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給你們磕頭
我給你們磕頭
許青木的身體調理起來比那些金貴的Omega調理還困難,向奇的藥已經是針對Beta最有效的特制藥了,但依舊收效平平。
眼看就要到年底,許青木的肚子還沒動靜,霍如臨沒懷疑向奇,先懷疑起自己身體不行,去了兩個醫院從頭到腳檢查了個遍,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把向奇叫來問原因。
向奇也很頭大,明明在醫院那段時間許青木用藥效果很好,後期藥經過升級效果明明更好,反而不起作用了。
向奇被霍如臨的信息素壓得有些悶熱,他往窗邊站了站,問:“除了我的藥,他還有在用其他藥物嗎?”
“有,他變換容貌,需要藥物維持。”
“原來如此。霍先生你能拿到他……”
向奇還沒說完,霍如臨從抽屜裏拿出一支注射器放到桌上:“在這。”
向奇眼前一亮,小心翼翼拿起來,激動地說:“許青木在醫學上很有天賦,我自愧不如。給他足夠的天地,他說不定能研究出改變第三性別的藥物,簡直……”
“他研究出來了。”霍如臨面上雲淡風輕,語調卻不由地輕快起來,“新婚當天,他的各項指标都顯示為Omega。能被霍家信任的醫生都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專家,用的機器也是頂尖的,但人和死物,也都被許青木騙了。”
“難怪霍先生你這麽想要留下他。他的能力對于禾和而言,簡直如虎添翼。”
“不。”
霍如臨唇邊的笑蕩漾開來,“一開始是被能力吸引,現在只是貪戀他,喜歡他在我身邊,不說話也好,生我氣也好,只要在我身邊陪着我。錢賺夠了,就只想談情說愛了。”
向奇點了點頭,說:“霍先生你對許青木的好,他遲早會知道的。愛這種東西,知道多的一方總是先忍受痛苦,苦盡甘來,苦盡甘來啊。那我先回去研究了,有消息就給你打電話。”
霍如臨轉椅往前滑了一步,伸手抓住向奇的手臂,仰頭看着他,提醒道:“不要試圖仿制易容藥物,有這個念頭也不行。我深受其害,決不允許這東西在市場流通。你要是財迷心竅,敢背地裏研究,我給了你多少,你就吐十倍出來,一輩子都別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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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奇咽了咽唾沫,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我只能測出跟我藥物相抗的成分,再針對這些成分修改配藥,真要複刻需要十分精準的配量,我沒有許青木那麽厲害,我會恪守本分的,請霍先生放心。”
霍如臨松開手,背過身去揮了揮手,向奇道了別,就匆匆離開了。
相信科學的同時,也要敬重神明。
霍如臨回到家,怕許青木累,自己一個人又從一樓拜到頂樓,給九十九座神像上香。
拜完最後一座,霍如臨一擡眼,透過未關的樓門,看見了許青木。
許青木一身素白,厚重的圍巾遮掉他半張臉,只剩一雙垂憐萬物的眼,眺望着墨黑的天際。
忽然之間,一朵雪花飄落到他肩上,漫天的雪花都飛舞下來。他垂下眼,仿佛也要變成一朵雪花,融進天地之間。
初雪來了。
許青木的心又冷又僵硬,風割在臉上像刀子一樣,他也不覺得疼,他的痛感似乎只與許青藍和沈如風相關,完全獨立。
“誰讓你上來的?”
