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那天之後,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平常,只是從最開始的共進午餐,漸漸地變成了共進一日三餐。
兩人都對這樣的變化心知肚明,卻又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放任。嚴熤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抗拒和領導一起吃飯,或者說尹觀庭在他眼中已經從領導變成了一個不知道該怎麽定義的人,心大的嚴熤直接選擇不定義,對尹觀庭的安排聽之任之。
飯桌上的話題也漸漸從工作為主轉移成了日常為主,嚴熤一如既往的喜歡分享自己生活上的小事,而尹觀庭破天荒地加入了進來,從純粹傾聽變成了分享的另一方,他和嚴熤講自己在實習的遭受的“非人經歷”,講自己第一次獨立承辦案件時的心慌和裝模作樣,甚至會和嚴熤吐槽現在手上那些不當人的客戶。
嚴熤聽得樂不可支,在這些敘述當中,尹觀庭從一個強大的符號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頗為英俊似乎對自己有意思的人。
嚴熤不記得自己在哪裏看到的話,說男人的愛情總是伴随着掠奪的本性,但尹觀庭卻讓他感覺不到絲毫的攻擊性,如果說以前在工作上尹觀庭還有鋒芒畢露的樣子,而現在這最後一點的鋒芒也被掩蓋了過去,雖然尹觀庭自己的解釋是嚴熤的工作能力有了長足的進步,他自然不會多說什麽,畢竟自己又不是罵人有瘾。但嚴熤還是堅持認為他是受到了私情的影響,以至于降低了工作标準。
從不近人情到周幽王,也就半年時間而已。
當然這話嚴熤并不敢說出來(否則就能見識一番尹律到底是不是周幽王)。
“我說你看什麽這麽專心?”餘暢頗為幽怨,“我這麽一個大活人在你面前吸引不了注意力是吧?唉,感情淡了淡了。”
嚴熤放下手機,翻了個白眼:“少來這套,你知道我加了一個星期的班現在有多想睡覺嗎?特地騰出時間來陪你吃飯,你還不樂意了?”
餘暢白眼翻的比他還大:“說得你多辛苦似的,還不是我得大老遠的跑過來找你。”
“你也不看看你定的是什麽地兒,當然不可能我去找你。”
餘暢切了一聲,不跟他争論。
餘博士最近跟着導師來C大參加學術會議,議程結束之後特地晚了兩天回學校,打算宰嚴熤一頓,但嚴熤并不樂意坐兩個小時地鐵去餘暢選中的城郊農家樂,逼着他放棄了體驗原生态的想法,轉而訂了一家城中口碑不錯的餐廳。
雖然沒能體驗到抓雞追鵝的樂趣,但這家餐廳的口味也不錯,于是餘暢大度地原諒了這個逆子,轉而好奇起來:“你在跟誰聊天呢笑得一臉不值錢,背着哥們談戀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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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瞎說,我正跟老板彙報工作呢。”嚴熤把微信聊天框在餘暢面前晃了晃。
餘暢認出的那個西裝革履的頭像就是在校友群中赫赫有名的尹大律師,尹觀庭一般不在校友群裏面發言,但是校友會的理事長在每年的畢業季和組織一些校友活動時,總是喜歡艾特他,尹觀庭經常會在收到艾特之後回一個簡短的“收到”或者“嗯”,時間長了,餘暢對這個頭像也就眼熟了,而且別的不說,尹觀庭的臉就足夠讓人印象深刻了。
這下餘暢的好奇心開始熊熊燃燒:“我看你在這位手下混得風生水起的,怎麽做到的?就憑這位一年罵走三個助理的傳奇經歷,我還以為你在那堅持不了三個月呢。”
嚴熤斜眼看他:“那以前你還覺得沒有我搞不定的人呢!”
餘暢言之鑿鑿:“這不是得給你信心嗎?哪有上來就給人潑冷水的,你說對吧?”
嚴熤連連敷衍:“對對對,太對了!”
但心思已經因為餘半仙的問話轉到了其他地方,有些心有戚戚地回憶起第一個月的工作經歷,不能說是噩夢級別吧,起碼也是地獄難度。想着想着,他的眼神落到了手機屏幕上,上面顯示着兩人最新的微信對話。
嚴熤彙報了一個客戶剛發過來的修改合同的要求,并且表示自己在和朋友聚餐,明天處理,尹觀庭回了一個“好的,玩得開心。”
他手指滑動幾下,再往上是他去明河集團一個出現糾紛的項目實地考察,對于項目負責人過于離譜的敷衍,給尹觀庭吐了一屏幕的槽,尹觀庭一邊安撫他,一邊給他做出解決問題的指示方案,從文字都能感受出他的耐心和溫柔。
那天在辦公室裏勇敢問尹觀庭是不是喜歡自己的情形跳出來,嚴熤有種時隔多年重讀□□空間青春疼痛文學的尴尬感,忍不住捂了下臉。
頓時把餘暢吓了一跳:“不是吧兄弟,我随口一問,你回答要這麽痛苦嗎?”
