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佳人

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尹觀庭本來打算和嚴熤一起去找那幾個工人了解情況，但嚴熤拒絕了，理由是找到這些人已經很麻煩尹觀庭了，剩下的事情就自己來吧，尹觀庭見他堅持，也就沒有勉強，只是交代了一句如果有需要可以找自己幫忙。

他本來想的是自己多關注一下嚴熤的狀态，如果有不對就強行介入，可沒想到兩年前的一個以為已經沒有希望的再審案件突然傳出了再審的決定，于是尹觀庭不得不把精力放回到正事上面，連夜出差到了客戶的城市進行商讨，因為案件久遠，也沒有帶上嚴熤。

這一走就是一個星期，和律所衆人大部分時候都只能線上聯系，隔着電波和網線，他也沒有辦法準确判斷嚴熤的狀态，更不要說繁忙的工作之外，他其實也分不出多少精力。

等終于和客戶商定了接下來的訴訟方案和應對手段，尹觀庭趕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到了C市，在家裏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便驅車去了律所。

嚴熤如往常一般在工位上對着電腦敲敲打打。

尹觀庭有些浮躁的心緒突然就平靜了下來，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嚴熤怎麽說也是一個成年人，更不要說他年少的經歷使他比一般同齡人更加成熟，自己這擔心實在是沒由來，難道一個自己星期不看着，嚴熤還能搞出什麽亂子來嗎？

尹大律師顯然是忘了嚴熤找當事人都能把自己搞進派出所的豐功偉績。

這時嚴熤終于發現了站在走廊裏的尹觀庭，有些驚訝：“師兄你這麽早就回來了？”

“嗯，”尹觀庭收回思緒，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态，他一邊往辦公室裏走，一邊示意嚴熤跟上，“沒什麽事我就先回來了，天霞的事情有什麽進展嗎？”

“我們的修改意見都反饋給客戶了，客戶需要和對方商談，談不談得下來還不知道。”嚴熤抱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跟着尹觀庭進了辦公室，并順手把門關上了。

尹觀庭在辦公桌後面落座，打開自己的電腦：“好的，那這件事就不着急，等客戶的反饋吧，下一件事……”

兩人花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這場工作會議，嚴熤按着自己的脖頸，活動了一下頸椎。

尹觀庭看見他的動作，随口問道：“頸椎不舒服？”

“啊？啊對，坐久了有一點酸。”

“我們這行職業病本來就嚴重，你平時記得多鍛煉。”尹觀庭一邊說，一邊拿過水杯喝水。

“哈，哈哈，師兄說的對。”嚴熤有些不自然的笑了兩聲，他有點想跑，但尹觀庭一副要聊天的樣子，他又不敢提。

事實上那天“互訴衷腸”之後，嚴熤就有點不敢面對尹觀庭，不過還沒等情緒發酵，尹觀庭就出差了，此後兩人電話和微信聯絡也十分自然，他也就當自己出現了幻覺，然而現在，正事談完，和尹觀庭獨處的時候，別扭的情緒又上來了。

嚴熤覺得尹觀庭大概也許可能對自己有想法，但是又不敢确定，畢竟尹觀庭的情緒是真的非常內斂，哪怕被氣瘋了，面上也是平平淡淡的，甚至遲鈍一點的客戶都感覺不到他在生氣，嚴熤實在不好說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但要說不是吧，尹觀庭對自己的特殊照顧實在是夠多了，很難用同門師兄弟的關愛之情解釋。

畢竟尹觀庭應該不會摸着王信鴻的臉對他說謝謝。

嚴熤被自己的想象雷到了，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被他腹诽的當事人，沒想到直接和尹觀庭若有所思的眼神對上了。

這下他更別扭了，顧不得多想，脫口而出：“師兄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你在想什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在辦公室裏形成了層疊的回音。

沉默幾秒，尹觀庭放下杯子，看着嚴熤的眼睛問道：“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感覺你在躲着我。”

“沒有沒有！”嚴熤頭搖得飛快。

尹觀庭笑了一下：“你這種反應，我們一般稱之為此地無銀三百兩。”

嚴熤：“……”

