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53第 53 章 ◇
◎無雙的願望◎
無雙笑吟吟站了起來, 走到雍王面前：“王上，此次滅離，天子只出了一萬兵, 功勞自然是無法與諸侯相比的。”
雍王道：“公主客氣, 若沒有天子下诏，號召我等讨伐離國，我等也師出無名, 天子居功至偉。”
“不敢當。”無雙話鋒一轉：“不過天子下诏, 的确是冒着極大風險的，若諸侯不奉诏, 恐怕如今天子已成為離玥階下之囚了。”
她頓了頓：“故而無雙今日鬥膽代表天子, 讨要離國薛、東、琅三郡。”
雍王面色一變, 薛、東、琅三郡離雍都甚近, 沒有哪個國主, 願意将要害之地送到別人手中。
雍王于是一口回絕：“還請公主換個地方, 這三郡，恐怕不妥。”
堂下諸侯鴉雀無聲，都想等着看無雙笑話，一個小丫頭片子，還真是敢要，一要就要雍國要害之地, 這回看她怎麽下臺。
但是雍王的反應, 其實早在無雙意料之中, 甚至她讨要薛、東、琅三郡, 也是故意為之, 先假裝獅子大開口, 讨要幾個雍王無法接受的地方, 以退為進，等再讨要其他地方，也會容易的多。
接下來，就是換幾個地方要了。
不過無雙還沒開口，蕭讓就拱手道：“王上，依臣所看，倒不如将雲夢 、右北、平川三郡給天子。”
雲夢 、右北、平川三郡距離雍都甚遠，離蕭讓鷹鳶軍駐紮的慶渝倒是近的很，雍王略一思索，既然鷹鳶軍在那裏，想必天子就算得到這三個地方，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于是颔首道：“本王覺得可行，不知無雙公主意下如何？”
無雙也在心中飛快計算，雲夢 、右北、平川三郡人口衆多，物産豐富，向來是離國的富庶之地，要了是絕對不會吃虧，唯一一個壞處，就是除了離鷹鳶軍太近。
但離鷹鳶軍太近，也未必全是壞處，至少若遇到其他諸侯攻打時，鷹鳶軍能及時趕來救援，雍王才剛當了諸侯霸主，想必也不會願意舍下面子對天子之地見死不救的。
想到此，無雙颔首：“多謝王上割愛，天子若聽到此安排，想必也會感激王上的。”
至此，瓜分離國的會盟，終于告一段落。
雍、邺兩國自然是最大的贏家，不但國土、人口增多，實力也大大增強，天下由之前的群雄并起、三足鼎立，也轉變成了兩國相争。
而天子則堪稱第二大贏家，就用那一張輕飄飄的天子诏，外加臨時湊的一萬軍，就順利獲得雲夢 、右北、平川三個富庶之地，實力已經可以比肩一個小諸侯國了，再也不是那個政令不出洛邑的光杆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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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這一樁大事後，無雙心口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忙活了半天，所幸不負兄長所托。
于是無雙特地前來雍都隆興寺還願，她添了五百兩香油錢，然後虔誠跪下，雙手合十：“多謝神佛，讓無雙得償所願。”
她叩首三次，然後起身，雙手合十，擡頭望着寶相莊嚴的佛像，心中默念：“惟願菩薩保佑，能讓兄長一展抱負，成為真正的大胤天子。”
她其實還有很多願望，比如希望天下太平，再無戰事，比如希望釋放奴婢為平民，讓他們可以不再一日為奴，終身為奴，甚至子女都要當一輩子奴婢，後一個願望，她一直藏在心裏，連鳳煦都沒有說過。
她不知為何，雖身為公主，但對奴婢這個階層，一直有深深的悲憫和同情，奴婢沒有自由，不能讀書，不能入仕，不能經商，不能自由嫁娶，主人打死也便打死了，就跟牲畜沒什麽兩樣，大胤三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也沒人覺得不對，但一直是這樣，就應該是這樣嗎？
沒人問過那些奴婢，他們甘不甘心，願不願意這樣，因為他們的話，微不足道，無人會聽。
她知道自己要撼動這種千百年來的奴婢制度，實在很難，但總希望，自己能改變一些事情。
無雙又叩了三次首，這次，是為自己的願望叩首的。
起身後，她慢慢站了起來，隆興寺是佛教聖地，珍藏了數千本佛經，無雙對此頗感興趣，于是住持相邀，和她一起去藏經閣閱覽。
一進藏經閣，無雙就眼花缭亂，只見整齊的書架上，卷帙浩繁，文山書海，若不是時間太緊，無雙真恨不得住下來，讀個痛快。
她跟住持說自己想在這裏看看書，住持也知趣地退下，無雙在巨大的書架間行走着，然後抽出一本《楞嚴經》，聚精會神看了起來。
不知不覺，她就站在那裏，看完了一本《楞嚴經》，等翻到最後一頁時，已是腰酸不已，她于是将《楞嚴經》重新放在書架上，轉而抽出另一本經書。
只是抽出時，卻見到書架對面，出現一個美貌婦人面容，那婦人見到她，也是一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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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婦人，是蕭讓的母親，王瑧。
