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25章 你可以拿着我的錢

你可以拿着我的錢

帶許青木回家後，霍如臨私下單獨見了那個喪子的女人。

離得老遠，女人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嘴裏不停道謝。

“周姨。”

霍如臨扶起女人，說，“是我要謝謝你，你幫我一個很大的忙。”

“……什麽意思？”

霍如臨垂下頭，展開手心，一枚胸針靜靜躺在那。

風吹開他的大衣，他的胸前也別着一枚，細看會發現，胸前那枚已經有了刮痕，手心那枚還完好如初，誰真誰假，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是說您……讓我去醫院門口演那麽一出戲的事情嗎？”

“嗯。”

霍如臨轉身看向天橋下的車流，攥着手裏的胸針摩挲，問，“你對前天攔住你的人，有什麽感覺？”

周姨沉思了幾秒，說：“前天的場景和我在醫院時遇見你一樣，只是保護我的人不一樣，但是……我說了你可能會覺得我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我覺得……覺得他們是一個人。很奇怪，我不知道，可是就是這麽感覺的。”

“我讓你配合我演這出戲，就是為了驗證這個，現在看來，已經不用再繼續查下去了，已經水落石出了。”

話音剛落，霍如臨松開了手，那枚真胸針從他手心掉落，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車輛中。

“霍、霍先生！”周姨攔住霍如臨的去路，神色張皇，“也許是我感覺錯了，您可千萬別去找他的麻煩，他不是壞人，是我老了，頭昏了，也許……”

“我不會傷害他，您放心。”霍如臨拍了拍周姨的肩，微微笑道，“就是因為我在乎他，才會想要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個人，我只是想留住我的愛人，我愛都來不及，怎麽會傷害他呢。”

是啊。霍先生在讓她配合他演戲時，就已經答應幫她了。這樣的人，自然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去傷害另一個好人。她哎了一聲，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許青木的事，霍如臨也及時告知周姨有關她兒子的進展：“放心。你兒子的屍體已經被霍家指定醫院帶走，解剖結果很快就會出來，到時候霍家會用官媒發出，給精金施加壓力，該有的賠償和道歉，一樣都不會少。”

這樣的事，霍如臨總是親自告訴她，親力親為，周姨看着面前這個看起來冷漠無情的男人，不顧周圍人的攙扶，硬是跪了下去，磕了幾個響頭，說：“謝謝……霍先生，無論結果如何，我已經很感激你的幫助了，真的，我和他爺爺實在不知道怎麽報答你，只要您用得到我們，請盡管開口，我們給您做牛做馬……”

霍如臨再次彎腰扶起淳樸的婦女，幫她拍掉膝蓋上的灰塵，鄭重其事地說：“這件事結束之後，你們好好生活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一定要聽我的安排，千萬不要單獨行動，只需要相信我，這事不難。”

“我一切都聽霍先生的，一定……”

“帶她回去吧。”霍如臨說。

确保人安全回到家，霍如臨才從天橋上下來，他讓其他保镖先回去，只留下耿山陪他。

“他……喜歡吃什麽？”他問。

耿山愣了下，反應過來他是誰，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說：“我感覺姚先生什麽都愛吃。”

每次跟着姚玉安出去，姚玉安什麽都不挑，閑逛到哪就吃什麽，口味千奇百怪，沒個定性。

“……那他喜歡什麽東西？”

“這個……我不太清楚。姚先生對什麽東西都好像不太在意。首飾衣服什麽的，只有剛來的時候買過，後來就再沒見他買過了。”

也是。霍如臨想，資料顯示，許青木是孤兒，沒有爸媽，沒有朋友，到二十多歲也沒任何學習工作記錄，什麽都沒有，大概率是個流浪漢，所以喜歡錢，想代替別人嫁進霍家，吃穿不愁，但都得到了，又舍不得，只想留着給自己一個依靠。

可還有一點他不明白，既然許青木的入學記錄空白，那他的醫學知識又從哪來？難不成他是個天才？又或者混進學校聽了課，畢竟流浪的話，最會僞裝，進入大學不是什麽難事。

很厲害。

霍如臨越想越覺得許青木是個傳奇人物，讓他無法自拔地着迷，他想要知道很多，但有些他選擇忽視不去想，比如……真正的姚玉安去哪了。

他也不想多此一舉去查，他有自己的私心，他只想要許青木，只想永遠跟他在一起，真正的姚玉安如何不關他的事，只有許青木待在他身邊最重要。

很自私。

但愛裏有占有，占有就是自私。他隐隐感到有些快感，掌控全局的能力放到人身上，竟然有別樣的禁忌滋味。

他沒立刻回家，帶着耿山去商場買了很多東西，這才滿載而歸。

家裏的傭人來來回回地搬，也不見把東西搬完，正在做羊湯鍋的許青木從窗戶看到下面忙碌的傭人，正要找人打聽，轉身就看到拎着熊貓玩偶進門的霍如臨，他擦了擦手，問：“你這是在幹什麽？”

“我去買了些東西給你，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所以每樣都買了點回來，吃的玩的穿的我都讓人分開放了，你要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可以慢慢試，然後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我以後都買給你。”

許青木怔愣了幾秒，望着霍如臨說：“……不用這麽麻煩，我現在就很好。”

“不好。”

霍如臨把熊貓玩偶放到椅子上，低頭查看了一眼許青木的後頸，輕輕摸了摸說，“人總會有偏愛，喜歡得越多，越能保持好奇心，有好奇心的話，就會開心。你開心，我就開心。”

