐你前面的領導被你管的事情發生嗎？尤其郵政管理局，都只能管快遞公司，國家還只在每一個市有郵政管理局，言下之意就是虔化縣不需要這麽一個機構。
“這個是這樣的，咱們問題比較多，眼下還是看看中儲糧在咱們縣的儲備吧。”王興鑫在辦公室看着曾清泉，這是個有想法的人，還勇于表現自己的意見，不是能力強，就是有後臺，王興鑫第一個見的虔化縣領導就是曾清泉，對他印象不錯，但是問題沒有解決一個，直接提紀工委的問題，看來是動了大家的奶酪了。
“咱們虔化縣，自古就是江南糧倉，有句俗話，虔化三年不産糧，也有餘糧下乾州，中儲糧在咱們縣的儲糧絕對夠，剛剛好可以借去庫存的名義發放儲糧，好解決。”曾清泉比較佩服王興鑫這個決定，本來糧食保護價收糧，這些年，只見收，不見賣，中儲糧的庫存壓力确實比較大，而且中儲糧這樣雙頭管理的公司，縣委縣政府也能說的上話，操作起來比較可行，他已經和中儲糧的王總通過氣了，幾乎可以确定沒有問題。
“話雖如此，咱們借這個機會，也要查查家底。吹牛是要上稅的。”王興鑫清楚的記得虔化是國家級的貧困縣，經濟排名卻在乾州十九縣排第七，數據注水的事情不嚴重才怪，國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注水豬肉，報上來了，就得按這個繳稅納糧，數據是不會騙人的，這些來催糧的，保不齊就有很多被多收多繳了的。“當年的虔化支援了國家很多糧食，老百姓都靠紅薯葉子度過的自然災害時期，我老丈人當時就在虔化縣下放，那苦日子，就是放衛星太大，糧食都調出去了。”
聽到王興鑫的感慨，曾清泉內心一陣波瀾，這個祖宗怕是要搞事情啊，紀工委的事情還只是折騰一些有問題的領導幹部，這個查家底不是要把前前後後，大大小小，上上下下一起得罪了嗎？哥們你确定要玩火啊，我可不想陪你。“王書記說的對，王總會負責好糧食發放補償的，眼下正是三月，新糧未出，餘糧不足的時候，大多數老表都會選擇糧食的，至于紀工委，我建議拿到常委會上大家讨論吧。”曾清泉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做讨論，以前的那幾任，吳榮，蘇官生都是集中力量辦業績，不管是數據出官官出數據，還是植樹造林，本質上都是好出成績，王興鑫這個神仙，想的怕是要紮根虔化，艱難困苦玉成于你。
“這就是想放到常委會上讨論的，你回去想想，咱們啊，有事情，都好商量。”王興鑫已經get到曾清泉的意見了，“為什麽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老百姓能靠着紅薯葉子過日子，現在卻連吃飯都成問題了呢？”王興鑫提出了自己壓抑心中許久的疑問。
“年成不好吧。種田得靠天吃飯。”曾清泉馬上接上話，來這個地方還想幹事業，看來王興鑫是回不了省府了，曾清泉想着，這個苦境中原師範大學的校長怕是想在這裏證明自己，借故有事，曾清泉退出了王興鑫的辦公室。
老百姓的天不就是我們嗎？門後似乎傳來了這麽一句話。
易九奇沒工夫沒機會聆聽王興鑫曾清泉的教誨，蓮花鎮上下都忙着安撫上訪戶，統計上訪原因，多收了多少糧食，與此同時，蓮花鎮的黨委書記向易春要高升縣政府升常委的消息不胫而走，就是要出任紀委副書記兼任紀工委書記，有許多人都開始活動，按照慣例會有新的職位空出來。易九奇沒這個心情，蓮花鎮呆的夠久了，他需要呼吸自由享受的空氣。
“猩猩，上次多謝！晚上約起來，我和書記說自己要回家，身體不舒服。”易九奇扯着犢子，和劉猩猩打着電話，作為局外人，易九奇犯不着為公家的事情累壞了自己的身體，另一個意思是，書記也同意。
“我嘞，大家忙成狗，你還能跑的了，告訴你，王麻子要投訴你，都到紀工委去了，你自求多福。”劉猩猩不是不想去，現在任務确實比較重，大家夥又不是和易九奇一樣想的開的神仙。
“不怕，我自己就要去紀工委抽調了，來啊，到爺這裏來告我好了，我還不歸紀工委管。”易九奇覺得好笑，這麽個人物，還治不了他了。“我明天去紀工委上班，抽調時間不确定。”