霍如臨把人往後拉退一步,有些不悅。
許青木伸手摸了摸霍如臨又磕紅的腦門,摸着自己腦門說:“我也磕頭上香了,你看看,是不是還紅呢。”
霍如臨湊近了些,雪花落在他們相貼的鼻尖上,霍如臨看見了許青木眉心淡得快要消失的粉色印記。
湊那麽近,貼那麽久,雪花化成一滴水,癢癢的。
許青木要往後退,霍如臨伸手摟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的眉心,拉下他的圍巾,目光先吻一遍水紅的薄唇,他再貼上去,纏綿缱绻,吻了個夠。
“我心誠就好了。我的誠心能比十個人。天這麽冷,不要你做這些。”
霍如臨幫許青木整理圍巾,越拉越往上,許青木拽掉他的手,漂亮的臉蛋白裏透紅,說話隔着圍巾,軟了許多:“等太久了。”
許青藍的事,實在是等太久了。
霍如臨明白他的話也許有兩層含義,他只選喜歡的一層去聽,摟着許青木往回走,臉上笑意不減:“也許我們的孩子喜歡春天。綠的樹,青色的湖泊,萬物複蘇,正是好季節。”
“……也許吧。”
最好的日子應該是許青藍生日當天,可是孩子沒來。霍如臨也像他說的那樣,一定要等到孩子,把許青藍的事放到一邊,再也不提。
許青木看着近在咫尺的真相,再次打算用孩子來跟霍如臨做交易,老實吃藥,按時吃飯,主動勾引,聽話順從,像是真的愛上了霍如臨一樣,恩恩愛愛的,在霍如臨的生日宴會上,羨煞衆人。
最後一場大雪結束,霍如臨收到了向奇的消息,他說許青木用藥刁鑽,如果想要藥效好,就要徹底解了易容藥物的藥性,不然就只能緩慢起效。
霍如臨看着懷裏熟睡的人,說:“你當時說的也是半年才能養好,等開春了,也許就好些了。他的藥不能失效,我不能把他置于危險之中,孩子來的慢就慢吧。”
他埋進許青木柔軟的發絲中深嗅了一口,繼續說,“沒有小孩,我還有其他東西留住他,你暫時就先不用管了。”
許青藍的事往後拖一天,許青木就會乖一天,孩子或許還沒有許青藍更能把許青木留下。
三月,春意漸濃。
孩子還沒來,耿山那邊傳來了壞消息——當年毀屍的其中一個被鄭乾的線人劫走,下落不明。
霍如臨禁止任何參與這件事的人對許青木談許青藍的事,但許青木敏銳察覺到變化,看霍如臨神色匆忙,他打電話問陳明,陳明說公司不忙,霍如臨也沒經常去公司,這幾天似乎有別的事很忙。
那就是證人出事了。
許青木的心跳了起來。他挂了電話,在金屋徘徊了許久後,迅速制定計劃,他要一人分飾兩角,先用姚玉安的身份召開記者,公開精金抑制劑的成分,中途躲開監控,換掉衣服,用許茍的臉,帶上許青藍的長命鎖,以受害者的身份,站到鏡頭前。
流量時代,他需要霍如臨的身份地位,更需要輿論,這樣做雖然冒進,更有可能惹怒霍如臨,讓霍如臨對這件事置之不理。但他必須要放手一搏,他怕竹籃打水一場空,先賭一賭,賭霍如臨的愛能再放過他一次。
就算霍如臨的愛沒用了,他也上了這條船,有周姨的事,這事他不管,對他對禾和,都百害而無一利。
許青木聯系好了杜江生,又讓姚玉安幫忙聯系了記者,最後,打開霍如臨書房的門,走到保險櫃旁,他神經高度緊張,心想一定是很特別的日子,絕對不會是霍如臨的生日,一定是很特別——
“茍茍,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你猜猜是什麽呀?”
“哥哥快猜快猜!今天是什麽特別日子?!別寫那些化合物了,快猜猜!”
“等等,我先寫完這道題,我馬上就推出來結構式了等一下!”
“你生日啊茍茍!茍茍!今天是你生日啊!”
許青木猛地從思緒中抽身出來,他還沒想好,但數字已經無意識地摁下去了,霍如臨的保險箱只有一次機會,他驚恐地啊了一聲,渾身癱軟就往下滑,他不記得自己輸了什麽東西進去,一次不成,不但拿不到他想要的東西,還會被霍如臨發現他動過,又要被關起來了,不要,我不要!
