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14章 別生我的氣了

別生我的氣了

霍如臨沒在意那滴眼淚，拉着許青木進浴室，打算幫他洗澡，許青木推開霍如臨的手，別過臉說：“我自己來，不麻煩你了。”

“可以。”

霍如臨退到門邊，并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什麽意思？”許青木背過身去，脫掉了上衣問。

“我看着你洗。”霍如臨的目光落在許青木腰間，青紫色的掐痕覆在兩側，霍如臨撐在洗手臺上的不由地緊了緊，“我不想弄哭你，也不想你背着我哭。”

許青木彎下的腰直了起來，他轉頭看了霍如臨一眼，似是自嘲又像是無所謂：“我什麽都沒有，沒什麽好看的。哭？不至于。”

他說完就一鼓作氣脫光了衣服，打開花灑洗起澡來。

霍如臨的目光持續往下，剛剛混沌迷蒙的情欲死灰複燃，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移開視線。

頭一轉，正對鏡子。

陌生的臉。

深陷情欲時，他好像看到了另一張臉，可他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那臉長什麽樣，但那分明就是姚玉安，清醒時看到的也是姚玉安，也是他把姚玉安弄得一團糟，那為什麽他會有看到另一個人的錯覺？

見霍如臨盯着鏡子，緊鎖眉頭，許青木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麽，看起來發情期會讓他們失智，也會讓他們記憶混亂，有的甚至記不清發生了什麽。他拉了拉霍如臨的衣袖，出聲打斷霍如臨的苦思冥想：“我洗好了。”

霍如臨目光瞬間聚焦到許青木臉上，任他看得再仔細，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那走吧，該休息了。”

許青木照例走到窗戶邊晾頭發，只不過這次穿了長褲。霍如臨什麽都看不到，也被那張陌生的臉弄得有些心煩意亂，他背對許青木，只想快點睡一覺，也許睡一覺就能記起來了。

聽到霍如臨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許青木才輕手輕腳繞到另一邊睡下，連被子都不敢蓋。

折騰了一晚，他們睡過頭了，沒趕上去縣城的班車。更要命的是，許青木醒來就看見被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夏涼被，而另一邊的霍如臨光溜溜的，偶爾還響起幾聲咳嗽聲。

雖然是夏季，但夜裏還是有幾個小時溫度過低。而霍如臨發情期體溫驟升，突然又凍一夜，免不了要生病。

不對啊，他睡覺很老實的，根本就不會裹被子，更別說壓得這麽嚴實。那只有一種可能，這是霍如臨給他蓋的。

“你沒生病吧？”霍如臨也醒了過來，他咳了幾聲說，“這裏沒空調就算了，怎麽溫度也這麽折磨人，後半夜冷得要命。”

“我沒事。”

許青木眼神複雜地看着霍如臨，說，“你剛經歷發情期體質更弱，把被子給我有什麽用？”

“......”

霍如臨竄着血絲的眼睛冷了下來，他沒回話，拿起手機邊打電話邊往浴室去。

車趕不上意味着還要耽擱一天，許青木擔心屈曲草枯萎，活性降低，說什麽也要今天必須想辦法走，霍如臨是一分鐘都不想再在這裏待了，他直接讓私人飛機過來接。

兩人又恢複了一路無言的狀态，許青木知道霍如臨又在生氣，他不打算現在哄，等實驗結果出來再說，畢竟霍如臨氣來得快，哄一哄去得也快。

除了這個愛生氣的毛病，霍如臨幾乎沒有毛病了，但挺好哄，也沒什麽。幾乎是個十全十美的人了。許青木想。

回到京城，許青木沒回霍家，直接去了研究所。

這一幹就又是十天半個月，結果出來時，整個實驗室都沸騰了，經過試驗，屈曲草的萊酸成分能有效抑制素三苯酚的刺激，同時能夠增強抑制作用，和許青木的猜想完全一致。

孟翎提議今晚聚餐慶祝，每個人都舉雙手雙腳贊同。這時有人提問：“孟老師，這個好消息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告訴霍先生嗎？”

“這得問問我們的大功臣，什麽時候願意告訴他老公啦。”孟翎笑着說。

“哦......哈哈哈，對啊，這話該給玉安說！哪個身份跟霍先生說都名正言順！”

“啊糟了！”

許青木一拍腦袋，才想起來哄人這事。霍如臨氣性應該不大吧，這麽久了應該忘了吧？應該.....吧？他收拾着自己東西，着急忙慌地說，“聚餐我就不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等新抑制劑上市，我請你們啊！”

“你這個大功臣都不去，我們去有什麽意思？玉安，這種時候你有什麽大事啊？聽老師的......”

“十天前我跟霍如臨吵架了。”許青木摸了摸後腦勺，尴尬地說，“我才想起來要哄他。”

實驗室內又爆發出一陣幾乎掀破房頂的笑聲，孟翎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揮揮手說：“那你快去吧，那小子就是得哄，也虧你現在才記起來哈哈哈……”

“我以為你們正濃情蜜意呢。怎麽還吵架了？”

“就是就是，你從赤塘回來，身上都是霍先生的味道，那信息素......”