好在有人打岔,嚴熤剛剛突然冒出來的尴尬丢到了腦後,轉而攻擊起餘暢過于八卦,餘暢憤而反擊,兩人吵吵鬧鬧地又吃了快一個多小時,才結束這次聚餐。
吃飽喝足,走在C市已經開始漸漸變冷的空氣裏,餘暢搓了搓手:“說真的閃閃,一開始你決定回來工作,但是我還有點擔心你,不過現在看來,還挺好的。”
嚴熤笑了笑:“那肯定呀。”
“還有就是……”餘暢吞吞吐吐半天,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是不是又在查你爸媽的案子了?”
嚴熤毫不意外:“是梅姨告訴你的嗎?”
“ 嗨,梅姨不是擔心你嗎?”餘暢尴尬一笑,“過了這麽多年,你突然想起來,梅姨肯定會擔心是不是遇上了什麽事。”
“我知道,本來我沒有想找她的,”嚴熤呼了一口氣,想了想,最終還是把尹觀庭幫他聯系到那幾個工人的事情和餘暢說了說,然後道,“我試着聯系了一下,5個人裏有三個人都不認識我父母,有一個電話是空號,只有一個人聽到我爸的名字之後,他呼吸明顯亂變了一下,後面他就不接我電話了。換你你也會覺得他有鬼,所以我想問一下梅姨認不認識這個人。”
餘暢:“那你後來找到他了嗎?”
嚴熤搖了搖頭:“我又沒有辦法通過電話查到這個人,只能通過一些朋友幫忙找找看。”
本來這種事情請尹觀庭幫忙是最便捷的,但嚴熤出于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态,并不是很想麻煩尹觀庭。他後面旁敲側擊地從尹觀庭那裏知道了消息來源是明河的陳總,而最近他全面接手了明河集團的基礎法律事務,和他們工程部的總監混成了忘年之交,于是幹脆直接找了這位總監幫忙打聽,但現在還沒有消息。
要是任何一個長輩在這裏,肯定會勸嚴熤別去追尋過往的一些失去的人或事物,但餘暢作為他的發小,從小幾乎是對他的決定無條件支持,更何況他知道嚴熤對自己父母的逝去有多麽執念,當然不可能潑他冷水。
看見嚴熤有些低落,餘暢拍拍他的肩膀給他鼓氣:“沒事兒,再等等,說不定明天就有消息呢?你也別太着急了。而且說真的,這麽多年過去,你也只能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你要相信叔叔阿姨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被這件事情一直困擾。”
嚴熤笑了笑:“這我當然知道。好了,不說這個了,明天打算怎麽安排?”
餘暢一攤手:“你是地主聽你的。”
嚴熤想了想:“那明天上午我去律所一趟,處理完幾個事情,下午我們找幾個網紅店随便逛逛?”
餘暢:“你請好假了?”
嚴熤滿不在乎:“明天上午跟師兄說說就好了。行了,別在這吹風了,好冷,快走。”
他一邊說一邊快步向地鐵站走去,沒注意身後餘暢看他的眼神十分詭異。
雖說嚴熤混得風生水起,但這熟稔的語氣,也混得太風生水起了吧?!
風生水起的嚴熤請假十分順利,尹觀庭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他請假的要求,只是似乎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是他的哪位朋友來了。
嚴熤十分熱情地給他介紹了一下自己這位從小關系就很親近的發小。
畢竟是互相填寫緊急聯系人的關系。
尹觀庭回以一個輕描淡寫的“哦”。
嚴熤對他如此平淡的反應其實有一點點不滿意,但也沒有很在意,把上午的事情處理完之後,臨近中午便背起背包,去和餘暢會面。
嚴熤剛出大樓,明河工程部的周總監編給他發來一條消息:“嚴律師,上次你托我給你打聽的那個人找到了,他們工程隊現在應該是在金河華庭那個地方上工,你要找的話可以去那邊找找看。”
沒想到餘半仙真的有嘴開光的一天。
嚴熤心頭一喜,麻溜地拉開地圖找了找。
金河華庭是最近新開發的一個商業項目,說來也巧,距離今天他們約好見面的商業中心距離不到300米。
挺好,今天把餘半仙送走之後,我就去這裏找找看。
他一邊想一邊輕快地走向了地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