許青木別開眼，霍如臨現在的眼睛不再冰冷，裏面全是兩汪春水，不能盯着看，會被蠱惑。

“我做了你愛吃的羊湯鍋，應該……應該好了，我去看看。”他快速掃了霍如臨一眼，趕忙快步去廚房看鍋。

霍如臨沒多想，聽到你最愛幾個字他就已經飄飄欲仙了，跟在許青木身後，亦步亦趨進了廚房。

“這是獎勵我做了好事嗎？”

“嗯。周姨的事，你做得很好。”

霍如臨眉梢帶笑，聞着羊肉的香味，看着許青木清瘦的身影，不由地咽下一些分泌過多的唾液，說：“那以後我做了好事，都有這樣的獎勵嗎？我可以提要求嗎？”

許青木覺得霍如臨這樣的話很好笑，他瞪大眼睛看了霍如臨一眼，說道：“你是霍家的當家人，什麽不是你的，你想要什麽沒有？別打趣我了。”

霍如臨不管，繼續追問：“可以嗎？”

“當然。”

許青木也沒多想，霍如臨确确實實做了好事，他也真的只想一心一意好好做頓吃的犒勞他，其他的暫時不重要。

霍如臨雙倍開心，于是吃了一頓再也無法複刻的頂級羊湯鍋，連肉帶湯，全吃了個幹淨。

吃飽喝足後，許青木幹什麽，霍如臨就跟着幹什麽，完全形影不離。

許青木慢吞吞回六樓，電梯門一開，霍如臨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帶他去看他今天的戰利品。

“……”

奢侈品擺滿了一間房，吃的喝的堆滿了一間，穿的又是一間，玩的也……

“你把商場搬回來了？”

“你想要嗎？”霍如臨真的認真思考起來，“想要的話我可以在家給你弄一個私人商場，你就不用出門去逛了。”

“不用！”許青木趕忙打斷霍如臨的設想，想說太破費，太浪費，但這也許是許青木沒見識才會說出口，他不知道作為姚玉安要怎麽說，只能重複，“不用，不用麻煩。”

霍如臨看不明白許青木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拉着許青木到最後一間，一推開，十幾個保險箱大開着門，裏面的鈔票幾乎晃瞎了許青木的眼，霍如臨還又往他手裏塞金卡黑卡銀卡：“其他的都不如錢實在，這些錢都給你，以後賺到的錢也都給你，你實在不知道喜歡什麽的話，就喜歡錢吧，錢某種意義上是萬能的，我全給你。”

許青木不可置信地轉頭去看霍如臨，他比自己小兩歲，因為是Alpha，身材高大，面容深邃，早早管事，所以平時總是沉穩幹練，成熟穩重，但此刻卻像一個迫切想要分享得到認可的小孩，臉上有幾分割裂的青澀，倒真像個涉世未深的二十出頭的青年。

“你真是……”許青木把手裏的卡塞回霍如臨手裏，說，“我的錢夠花，你的錢也好好放着，以後不要再這麽做了，要是遇上想騙你錢的，你以後……”

許青木後面的話霍如臨沒能聽下去，他雀躍的心沉入谷底，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他面前——許青木不圖錢也不圖他的人，他什麽都不要。

他惴惴不安，他完全不知道許青木來霍家究竟想要什麽，他怕許青木是精金的人，怕他變成家族的敵人，怕他不能保護他，而他又該怎麽做才能留住他，他對許青木，現在完完全全，又變成一無所知了。

這樣的恐懼讓他渾身冰冷，他站在那，看着許青木一扇扇關上保險門，每一聲都仿佛朝他心髒放冷箭。

嘭地一聲，最後一扇關閉，他再站不住，丢掉手裏金銀黑的卡，幾步上前抓住許青木，把人塞進懷抱裏，這下才切實有了實感，有了溫度。

“霍……霍如臨！”

突然被堵到角落，許青木有些害怕，他很讨厭這種感覺。

“你沒騙我？”

霍如臨抱得很緊，字從牙縫裏擠出來，嘶嘶冒着冷氣，許青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問：“什……什麽？”

“不離開我，沒騙我？”

“……沒有。”許青木坦蕩地跟霍如臨對視，身體放松了些，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攀爬上霍如臨的肩，他輕輕拍了拍，說，“真的，不離開你。”

霍如臨看不出任何欺騙的意味，他低頭在許青木唇上輕啄了一口，說：“那就收下我送你的禮物，錢、卡、衣服、奢侈品，全都收着。”

許青木因為吻變得僵硬，他的眼神開始變得飄忽：“錢太多了，我怕你沒錢用，你還是……”

“收着。”

霍如臨不管，又親了一口，将許青木的目光牢牢盯回來，“我需要什麽會跟你說，你陪我去買，我的就是你的，我們不分彼此。”

“我要是拿着你的錢逃跑……”

“你說什麽？”

霍如臨臉色突變，許青木咽了一下口水，還是重複：“我、我說我拿着你的錢……”

“嗯。你可以拿着我的錢。”霍如臨低頭再親一口，他愛聽這句話。

“逃跑……”

許青木顯然不懂适可而止，他硬是要霍如臨樹立危險意識，不要這麽頭腦一熱把錢全給別人。

“你再說一遍。”

“我拿着你的錢……”

逃跑還沒說出口，霍如臨捂住了他的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再次認真重複：“你可以拿着我的錢，我的錢全給你，別離開我，不要騙我。”

許青木。他在心裏用他的名字結了尾，許青木也終于明白霍如臨不想聽逃跑兩個字，他點了點頭。

點頭代表摁了指印，一封無形的，完成簽字畫押的保證書存進了霍如臨心裏。

霍如臨慢慢挪開了手，捧住許青木的臉輕輕撫摸，輕柔的吻被無限加深，這是他的簽字蓋章，即時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