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病房的門傳來輕微的響動, 琴酒本是靠在一旁假寐,他睜開眼,就看見進門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有些驚訝, 他從未見過琴酒如此疲憊的樣子, 看上去是熬了個大夜。而現在距離事發已經24小時過去了,天色也很晚了, 琴酒竟然還守在這裏。
“我給你帶了點兒吃的, ”赤井秀一把手裏的袋子放到桌上,“放心吧,是伏特加準備的。”
琴酒看了眼那個飯盒, 并沒有去拿。
“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雪莉的東西都放好了。伏特加在安排。”赤井秀一依靠在一旁的牆上,“Gin,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今晚會回去。”琴酒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渡邊雅彥, 他的身上插着管子, 臉上罩着呼吸機。
渡邊的身上中了11刀,這還不包括槍傷。醫生說從他的身上取下了3枚子彈,都在左臂到左肩的位置上,其中一顆差點就命中關鍵位置,在心髒附近。
渡邊雅彥的身手并不差, 能往他身上捅這麽多刀,想必是非常可怕的對手。如果是普通人,肯定做不到, 但若是使用了道具卡的玩家,那就說不定了。
然而至今, 他都還不知道那個黑組頭頭的名字。這人就像個鬼魂一樣隐匿在這個世界裏,就黑組的屬下也只稱呼他為“老大”。
“他到底是被誰傷成這樣的?”赤井秀一湊近床邊, 渡邊的傷勢讓他忍不住皺眉。
“也許是黑組的首領,”琴酒說,他坐在窗邊,臉背着光,“一個将死之人。”
敢動他琴酒的人,死是遲早的。
“那個人被稱為‘毒影’。”赤井秀一摸着下巴回憶,“我在黑市聽到過類似情報。”
“萊伊,你繼續跟進黑組的事,有任何蛛絲馬跡都要報道給我。”
“OK。”赤井秀一點頭,“對了Gin,我聽說昨天有警察來了?”
“已經走了。”琴酒冷笑道,“不止條子,還有FBI。”
赤井秀一很自然地坐到一旁的沙發上:“FBI的人來做什麽?”
“你不知道?”琴酒挑眉,“我以為你很清楚。”
赤井秀一的手在腿邊不自覺地攥緊。昨晚他給FBI發送消息,讓同事們把握機會,以“調查與美國有關的恐怖襲擊”的由頭帶走琴酒,既能繼續隐藏他的卧底身份,也能對琴酒進行審問。
盡管日本方面沒有給黑組的行為下定義,但是FBI已經這麽默認了。他們本打算拿着這個幌子,順理成章地把琴酒帶走。
可是誰知,計劃半路中斷了。FBI的探員灰溜溜地回去了,一無所獲。他們甚至給赤井秀一發來指令,要他不要再打琴酒的主意,換一個突破口。
赤井秀一當然不可能放棄。他甚至懷疑FBI的高層有內鬼。否則為什麽會下達這樣的命令,而且還不解釋原因?
他現在就像個無頭蒼蠅。一直以來,他都把琴酒作為首要攻克對象,他研究了很多琴酒的情報,主動申請加入琴酒的行動組,就是為了把琴酒控制住。
即便不能控制,也要時時刻刻了解琴酒的情況。
而現在,上司卻要他換一個突破口。
赤井秀一不太能接受,他雖服從命令,但也是個我行我素的人。如果不弄明白原因,他是不會罷休的。
“我确實不清楚,”他平靜道,“我也是聽蘇格蘭說的。昨晚我都忙着處理善後工作。”
“蘇格蘭什麽時候到?”
“應該快了。”赤井秀一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
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諸伏景光正站在門口,他左手提着一個超大的購物口袋,裏面好像裝了很多水果,右手還捧着一大束白色玫瑰花。
赤井秀一瞪大了眼,那束花上,竟然插着一只KAMI黃色兔子。
“Gin,我來了。”諸伏景光把手裏的東西輕手輕腳地放到桌上,“我都買好了。”
琴酒瞅着那只KAMI兔子:“你都買了些什麽玩意兒?”