“信息素？”

許青木差點就脫口而出問什麽味道，及時剎住，他故意說，“沒有吧。”

“沒有？”許青木身邊最活潑那小子湊過來，在許青木脖頸那嗅了一口，擺了擺手嫌棄道，“咱們百草園不是種了棵天竺桂嗎？你去聞聞，人家長了好幾十年了，味道都沒霍先生留在你身上散了十天的信息素味沖。”

原來是天竺桂的氣味。許青木了然。

今天也算雙喜臨門了，要是霍如臨不生氣了，那更是好上加好。

不過該哄的還是得哄，一碼歸一碼。

剛到研究所門口，耿山已經在等了。

“先去菜市場，再回家。”許青木說。

“是。”

之前聽江瑛說霍如臨也挺愛吃魚的，許青木打算去菜市場挑兩條鲢魚，再買一些蔬菜和佐料，回家做清湯魚給霍如臨吃。

“姚玉安！”

離得老遠，許青木就聽見穆蘭敬叫他，他站在原地等人到了面前，才開口問：“你也來買菜做飯？”

“我陪我媽來的，她今天心血來潮非要做飯給我們吃，硬拖着我來。但她做的一點都不好吃！”穆蘭敬一邊張望着警惕他媽靠近，一邊壓低聲音吐槽。

許青木笑了笑，看時間不早了，他指了指耿山手裏的菜說：“那你陪阿姨慢慢逛，我東西買完了，先回去了。”

“你來買菜，是你打算做飯嗎？我還沒吃過你做的菜呢，我看你買的魚，是要吃魚嗎？我也愛吃魚！我能不能去蹭頓飯吃啊？”

“......”

許青木不方便的話還沒說出口，穆蘭敬已經跟他媽講他今晚有約了，不回家吃飯了。而後一臉期待地看着許青木，許青木只覺穆蘭敬完全小孩心性，說什麽就是什麽，哪有別人拒絕的份。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好吧。上車走吧。”

一到家許青木就去了廚房，把三四個傭人趕出去，只留一個幫他洗菜，那穆蘭敬也是坐不住，跟江瑛聊不了幾句就也來廚房，問東問西，忙沒幫上一點，還幹擾許青木操作。

把鍋蓋蓋上焖煮時，鍋裏邦邦響，穆蘭敬的話也噼裏啪啦的，說話不帶喘氣的。他推着穆蘭敬出門說：“來來來，我先倒杯水給你喝，我聽你口渴了。”

剛把人推到冰箱處，門口傳來巨響，許青木轉頭望去，霍如臨一只手摁着來回震顫的門，冷峻的臉龐像結了一層冰，眼裏幾乎要射出冰箭來。

十天，整整十天，這該死的姚玉安沒跟他說過一句話，有家不回，現在回來了，還帶着別人回來，跟別人在他們的家裏嬉笑打鬧。

卻跟他一句話不說，一個電話不打。

許青木放下貼在穆蘭敬後背的手，快步走到霍如臨身邊跟他打招呼：“你回來了？有點早，魚還沒好，你先進來坐，跟穆蘭敬......”

霍如臨沒理他，繞過他，手插在兜裏往裏走，滿屋子的天竺桂香味，壓得穆蘭敬喘不過氣來，他雙手投降，急促喘着氣說：“臨哥，你這是幹什麽？我錯了我錯了，我給你跪下......”

他說着就真往地上跪，許青木也發現了穆蘭敬的不對勁，他猜霍如臨在釋放信息素，于是他立馬趁他們不注意也滑坐在地上，吸氣呼氣頻率加快，也裝作很很痛苦的樣子。

“姚玉安他也不舒服......臨哥......”

穆蘭敬伸手抓住了霍如臨的褲腳，示意他往後看。

霍如臨怔了一下，松開緊咬的牙齒，伸手慢慢把穆蘭敬拉起來，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話：“聽好了穆蘭敬，姚玉安現在是我的伴侶，現在是，以後也是，永遠都是。我不喜歡他，不代表會任由他跟別的Alpha親近，我已經臨時标記他了，終生标記也是遲早的事。你死心吧。”

被扶起來的人身形一晃，只能靠冰箱堪堪撐住。

霍如臨回到門口，把趴在地上看不見臉，看似很難受的許青木扶起來，許青木搖搖晃晃站不穩，靠在牆上，指揮霍如臨：“去廚房關火，魚好了。”

“自己去關。”

霍如臨怕許青木摔倒，松開了手，卻還是護在許青木身邊。

“我現在走不動……知道你喜歡吃魚，我專門回來做給你吃的。”

“……”

霍如臨低下頭盯着自己的手指，太空了，他現在好像需要抓住什麽，心髒好像也漏了，跟手指一樣，需要握住什麽，留下什麽，于是他抓住了許青木的衣服。

還是不夠。

“等、等一下！突然這樣……”

突然雙腿懸空，許青木下意識地抱緊霍如臨，這樣緊緊相貼，似乎已經十指相扣，被完全填滿。

“我帶你去關。”

霍如臨心裏湧起千層浪，面上不顯，把人帶進廚房，卻又先搶先一步關了火，壓着要往上飄的聲音問：“又要求我什麽事？上次......”

“不求什麽。”

許青木認真看着霍如臨的臉，眼裏盈滿笑意，看起來似乎有些柔情似水，霍如臨怔怔地看着他，聽他用好聽的聲音告訴他，“魚特地做來哄你的，只是想讓你別生我的氣了。所以別生我的氣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