他內心淚流滿面，我也不想的啊。

“我以為在分享彼此的過去之後，我們的關系會親近一些，如果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可以直接告訴我，”尹觀庭聲音平靜溫和，“雖然這樣想可能沒有道理，但我可以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你，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對等回應。”

嚴熤對自己的內心感受向來十分坦誠，主打一個與其內耗自己，不如讓別人尴尬，更何況尹觀庭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他內心糾結了三秒，以一種英勇就義般的語氣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喜歡我！”

話一出口，嚴熤內心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我靠我真牛。”

以尹觀庭一貫的形象和處事風格，嚴熤估摸着他以前的助理怕不是因為私人原因請個假都要戰戰兢兢的，更別說直接在辦公室這個工作場合裏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這種公私不分在尹律這裏堪比十惡，換個人這會兒眼刀子估計已經插身上了。

話說回來，他們現在的關系确實是很親近了，不然嚴熤哪來的膽子這麽幹。

尹觀庭不知道他內心的彎彎繞繞，聽到嚴熤的問話，他雲淡風輕的回道：“是啊。”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和理所當然，以至于嚴熤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驚疑不定地看着他。

尹觀庭坦然跟他對視。

過了幾秒，嚴熤有些不确定地說：“這個喜歡……是那種對朋友的喜歡……對吧？”

尹觀庭笑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輕松過了，于是他愉快的回道：“你猜？”

嚴熤：“？？？”

看着嚴熤一言難盡的表情，尹觀庭更開心了。

逗小孩可真有意思……不過現在還不急，就算是溫水煮青蛙，水也還沒有熱呢。

尹觀庭內心一邊感嘆一邊抑制住了內心翻湧起來的種種興味，他打斷了嚴熤繼續懷疑人生：“好了，你不是要去工作嗎？去吧，剛剛說的幾個事情記得下班前反饋給我。”

嚴熤還沒能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聽到他最後一句話，頓時條件反射一般答應下來，無意識地抱着電腦回了工位。

尹觀庭看着他透着懵逼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笑，他拿起手機，點開那條一直沒有回複的消息，動手編輯了起來。

“不用見面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祝你以後前程似錦，事事順意。”

嚴熤在自己工位上起碼呆坐了半個小時，才勉強把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壓下去，并試圖以工作麻痹自己，但腦袋顯然不怎麽聽使喚，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尹觀庭那句“你猜”是什麽意思。

尹觀庭是在認真回答自己的話，還是單純逗自己玩兒？話說回來，尹觀庭還會開這種玩笑的嗎？他承認的喜歡是友情還是愛情？這到底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嚴熤滿腦子想法，差點沒把自己搞宕機。

等他勉強把注意力轉移回到工作上時，他才大事不好地發現，此時距離下班只有一個小時了，而尹觀庭要求他下班前反饋的三個文件，他竟然還有兩個沒有做完，而做好的那個也是肉眼可見的敷衍。

嚴熤頓時顧不上什麽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滿心焦急地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而專心致志做一件事的時候，很容易忘記時間的流逝，等嚴熤把該反饋的文件發到尹觀庭的郵箱，轉頭一看，天已經黑了，這一層辦公室差不多都空了，只有自己頂上一盞燈孤零零地散發着燈光。

嚴熤有點懵。

雖然說自己戴着耳機确實不大能聽到外面的動靜，但自己工作還沒有反饋，尹觀庭竟然沒有催，而且他就這麽下班了？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尹律師一貫的人設了。

說曹操曹操到，旁邊走廊裏很快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沒一會兒，尹觀庭拎着一看就很豐盛的外賣走了進來。

看見嚴熤呆坐在自己工位上，他敲了敲擋板：“做完了？發我郵箱沒有？”

嚴熤回不過神來似的點點頭。

“怎麽呆頭呆腦的，”尹觀庭翹起嘴角，“做完了先來吃飯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嚴熤就着頭頂的燈光看着他的眼睛。

純黑的眼瞳映着溫潤的光，是嚴熤很熟悉的眼神——好像自從他把家裏的事告訴尹觀庭後，經常會發現尹觀庭這麽看他。

他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午的糾結很沒有意義。

管他的呢！

他一躍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伸手去接尹觀庭手裏的外賣，抱怨道：“謝謝師兄，我餓死了~”

言語中有自己都沒發現的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