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
待上了馬車,方坐定,馬車緩緩向前駛去,南宮若虛忍不住問道:“是你身體不舒服嗎?”
寧望舒沉默了片刻,又拿眼瞄了瞄他,不知該怎麽說。
南宮若虛方才在席上見她模樣,本就有疑慮,又見她現下這般,以為她是因自己而為難,只好道:“難道是我的緣故?我原說我不該來。”
寧望舒連忙笑道:“你別瞎想……并不是要瞞你的事情。只是我惹了些麻煩,只怕是要連累你了。”
聞言,南宮若虛一怔。
“什麽麻煩?”南宮若虛不解道,“來時不是還好好的,怎麽這會突然這樣……”他忽然明白了什麽,随即低道:“那人方才在廳中?”
寧望舒點點頭,苦笑道:“我一進來看見他的刀就知道了,只怕他也認出我了。”
“你指得是王仁湘?”南宮若虛這才明白她為何在廳內的奇怪模樣,随即想到:“難道你腿上的傷……你怎麽會和他有過節?”
“談不上過節,若不是今日茶會,我也并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寧望舒心裏也沒有底,只是覺得王仁湘的模樣過于平靜無波,這讓她心中隐隐不安……
那夜無星無月,鬼魅般的刀影如影随形,寒冷如冰,殺意凜冽。
錯身之間,刀從她的面門掠過,那朵小小的銀蓮映入眼簾,攝人心魄般的妖嬈。
那人是決意要讓她留魂于刀下,她清楚地知道。
寧望舒摸出來時藏在馬車褥子下的彎刀,慶幸自己為防萬一帶了它,暗自吐了口長氣。
“你是他的對手嗎?”南宮若虛擔憂問道。
寧望舒沒有回答,手撫過刀身,輕輕笑了笑。
“你們怎麽會杠上的?他一個武館教頭,按理說,平白地不會惹事。”
“我哪裏知道他居然會是個武館教頭,那夜我在西林外河邊轉悠……”
“轉悠?”
寧望舒聳聳肩,老實道:“……我在找一個陵墓的入口。”南宮若虛心中一動,她果真是為了那個陵墓而來,那麽她畫的那些圖自然都是她所做的标圖。
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望向他道:“你看到的圖就是我為尋找入口做的标識,”頓了片刻,尴尬一笑,又道:“沒想到我居然還盜墓吧?”
南宮若虛不答,只問道:“你上次便傷在他手中,現下你有傷在身,怎麽會是他的對手。”
“我沒受傷也不是他的對手啊。”寧望舒低聲道,象是在自言自語。她煩惱地往後一靠,身子随着馬車的行進輕微地搖晃着。若只是她一個人,打不過便逃,倒也勉強有幾分把握。可是還有他……王仁湘是親眼見到自己與南宮若虛一同出現的,她無法揣度出王仁湘是否會傷害他。
一想到可能因為自己而連累到南宮若虛,寧望舒就自責不已。
南宮若虛皺眉想了半晌,問道:“難道他也想盜墓,看不慣你戗行?”
“那倒不像。”寧望舒搖搖頭,“我覺得他應該是守陵的人,所以對我敵意頗深。”想起那夜冷冽刀光,她依舊心有餘悸。
馬車內一片靜然,兩人都不再說話,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鳳儀樓為求清幽,故擇地頗為偏僻,這條路不過是林中一條被車馬踩踏出來的小道而已。此時道上只有僅有他們一輛馬車,馬蹄踏在落葉上沙沙聲清晰可聞,在寧望舒聽來,刺耳非常。
夕陽的餘晖穿過林間的枝葉,從車窗透進來,落在南宮若虛的手上,寂寞的金色,毫無溫度。他靜靜地看着她,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擔憂,還有、還有一絲歉然……他深惡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沙沙沙、沙沙沙,偶爾間歇着車轅上坐着的小厮呼喝馬匹的聲音。
半晌,寧望舒深吸口氣,故作輕松笑道:“你不用擔心,對于我們行走江湖的人來說,這種事是家常便飯,很容易對付的。”
南宮若虛微微一笑,眼角掠過她手中的彎刀,并不戳破她的謊言。
車還在行進,餘晖漸暗。
車外,忽傳來幾聲小厮的輕咳。寧望舒驟然握緊刀,指節微微泛白,她能感覺到馬車稍稍一緩——有人在外面!