咔嗒一聲,門開了。
裏面是許青藍的長命鎖,還有一個普通的紙袋。
許青木摸到長命鎖的那一秒,指腹摸過藍字,細細密密的針紮着他的指尖,他關上櫃門,快步離去,一滴淚洇進地毯,了無聲息。
周三,姚松濤按照姚玉安的要求,給霍如臨打了電話,說想帶姚玉安去見外婆,問霍如臨要不要一起去。
鄭乾那邊咬的很死,看管證人的地方每天都有人鬧事,各種各樣的不要命的地痞流氓都往那一片去,霍如臨抽不開身,要時刻保證沈如風、杜江生和最後一個證人的安全,他只能松口讓許青木去。
許青木馬不停蹄趕到記者會現場,跟假裝無意逛街逛到會場的杜江生會面,接過抑制劑,走向講臺中央。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标題的記者會,只是因為他是霍如臨的伴侶,大半個記者圈的人都來了。
“各位記者朋友下午好,我是霍如臨的伴侶姚玉安,今天召開記者會,是想揭露一樁兩年前的舊案——精金不合格抑制劑害死花季少女一案,受害人叫許青藍,所有的人證物證,我都将一一帶給大家看,接下來,請容許我介紹案件的基本情況……”
許青木不急不緩,将之前保留所有的資料都展示在大衆面前,甚至有些從未出現在媒體上,卻十分具有可信度的照片也第一次出現。接着他開始現場實驗,測抑制劑成分,超标化合物一目了然,底下的記者頓時沸騰起來,許青木讓杜江生上臺,以第三視角開始講述,他則按照計劃躲開攝像頭,在雜物間換好衣服,易容藥物失效,他捏着許青藍的長命鎖,一步步走到鏡頭面前,閃光燈照得他眼前模糊一片,所有的痛苦和不甘,在他舉起許青藍長命鎖,對着鏡頭下跪的那一秒,山碎了,變成流不盡的眼淚,全都傾倒出來:“我給你們磕頭,我求求你們……幫幫我……讓我妹泉下安息吧。”
會議瞬間被推向高潮,義憤填膺的記者們忍不住破口大罵,有的記者持懷疑态度,繼續追問,場面一度失控。
霍如臨收到消息時,直播正到許青木磕頭下跪,淚如雨下,一張臉苦不堪言。
他握手機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電話一個接一個打來,他接通了他爸的電話,霍良均壓着怒氣問:“姚玉安這又是做哪出戲?誰同意的?!你也沒在場,是不是他自作主張幹的?我現在就派人過去制止這場鬧劇!單憑他們的一面之詞,只會惹禍上身,趁現在……”
“爸。”
霍如臨的眼淚滴到屏幕上去,“我自己去。”
許青木不聽話。
這麽久了,他也該長記性了。偏偏他總被愛蒙蔽,偏偏他總是心軟。
“你們不會是禾和派來演戲的吧?所有的證據都是從你們嘴裏說出來的,那壞人那一邊的證據呢?幹壞事的人是誰?你被拖走有拍到鄭乾的照片嗎?醫院的監控記錄怎麽不拿出來?不要消費大家的同情心好嗎?哭得真像,別演了。”
“對啊,監控記錄呢?許茍你這麽多年為了妹妹的事東奔西走,那這些東西你也應該拿出來才對!別想用眼淚蒙混過關!”
越來越多的人往前擠,支持的和懷疑的亂作一團,許青木明白現在他已經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當務之急是把杜江生安全送走,他打易容藥物變成姚玉安控制局面。
“你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杜江生一步三回頭,十分擔心。
許青木腹部隐隐作痛,他點頭,讓他趕緊走。看人消失在視野裏,他剛要走,有人抓住了他的腳,許青木來不及反應,重重摔倒在地。
“滾開!”
一聲暴喝,圍在臺子上的人往後退出五米遠,許青木從地上爬起來,痛苦過頭,他胃裏不斷痙攣,再爬不起來。
他艱難偏頭,從下往上,正對上霍如臨那雙冰冷的眼,以及滿臉的漠不關心。
寒意從許青木頭頂竄到腳底,他狼狽地跪在地上,不斷幹嘔,想往前爬了躲起來,卻又重重摔進血紅的地毯上,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