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謠

第25章 桑靈

桑靈

“姐姐，”小妹驚呼一聲，“他要跑！”

“快，快攔住他！”

姑娘們自然不肯放過到手的肥料，一擁而上，水花四濺。扶疏原本就跑不過她們，這下更像小羊掉進了狼窩，沒撲騰幾下就被牢牢摁住了。

沉冥猛地擡手覆上結界。

咔嚓！

光幕出現數道裂痕，瞬間搖搖欲破。

“住手！”大姐驚覺不妙，“結界一破，我們都會死！你們還想不想要桑枝了？”

扶疏一聽就慌了：“哥哥你冷靜！先……咳咳，先停手！”

沉冥周身湧出陣陣白霧，連上古結界都擋不住這寒意，潭水凝了層薄冰。他一忍再忍，最終撤下了手，咬牙道：“放開他。否則我掀了這破洞。”

他看上去随手會動手，姑娘們遲疑片刻，同時松開了扶疏。可憐扶疏毫無防備，一頭栽進水裏，連嗆了好幾口，狼狽起身。

他此刻無比後悔，就該把莫向秋帶過來，那家夥有的是精氣……不對不對。怎麽能這樣想，缺大德了。

扶疏腦中亂七八糟，視線落在哪裏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只好邊咳邊退，盡量離她們遠點。

“姐姐們，”他一路退至潭沿，默默将雙臂護在胸前，“放過我吧，我還是個孩子。你們就沒有別的想要嗎？”

山主大人睫毛還挂着水珠，眼神濕漉漉的，看着弱小且無助。

“沒有了呀，”小妹覺得他招人心疼，又湊近一些，“我們就想要你。”

沉冥再度攥起拳，扶疏趕緊沖他使眼色：放下！

“……”

神君大人額頭青筋閃現，定定看了他片刻，又放下了。

扶疏咳了兩聲，幹巴巴道：“這個不行。”

小妹疑惑：“為什麽呀？”

扶疏道：“我又不喜歡你們。”

“這有什麽關系，”二姐嘻嘻一笑，“我們喜歡你。你是我聞過最香的山神。”

“那也不行！”扶疏慌得要命，“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就不清白了，沒人要我了。我還沒娶親呢。”

長姐問：“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扶疏不知怎麽說才能讓她們理解，“就是後果很嚴重。反正絕對不行。”

“不會傳出去的，”二姐被他的委屈樣逗樂了，“這地方沒有人會進來，我們也永遠不會出去。只要你自己不說，誰知道？”

扶疏急中生智，一指沉冥：“他會！”

沉冥：“？”

“他可啰嗦了！什麽都愛往外說，見人就說。”扶疏信口胡謅，“你們不知道，天底下最八卦的神仙就是他。”

姑娘們被唬得半信半疑。

“而且他可厲害了！”扶疏見有機可乘，又趕緊添了把火，“我打不過他，你們也打不過。我們四個加起來都打不過。”

長姐有些猶豫，看向沉冥：“你真的會說嗎？”

“……”

沉冥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會。”

“看吧！”扶疏攤手，“沒辦法，真的不行，他這人很難搞。”

二姐思索片刻，惋惜道：“好吧。那你給我們渡一口仙力總可以吧？這樣我們也能添許多修為。”

扶疏松了口氣，連連答應：“仙力好說，我有的是。怎麽渡給你們？”

小妹又要湊上來：“當然是用嘴巴渡呀。”

“……”

扶疏吓得趕緊捂住嘴：“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沉冥的眼神已經要殺樹了。

姑娘們一個字都沒聽清：“你說什麽？”

扶疏一直退到水潭邊緣，才警惕地松開手：“我說，這個也不行。不可以。”

“你這人也太小氣了吧！”二姐氣急，“這又不行那又不行，我們為何要幫你。長姐，把結界打開，讓他走吧。”

“姐姐，你們聽我狡辯。”扶疏耐着性子道，“我不是舍不得仙力。但能不能，換個方式給你們？”

小妹問：“為什麽？”

“因為……因為吧……”扶疏努力組織語言，“你們是樹，可能不知道，這個動作有特殊的含義。只有對喜歡的人，我們才會這麽做。我如果這麽做了，卻又不喜歡你們，那我就是壞人。”他表情嚴肅，“我不想當壞人。”

“好吧，雖然我還是不太理解。”長姐看他說得鄭重其事，最終妥協，“那就換個辦法。你站到這裏來，”她往潭中央一指，“這裏是我們的靈眼，你把仙力從靈眼灌注下去，也可以滋養我們的根，只不過效果差點。姐妹們好說話，不為難你。”

