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器
暗器
“唐雪?”
“恩人醒了?”
輕快的腳步聲靠近了。
有東西被放在床邊,發出一股濃郁的藥草味兒。
“這是什麽?”唐雪不解,将手搭在趙刀刀的腦後。
趙刀刀眼前的紗終于被解下了。
她适應着光線,慢慢睜開眼睛。
唐雪的發絲垂在眼前,她手裏拿着的正是剛才蒙住她眼睛的一截白紗。
身體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趙刀刀還是趴在床上,側頭看她。
唐雪随口埋怨道,“周向晚居然坐着也能睡着,他是不是背着我們半夜去喝酒了?”
趙刀刀的視線被床邊的帷帳阻擋,但她終于知道了屋中另一個人是誰,提起的心漸漸放下。
“我昏倒之後你們把我帶回來了?我的刀……”
趙刀刀記得自己最後倒在臺上了。
“嗯。”唐雪放下白紗,有些心疼的将她背上的衣服揭開。“我們帶你回來了,當時陸珠珠也在,她幫忙拿了刀。”
趙刀刀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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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唐雪,“你出去了多久?”
唐雪悠悠嘆氣,“說起這個!我本來很快就能回來的,都怪巒岳派的人忽然把我叫到一邊……”
她的聲音停下了。
“怎麽了?”趙刀刀問。
“恩人……你背上……是誰幫你上的藥?!”
唐雪的語氣激動,說到“藥”字甚至微微顫抖。
趙刀刀如實道,“我不知道。”
唐雪指尖沾了藥,送到鼻尖嗅聞,又沉默着抹開在手背上,轉動手背。
看着薄薄一層藥泛出的淡藍色,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可置信,“不可能,除了唐家,武洲不會有人還有這種藥……”
“這藥不對嗎?”
“不……”唐雪深吸一口氣,提起一個僵硬的笑,“這是最最上乘的傷藥,巒岳派拿的那些可以不用了。”
唐雪一邊收起藥瓶一邊問,“恩人有看見是誰來上的藥嗎?”
“沒有。”趙刀刀眨眨眼睛,“我想看的時候,那個人把我眼睛蒙住了。”
“就是那塊白紗?”唐雪意識到了。
她拿起放在床邊的白紗,沒看出任何特別之處。
“是個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雖然那人全程沒有說話,只發出了一聲冷哼,但趙刀刀感覺那是個女人。
一個手很細的女人。
“她還做了什麽嗎?”
趙刀刀不知該不該說那藥丸的事,她現在沒有不适,或許那藥丸是好的。
見她面露難色,唐雪問,“除了上藥她還做了什麽對不對?”
“嗯……”趙刀刀本不打算說的,說出來也只會徒添煩惱,只是看着唐雪急切的眼神,她好像很想知道這件事。
“她給我吃了一粒藥。”
“藥……”唐雪沒想到是這個,茫然一瞬,平複道,“恩人身體可有不适?我叫醫生來看看。”
“沒什麽不适,感覺挺好的。”趙刀刀發現自己的手漸漸能動了,她曲起手指。
“她還留下了什麽消息嗎?”
“沒有。”趙刀刀不知她還會不會再見到那個一言不發治傷離開的人。
唐雪的神情有些失落,她将趙刀刀的傷口都看過,把衣服整理好蓋上。
趙刀刀回憶着她的表現,問,“這個藥不該出現在這裏嗎?來的人或許是唐家的?”
唐雪搖頭,“唐家只有我父親有這種藥,但是他在唐家堡。”
趙刀刀也有些疑惑了,“你認識這種藥,你覺得會是誰?”
“我不知道,也許是我母親……”唐雪低聲道。
她強顏歡笑,“沒事,這藥很好的,恩人不用擔心,傷會好的很快。至于你吞下的藥丸,我現在就去找醫生來。”
她起身欲走。
那頭周向晚已經幽幽轉醒。
扶着頭站起來,“唐雪,你回來了?”
唐雪眼前一亮。
她走到周向晚身邊興師問罪,“你居然敢在守人的時候睡着?你晚上偷偷出去喝酒了?”
“絕對沒有!”周向晚連連擺手,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就睡着了……”
“哼,這次沒出事,不跟你計較了,罰你出去叫醫生來。”
周向晚沒拒絕,走到門邊快出去時握緊扇子關心道,“怎麽了,是傷藥不管用嗎,傷口加重了?”
“沒,你快去吧,藥已經上了,傷會好的,就是以防萬一!”
周向晚應聲出門。
唐雪回到床邊,蹲下身子,趴在床邊看着趙刀刀認真道,“恩人,你要是再遇到那個神秘人,一定要告訴我。”
趙刀刀答應了。
唐雪又細細将傷看了一遍。她确認這藥就是自己見過的,也發現上藥之人的手法比她更娴熟,更細致,是醫生。
不可能是母親……難道是母親的學生?或者朋友?她們會在巒岳派嗎?
可唐雪從未聽父親說起過這些人。
如果她們在,為什麽會幫恩人治了傷卻不肯留下任何信息?又為什麽不出面見她?她們是否已經離開巒岳派?
