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許茍,死了
許茍,死了。
許青木在霍如臨面前,更像一只刺猬。他願意就露出柔軟的肚皮,不願意就紮得霍如臨鮮血淋漓,非要兩敗俱傷。
現在他嘗到苦頭了,點頭如搗蒜,只求霍如臨快點結束這場令他肝膽俱碎的懲罰,還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尊嚴。
“霍先生,我們下次再見吧。”
沈如風等不來霍如臨的下半句,卻聽到其他奇怪的聲音,他看向那面鏡子,突然明白了什麽,他強撐着扯出一個微笑來,“我走了,謝謝你。祝你和……姚先生百年好合。”
“忘了許茍吧。”
霍如臨揚起脖頸,青筋在他脖頸上蔓延,他停頓了許久,才緩過爽勁來,音調裏慵懶又性感,“你是聰明人,怎麽對身體好,你明白。請保重身體。”
沈如風沒回答,站在花團錦簇的花房中,穿堂風将他的衣角吹起,仿佛在告訴他——
事已成定局,茍茍心氣高,脾氣倔,為了青藍再難熬也不會離開霍如臨,霍如臨一直對他以禮相待,救命之恩大于天,只有他懦弱無能,一再令他們都痛苦。
快點走吧。
風都在催了。
沈如風側過身去,嗯了一聲:“我會的。再見。”
人走了,花房裏的風也止住了。
許青木淚如泉湧,霍如臨抱着他,耐心地給他擦眼淚,問:“怎麽會叫許茍呢?別人要是罵他,不就一口一個狗東西了嗎?”
“……”
許青木腦海裏閃過一個令人不敢相信的想法,但又很快否決,如果霍如臨真的知道他是許茍,知道他只是一個醜陋的Beta,絕不會抱這麽緊,還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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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
許青木垂下眼,依偎在霍如臨懷裏,輕聲說:“也許是賤名好養活。”
“這樣啊。”霍如臨低下頭,跟許青木臉頰相貼,“也不是很難聽的名字,可以叫小茍,也可以叫茍茍,茍茍,茍茍……”
一聲又一聲,叫個不停。
許青木淚眼婆娑,他睜開眼,晶瑩的眼淚挂在他斜長的睫毛上,霍如臨嘴裏的茍茍還未斷音,他往下吻住許青木的唇,眼裏的情熱浪滔天,“茍茍,我真的很愛你,不要離開我,嗯?”
恍惚間,許青木以為他們之間已經沒有秘密,但眼淚模糊他的視線,層層疊疊,隔着十萬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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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木長時間沒去研究所上班,孟翎電話打到了霍如臨手機上。
霍如臨穿好襯衫,把胸針別上去,再套上外套,聽着孟翎的質問,霍如臨說:“他身體不好,要休養還要生小孩,沒精力再去上班了。他提出的那些新藥你們照着他的思路研發就行,你不是說他電腦裏什麽詳細的數據都有嗎?”
“那心髒病這個是什麽?我怎麽不知道禾和什麽時候也開始研發心髒病的新藥了?”
霍如臨握緊拳頭又松開,反複幾次後,他嘆了一口氣說,“做做看看吧。如果試驗成功了,請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有個朋友急需。”
孟翎沉默了幾秒後說:“我希望你是真對他好,而不是你想要他在家為你生孩子。玉安的天賦你也看到了,他研發的藥安全又有效,副作用降到最低幾乎沒有,大家對禾和越來越信任,禾和在他來了之後,股市一路都在往上瘋走,你看不到嗎?”
“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那你為什麽……”
“錢多賺一點少賺一點對禾和有影響嗎?錢和他哪個重要,我心裏有數。我對他好不好,輪不到別人來對我指手畫腳,誰都沒資格評判我對他的愛。”
“霍如臨你!”