蕭夫人與雍王的瓜葛，以及蕭讓母子不睦，這些暗探都早已禀報給無雙了，所以兩人閑話時，無雙很是識趣，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雍王和蕭讓，倒是蕭夫人望着無雙，口中喃喃道：“像……太像了……”
無雙心知肚明，之前姜如英看到她也是這種反應，她于是道：“常常有人說，本宮與一個叫阿妧的奴婢很是相像。”
蕭夫人點頭：“是真的很是相像。”
她目光迷惘了下：“不過，那孩子命苦，才十六歲，就不在了。”
無雙也不好在她的面前說蕭讓的不是，于是随口道：“的确命苦。”
蕭夫人嘆氣：“其實我有一件事，甚是對不住她，所以我常來這隆興寺，為她添些香油錢，希望她能早登極樂。”
無雙還以為她是因為蕭讓覺得對不住阿妧呢，于是道：“那是蕭君侯所為，和夫人也沒多大關系。”
未料蕭夫人搖頭：“他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擔，我來隆興寺，不是為他。”
無雙好奇：“那是為何？”
蕭夫人望着無雙面容，眼中慢慢浮現內疚神色：“這件事，本是我心中隐痛，我從未向其他人說過，但今日見公主與那孩子面容如此相似，便情不自禁想說了，昔日蕭讓誤殺榮安郡主，被拘禁在宮中，阿妧來找我求援，希望我能向王上求情，我不但不答應，反而重責了她二十大板，這件事，如今想起來，甚是覺得後悔。”
無雙伴着蕭夫人，在隆興寺後院走着，春日草長莺飛，桃紅柳綠，蕭夫人卻無心欣賞美景，她愧疚道：“我和亡夫一向善待下人，從不輕易苛責，更不曾動過如此重的刑罰，當時我一時氣極，便打了她，打完之後，又有些後悔，後來聽說，她在慶渝死了，還死的很慘，我心中甚為不安，其實她當時說了我不愛聽的話，我趕走她便是了，沒必要打掉她半條命。”蕭夫人苦笑：“大錯既已鑄成，那孩子人也不在了，我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反倒顯得僞善。”
無雙眼見蕭夫人是真心實意後悔，于是勸道：“既然夫人已經覺得過意不去，那想必阿妧在九泉之下，也會諒解夫人的。”
蕭夫人道：“但願如此吧。”
無雙又伴着蕭夫人走了段路，她以前只聽密探說過蕭夫人因被雍王所辱，導致亡夫郁郁而終，她便遷怒腹中孩子，和蕭讓互視如仇，因此在無雙腦海中，蕭夫人的形象是可憐凄苦，又十分偏執的，但是今日和她相處一小會，才發覺蕭夫人其實是個心腸很軟的人，她會因為三年前打了一個奴婢就一直耿耿于懷，內疚至今，這在主人可以随意虐殺奴婢的當今天下，不可謂不仁厚。
如果蕭夫人沒有被雍王所辱，那她和亡夫，應該是一對非常溫柔善良的夫妻吧，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這回事。
所以蕭夫人心腸唯一的一點冷硬，都遷怒給了蕭讓。
見蕭夫人因阿妧的事愁容滿面，無雙于是扯開話題，和她聊起了佛經，蕭夫人也常常看佛經，因此倒聊得起來，兩人聊了一會，忽然蕭府奴婢過來禀報，說蕭讓來了。
無雙以為蕭讓是來接蕭夫人的，但是奴婢說，蕭讓是奉雍王之命，來給滅離之戰戰死的将士供奉香油錢的。
蕭夫人道：“既然他來了，我也不想看到他，公主，我就先告辭了。”
無雙不由道：“其實也沒必要……”
他們母子，難道就要一直這樣互為仇人嗎？
蕭夫人搖頭道：“他自從軍以來，殺人如麻，惡名遠揚，蕭家百年聲譽都被他斷送了，這佛寺，他一個修羅，也有臉來？”
蕭夫人說罷，就向無雙行了一禮，然後告退了。
無雙嘆了一口氣，這蕭夫人似乎對蕭讓從軍很是不滿，不過在亂世之中，蕭讓為自己搏個前程，其實也無可厚非，更何況，他一個私生子，如果不去拼一番事業，只怕會死的比誰都快。
歸根結底，還是蕭夫人遷怒蕭讓，所以才看他什麽都不順眼。
但是，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還是不要插手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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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夫人走後，蕭讓也來到佛寺後院了，見到無雙，便行了一禮，無雙笑道：“蕭君侯，好巧。”
蕭讓道：“不巧，臣是聽住持說公主在後院，所以特地來尋的。”
無雙心想，那住持定然也告訴你你母親在後院了，也不見你來尋你母親。
這母子倆，倒真是親生母子，彼此都當對方是仇人一樣，連見都不想見一面。
不過這個她自然沒告訴蕭讓，而且蕭讓幫她争取了三郡，她對他倒是有幾分感激之情的，于是颔首道：“蕭君侯特地來尋本宮，是有事嗎？”
蕭讓問：“不知公主打算何時離開雍都？”
作者有話說：
這兩章都是過渡章，到開啓新地圖後，會有新劇情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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