唐雪看着同樣茫然的趙刀刀,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此刻得到任何答案。
目前看來,只知道那人是沖着恩人來的……唐雪暗下決心,她會一直跟在恩人身邊的。
等醫生看過,沒發現任何異狀,反而驚訝于趙刀刀恢複的太快。
那麽重的傷,常人至少要躺上一兩天,她居然當天就緩過來了,精神地躺着。
要不是亂動會讓傷口裂開,他們真懷疑她會下床走動。
趙刀刀對受傷已經習以為常,沒告訴他們自己受過比這更重的傷,甚至沒上藥也熬過來了。或許這就是天生的大俠吧。
咕嚕咕嚕。
肚子的叫聲打斷了她的異想天開。
聽着唐雪送走醫生,感受着背後傷口綿綿的酥麻痛感,趙刀刀有些窘迫地回歸現實,這才意識到自己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一點兒點心。
唐雪走過來也聽到了,笑道,“我怎麽忘了這個,恩人稍等,我讓他們送來。”
“不用。”趙刀刀拒絕道,“你們已經守了很久了,出去逛逛吧,順便吃飯,幫我帶份白炸雞回來就好。”
“可……”
趙刀刀将手臂墊在下巴處,将頭微微擡高,固執道,“不用太快,我在這裏等你們,正好我想一個人待待。”
“可……好吧。”唐雪看着趙刀刀的眼神妥協道,“巒岳派的人就在門口,有事恩人記得叫她們。”
她眨眨眼睛,冷酷道,“不過白炸雞你還是別想了,我會叫廚房做清淡點的。”
趙刀刀委屈地看着她,最後也沒能使唐雪回心轉意。
屋內又恢複一片寂靜。
趙刀刀撐着手臂坐起身,一只手還腫着,她用另一只手掀開薄被。
多虧唐雪幫忙按過,身上酸軟好了很多。
窗戶半開着,她看到屋外天色已暗。
趙刀刀上臂微麻,欲活動下手臂,剛活動到一半便覺身後傷口刺痛,又放下手輕籲一聲。
還是不要亂動了。
她蹬上鞋,垂着手慢慢走到桌邊。
“刀刀。”
一道聲音從桌上傳來。
趙小刀早已覺察她起身動靜,看她自個兒搖頭晃腦扶額沉思,沒打擾,見她一直沉默着嘆氣才道,“我沒想到,你已經弱到這種地步了。”
趙刀刀驚訝,“你醒啦?不對,我哪兒弱了?”
趙小刀無情道,“當時在臺上你為什麽不避?你有一千種方法可以躲開那一劍,有一千種方法可以擊敗齊闊。”
趙刀刀張了張嘴,聲音忽然低沉下去,“你說的對,那一劍我本有千百種方法可以避過去的。”
“那你為什麽不避?!為什麽硬接那一招?”
“我……”趙刀刀斟酌着,緩緩道,“我看見一道暗器從擂臺一角飛來。”
“暗器?”趙小刀對這事毫無印象,他沒有看到。“分明是你放松警惕被他兩次三番找到機會,輕敵大意,找什麽借口?”
“我真看見了……”
“就算有暗器,你怎麽能被暗器擾亂心神?劍和暗器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就算中了暗器,也比接下那一劍要好……”
他當時聽見了利刃入背的聲音,只覺自己也分毫不差地感受到了她的疼痛,才跟着趙刀刀一起失去意識。
趙小刀的聲音漸漸弱下去,有些無力,“刀刀,你要護好自己,不要再受傷了。”
他只是一把刀,不能護住她。
“我知道。”趙刀刀聽出了他言辭下的關心。“我答應你。”
“你答應多少次了,還是以身犯險?”趙小刀嘆着氣,恢複了往常的語氣,冷冷道。
“等你好了就去練刀,我教你的刀法你才練到第四層,等你練好了,那種暗器不會再傷到你。現在你該回去躺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還傷着呢,讓讓我吧。”趙刀刀悶聲道。
她沒有說,自己當時分神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疏忽,更是因為銀光一閃間,她看清了暗器的樣式。
那是唐家堡的樣式,她在唐雪手中見過。
趙刀刀低頭伸出自己的手看。
臺上那一掌拍的結實,也腫的結實,不知是不是上藥的緣故,左手竟然比她想象的好些。
她緩緩将右手握拳又張開。
其實與齊闊的比試也并非全然無獲,那斷水刀法是齊闊未能發揮出全部威力才被她輕松克制,要是張長老親自出手或許就不會這樣簡單了。
只是那股子潮氣……
她生來多在山中,水性不佳,鮮少下水,之前總做浸入水中透不過氣的噩夢,今天的事恰好勾起了那一絲久遠恐懼。
那飛镖讓她分神,可斷水劍法中如水的劍意也令她煩躁,才挨了個正着。
趙刀刀用手輕輕揉着肚子,看向窗外,忽然想起一事,問,“小刀,唐雪出去取藥的時候你醒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