霍如臨心煩意亂,挂了電話走到床邊,看到許青木好好地睡在那,他的郁氣頓時煙消雲散。
他知道自己一意孤行,偏執到沒救,但許青木只要在他身邊,他就暫時不會瘋,還是一個知書達禮、舉止規範的正常人。
霍如臨一到天海大廈,陳明就帶來了幾個從禾和揪出的精金卧底。
鄭乾的手段陰狠又下作,這次是陳明發現的及時,再晚一點也許生産部就出事了。
霍如臨擡手一揮,頭也沒擡:“這種事還來打擾我做什麽?直接送警局,別影響我心情。”
“他們說有話跟你說。”
霍如臨歪過頭,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說話。
“我們老板說了,你要是緊咬精金不放,你也別想好過。”
“秋後螞蚱。”
霍如臨嗤笑了一聲,“你回去也告訴你們老板,讓他這段時間吃好喝好玩好,不要當餓死鬼。滾。”
把人拎出辦公室,陳明又帶着一個衣着樸素,戴着眼鏡的男人進門。霍如臨攤手道:“我不記得這個星期要會見這麽多人,你都沒提前跟我說。”
陳明一聽就來氣,他打了無數個電話都無人接聽,唯一接通了一個,霍如臨說了句下個星期說就挂了電話。
那可不是所有事就積壓到這個星期了嗎。
“這是杜江生,你托我去赤塘請的,我把人帶來了,你問吧。”他說完就關門離開。
杜江生也不廢話,把從火堆裏撿到的長命鎖放到霍如臨面前,扶了一下眼鏡說:“這就是我從火堆裏撿到的那女孩的遺物,上面有她的名字。”
霍如臨将長命鎖翻了面,許青藍三個字清清楚楚刻在上面。他摩挲着前兩個字,假裝不經意問:“她屍體被燒,她哥呢?也被燒死了嗎?”
“沒有。”
杜江生對那天記憶深刻,霍如臨一問,那天的場景便猶在眼前,他描述起來毫不費力,“我淩晨進山挖藥,正撞見壞人放火燒屍,許茍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跟兩個比他壯碩的壞人扭打在一起。我離着十米遠,也能看見許茍滿頭滿臉滿身的血,他被摔進火堆裏,又被拖了出來,被人踩在腳下,另一個人挖了一個兩米深的坑,許茍像一個被摔得散架的破布娃娃,被他們毫不留情地丢了進去,我看着他們填滿深坑,也感覺自己呼吸不過來。”
杜江生喘了口氣,接着說,“好在天快亮了,他們怕被發現,很快就走了。我趕忙去刨坑,幾分鐘後才把許茍從土裏刨出來,但已經來不及了……他睜着眼,七竅流血,死不瞑目。”
“許茍……死了?”
霍如臨明知道許茍活的好好的,用了假名字許青木,還頂替了姚玉安嫁給他,但聽完了百分之八十真的過程,聽到許青木的死,他還是忍不住顫抖。
“嗯。死了。”
杜江生沒再說任何請求霍如臨幫忙的事,他只陳述事實,霍如臨已經調查到這一步,這證明許茍早就對霍如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其餘的多說一句都是畫蛇添足。
霍如臨待不下去了。
好像許青木現在就死了,好像許茍也真的死在那個恐怖的兩米深的坑洞裏,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回去看看許青木,摸摸他,親親他,确認他真實存在。
陳明抱着一堆文件看着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霍如臨,閉上眼微微也有些想死。
許青木剛看完杜江生給他寄的信,那裏面寫了很多新的中草藥,對沈如風很有幫助,他把原件藏到了霍如臨送他的寶石堆裏,将謄抄的一份高高舉着,躺在地毯上反複琢磨。看得有些累,他把紙張蓋到臉上,朦胧間有了睡意。
半夢半醒時,他好像聽到一聲茍茍,是美夢啊,有沈如風。
他正要沉沉睡去,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将他從地上摟了起來,紙張從他臉上掉落,他慢慢睜眼看着欲哭無淚的霍如臨,有些茫然地開口問:“你怎麽了?”
霍如臨聽到回答,眼淚跟不要錢似地往下掉,許青木能感受到霍如臨因為極度恐懼而發抖的身體,他覺得霍如臨該去看心理醫生,他的精神真的已經很不正常,需要藥物介入。
“不離開我,沒騙我?”
又來了。
霍如臨這樣的話,沒問一萬遍,也有一千遍了。
沒等他回答,霍如臨又問了一點新的,“好好的……活着陪在我身邊,沒騙我?”
“沒騙你。我不死。”
許青木剛說完,突然看到長到無邊的鎖鏈,他想了想,說,“可我不喜歡被關起來,也許哪天我精神崩潰了,做了無意識的事也說不定。但是那不是我故意騙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