微不可見的幾縷青煙從車簾下竄進來。
寧望舒眼尖,大驚,忙屏住呼吸,也來不及多想,手一伸,飛快捂住南宮若虛的口鼻。
觸到他肌膚的那一瞬間,兩人同時怔住了。
四目近在咫尺之間,兩人面面相觑,均不自覺地微紅了臉。
“別吸氣!”她無聲地用嘴形示意他。
他點點頭。
她松開手,複握回刀柄。
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外面悄然無聲,除了傍晚歸巢的鳥在林間嘈雜。
寧望舒知道南宮若虛不若習武之人,加上體弱,他無法閉氣太久。她心念一轉,拿起一旁林宇飛所贈的團茶,在手中捏碎,緊接着用刀鞘挑起車簾,素手一揚,茶末向外激射而出……
随即,她摟起南宮若虛,躍出馬車。
同行伺候的四名小厮東倒西歪在車轅上,生死不明。不遠處一人青巾蒙面,冷冷得注視着他們。
方才的青煙甚是厲害,南宮若虛在躍出時不慎吸入少許,只覺得手足無力,暈然欲倒,靠在樹上不住喘息。
寧望舒瞧他模樣,急得直跺腳,沖那人怒道:“你既是沖着我來的,又何必傷他們性命!”
“那只是迷煙罷了。”青巾下面的聲音甕甕的,顯然是刻意僞裝的。
“你覺得怎麽樣?”寧望舒扶着南宮若虛倚樹而坐,雖然并不完全相信那人的話,但見他臉色并無中毒跡象,方放下一半的心。
“我沒事。”他強忍着陣陣暈眩,勉強道,“他既然用迷煙,想必是不想傷人。你不用擔心我,自己快走。”
寧望舒站起身,朗聲道:“那件事情,他全然不知,你不可傷他。”她雖猜此人是王仁湘,卻不點破,只怕他因身份洩漏而不得不傷南宮若虛。
南宮若虛撐起身子,勉力道:“我勸兄臺三思,陵墓地圖早已繪好,我們若出事,我保不出三日,姑蘇城人手一份。”
“你知道……”青巾下的面容扭曲了一下,“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勸兄臺考慮一下。”
“我現在不想考慮,殺了你們之後再說吧。”他緩步向他們走來,顯然不願再聽他們拖延時間。
“等一下!”寧望舒朗聲道,“我們兩人對你一人,未免有失公允,還是單打獨鬥吧。免得我們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不等他開口,又道,“公平起見,你先和我交手,贏了我才能和他交手。”
“是殺了你。”他冷冷糾正。
她也冷笑:“那可未必。不過你別忘了,贏了我才能和他交手。”
“可以,不過這沒有區別。”
身旁,南宮若虛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溫暖柔軟。
“我知道你的輕功很好……”他剛開口就被她打斷。
“我知道你跑得不快,”她聲音很低,說話又快又急,“不過這次你得拼命跑,趁着待會我和他交手的時候,往官道上跑。”
語畢,她擡眼,不期然地對上一雙深如夜空的眸子……
“我喜歡呆這裏。”他道。
其實他不用說話,只是四目交錯的那瞬,他們便已知道,彼此都絕不會丢下對方。
她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彎腰撕下一角衣衫,不待他反應過來,便替他蒙上眼睛。
“我打架的樣子粗魯得很,你還是莫看的好。”寧望舒輕聲道。她深知南宮若虛心脈極弱,若是受了刺激恐怕會發病,待會打鬥定然兇險非常,她不願他擔驚受怕。
南宮若虛又怎麽會不明白她的用意,他并沒有拿下衣襟,任由一片淡綠籠罩住自己。他既無法幫她,那麽能做的,只有盡量不去影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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