“……謝謝姐姐。”扶疏乖乖過去站好。

“哦對，”姐姐補充道，“把衣服脫了。”

扶疏一僵：“為什麽，要，脫衣服？”

“因為這裏是聖潭，凡塵俗物會阻隔仙力貫通。”小妹皺眉看他，臉色已經帶了點嫌棄，“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我現在知道了。”

扶疏在原地糾結片刻，索性心一橫，擡頭沖沉冥道：“要不然，你先轉過去？”

沉冥：“你真要脫？？”

“那不然呢？”扶疏無奈，“對比下來，這應該算最好的辦法了吧。”

“……”

神君默立許久，冷聲對三姐妹道：“你們都轉過去。不許看。”

“這有什麽不能看的？”二姐不以為然，“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而且你憑什麽可以看？”

沉冥道：“我也不看。”

神君大人自帶威壓，三姐妹面面相觑，最終乖乖背過身去，支着胳膊趴在潭沿：“這樣總可以了吧？”

沉冥臉色還是很臭，但沒再出聲。

扶疏在水裏眼巴巴看着沉冥。

沉冥直接傳來密語：快脫。

扶疏：？

扶疏：你不是說不看嗎？

沉冥：我得盯着她們。

扶疏：她們倒也不至于偷看。你轉過去。

沉冥：我不信任她們。

扶疏：……

沉冥：快脫。

山主大人無語凝噎。瞪了神君片刻，嘆口氣，乖乖開始脫衣服。

修長手指挑開領口，衣袍從肩頭滑落，露出包裹其中的白潤脖頸。肩窩盛着月色，鎖骨映着水波，肌肉線條明晰誘人，将銀光都勾勒出弧度。

扶疏個子高，潭水剛剛及腰，連帶着光潔胸腹也一覽無遺。

沉冥的喉結滑了一下。

扶疏閉上眼，微微沉身，全心将仙力向下灌注。如瀑黑發散開水中，被月光輕柔攏住。

數息後。

“啊~好舒服。”小妹忍不住嘆出聲。

扶疏老臉一紅，下意識收手。

“咦，小公子別停啊。”二姐嗔道，“再多來點兒。”

“……”

扶疏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不方便根幾棵樹多說，他緩了口氣，只好硬着頭皮繼續。

潭水微漾，依次撫上他的臂肩，水珠順着肌膚緩緩下滑。扶疏渾然不覺，他在月輝下美潤如璞玉，又清冽似山泉，任誰看了都想嘗一口是什麽滋味。

沉冥在岸上定定看着，深邃眼瞳湧起說不清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三個姑娘都心滿意足地哼出聲：“嗯~可以了。這下我們又能長高許多。”

扶疏一睜眼，正好對上沉冥的目光。

他愣了愣，慌慌張張把衣袍扒拉過來，三兩下就套了回去。

“各位姐姐，現在我能出去了嗎？”

“可以，味道很好。”姑娘們帶着餍足笑意，顯然被好好滋養了一番。長姐閉眸凝神片刻，從水裏托出個東西，抛給扶疏：“接着！”

扶疏伸手一接，是一小段泛着盈盈月光的桑枝。

“謝謝姐姐！”

沉冥在岸上催促：“你快出來！”

“哦，好。”扶疏濕噠噠爬起來，化去身上水珠。試探着伸手，結界又恢複了原先的輕透，掌心很容易就能穿過。

扶疏的手指被潭水浸得濕涼，沉冥一把攥住，猛地将人拽進懷裏。

“走。”

扶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摟着飛掠而出，湖光山色在腳下快速後移。沉冥似是一秒也不想多呆，将人攏得極緊，表情十分不爽。

“你怎麽好像不高興？”扶疏在風聲呼嘯中偏過頭，把桑枝在他鼻子底下晃了晃，“我們拿到東西了。”

“洗花浴舒服麽？”沉冥看也不看他。

“……”

扶疏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了。直覺告訴他，不論神君此刻在發哪門子無名火，都最好不要去招惹。

一路到了赤侯府門口，沉冥才肯把他松開。

扶疏揉着酸痛的肩，偷偷觑他。

沉冥依舊拉着臉：“看什麽？”

“沒什麽，”扶疏小聲道，“就是覺得……你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扶疏歪着腦袋想了想，又搖搖頭：“等你不生氣了我再說。”

沉冥看了他好一會，嘆口氣，臉色緩下來：“我沒有生你的氣。”

“可是你看起來像要吃人。”

“吃你。”沉冥沒好氣，輕推了他一把，“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