“你要小心了，最近紀工委都是玩命的加班，抽調你去，會累死你。”劉猩猩出于好心關心的說，“你這脾氣，不比當年了。”
曾經的易九奇也想着大道風行天下為公，對人待事都和風細雨，“who怕who啊，讓你們見識爺的手段。”易九奇最近得罪了不少人，準确的講是厲害了很多，“讓王麻子明天開始，來鄉鎮找我好了。”易九奇會心一笑，嘻嘻，小樣。
“晚了，他現在就去了，保重。”劉猩猩看着從派出所眼前走過的王麻子，微笑的挂了電話，他的去向，正是不遠處的蓮花鎮鎮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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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曹操，曹操到，易九奇還來不及收拾心情下班，王麻子已經鬧了起來。易九奇想着，關老子鳥事，關門，不讓進。
王麻子今天來到蓮花鎮鎮政府，也是聽說了鎮委書記向易春要高升的消息，想着這個時候來開口，事關書記前途命運，更好的要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在男人身上不好上演，王麻子深谙博人同情的戲碼是沒有用的，基層的叢林法則，講的是誰的聲音大，鬧的歡，他占據辦事大廳的有力地形，開始大吼大叫，無非自己如何努力如何悲慘，連兒子出生，就得政府負責養這樣的話也崩的出來，易九奇想，今天又要白忙了。
果不其然，這麽個活寶，發揮自己在鬧訪一線多年的作戰經驗，以胡攪蠻纏為綱，崩管你說什麽我就是要大聲，就是要聚攏人氣，然後以不斷重複的三段論，我很慘，責任在政府，要補償，讓整個鄉鎮政府陷入癱瘓的邊緣。為保證不受到精神污染，易九奇帶起了耳機。
不知道多久，易九奇想着應該結束了吧，平時鄉鎮沒人管着，他就算忙，3點也差不多可以下班了，像別人那樣加班加點，易九奇很少，聰明，是李子洛對他最好的贊美。一出門才發現，王麻子還在鬧，人多嘴雜的時候，王麻子看到他卻笑了，上次你手上吃虧，這麽個點，你敢來硬的。
“當時就是他拔的我的樹。”王麻子趕緊指着易九奇的鼻子說，這個姿勢如果是以前，易九奇覺得沒有什麽，但是被李子洛教育過，這個姿勢很侮辱人之後，易九奇完全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吵什麽，你丢魂了嗎？沒看老子忙。”易九奇憑借多年處對象的經驗發現，就不能順着這些人，不然就是沒完沒了的SB下去，這些多年的SB經驗豐富，很容易讓你自己的水準也變的白癡，正确的做法就是咬住他們做的錯的地方不斷抨擊，不斷重複，不給他帶偏的機會。“你在上班時間吵，影響大家上班，還想不想申報損失了，影響單位正常上班，擾亂正常上班秩序，信不信我讓保安給你脫出去，讓劉猩猩再關你十天半個月。”易九奇特地大聲說話，強調劉猩猩三個字。
王麻子一時語噎，一方面是沒想到易九奇不按常理出牌，本來打算易九奇怎麽狡辯都要賴上他，沒想到易九奇根本不來這套，直接錯開話題，咬住自己的過失。另一方面，确實是鬧的比較久，比較累，身邊這些個人都不太敢還嘴。
“還不滾，保安呢，死哪去了，要你們的時候不來，躲哪裏去了。”易九奇嚷嚷着，就要找保安，恨不得親自動手把王麻子送出去。
“我也是來統計損失的，你可要為人民服務啊，我就是人民啊。”這麽一吓唬，王麻子也急了，來的時候，他的眼角也瞄到了劉猩猩，派出所門前的值班欄裏，也有劉猩猩的名字，要玩真的，還真的比較擔心自己二進宮。
“誰統計的，趕緊的帶他去。”易九奇不耐煩的道。
人群一陣沉默，有人小聲的嘀咕，“不就是你嗎？”這話傳道易九奇的耳朵裏，“哦，是嗎，已經統計完了，我上報到縣裏了，你明天來吧。”易九奇不待王麻子做出反應，轉身關門，重重的碰的一聲，留下衆人的錯愕，這人真牛逼。易九奇心想，反正明天爺去縣裏，随便你怎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