“啊,不是你說,買點兒探望病人的東西嗎?”諸伏景光指着那束花,“我記得蘇茲挺喜歡這個兔子的,所以就買了。”
琴酒盯着那只黃色兔子。他想起上次渡邊給他打的玩偶,最後留下的那只兔子,一直被他吊在自己的雙肩包上,很是寶貝。
只可惜,這個兔子是黑組的産業。
“抱歉,Gin,如果你不喜歡,我現在就把它扔了。”諸伏景光看琴酒的表情不妙,趕緊道歉。
“不要再買這個牌子。”琴酒把那只兔子拿了下來,“去買個差不多樣子的玩偶。”
他把兔子遞給諸伏景光,對方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去。
“把它丢到垃圾桶去。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買KAMI公司的任何東西。”
“好的,那我現在就去重新買。”諸伏景光又跑了出去。
赤井秀一從兜裏掏出一包煙,是琴酒常抽的JILOISES。
“我去抽根煙,”他說,“要一起嗎?”
“走吧。”
他們來到一個露天的平臺,赤井秀一把煙遞給他,琴酒把煙叼在嘴裏,伸手去摸打火機。
他手指剛伸進大衣裏,一個黑色的zippo就遞了過來。赤井秀一沒等琴酒接過去,他直接幫琴酒點了火。
夜色中,這一簇火苗照亮了琴酒微微低頭的臉。赤井秀一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琴酒,他的睫毛很長,還有一個傲人的鼻梁,輪廓分明又格外漂亮的臉骨。他看上去應該是有斯拉夫血統的人。
煙頭上的火星忽明忽暗,琴酒吐出一口煙圈,心不在焉地望向遠處。
“你很擔心他,”赤井秀一手指夾着煙,靠在欄杆上,“醫生怎麽說?”
“失血過多,但是搶救過來了。”琴酒說,“可能會昏迷一段時間,運氣好兩三天,運氣不好十幾天。”
“他會沒事的,”朦胧的黑色中,赤井秀一觀察着他的側臉,“這家夥看上去命就很硬。”
琴酒沒有接話,他沉默地抽着煙。
赤井秀一稍微換了個姿勢,強行讓自己把視線從琴酒的臉上移開。他的心裏有一根小刺,忍不住地想要試探。
“Gin,說實話,我沒想到,”他笑道,“你會有這麽在意的人。我本以為,你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類型。”
琴酒瞥了他一眼,神色陰沉::“你的以為是對的。”
“所以,他是個例外?” 赤井秀一問,“看樣子,你并不是那麽保守的類型。又或者,你們之前就認識?”
“萊伊,”琴酒的語氣變得危險,“你什麽時候有了探究上司隐私的愛好?”
“我只是好奇,八卦是人類的本性。”
“你也學了貝爾摩德那一套?”琴酒把還剩半截的煙摁滅在欄杆上,“你不是女人,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琴酒的耐性确實被耗光了。但他現在不能殺了這個曾經的叛徒,只能忍受這張欠揍的笑臉。
“你這段時間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他走到赤井秀一的面前,半側着身子,“我會吐的。”
說罷,琴酒擡腳離開,只給他留下一個背影。
“你知道我不是什麽聽話的下屬吧,Gin。”赤井秀一手裏把玩着打火機的蓋帽,把它弄得咔咔響。
然而琴酒就像沒有聽見,通往露臺的門合上了。
“很有趣啊,Gin。”
*
琴酒回到病房,繼續靠在沙發上假寐。時針指向了9,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
他睜開眼,一只毛茸茸的大黃鴨怼在他臉上。
“Gin,我回來了。”諸伏景光有些吃力地抱着這只快有半人高的鴨子,“我找了半天,覺得只有這個最像KAMI的兔子形象,就是大了點兒。你說把它放在哪兒?”
“......”琴酒突然覺得,諸伏景光能和渡邊搭上關系,也不是沒原因的。
“你到底覺得這個東西哪裏像?”琴酒咬着牙說,他忍着把這個東西丢出窗外的沖動。
“這是只鴨子,蘇格蘭,”他耐着性子解釋,“我需要給你報一個幼兒園班嗎?”
“我知道它是只鴨子,”諸伏景光吃力地舉着鴨子的底座,“但是你看看它的頭,除了沒有耳朵以外,其它是不是都很像?”
這只鴨子确實沒有耳朵,但嘴巴不是扁平的,而是一個小小的半圓球。乍一看去,确實和KAMI兔子的臉有幾分相似。
“但是,它是只鴨子。”琴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和人讨論這麽愚蠢的問題,“它不是兔子。蘇格蘭。”
“說的也對。”諸伏景光認真想了想,萬一渡邊不喜歡鴨子呢?
“那我去把它退了。”他抱着鴨子就要往門外去。
“別折騰了,”琴酒扶着額頭,他從來沒覺得這麽累過,“你把它放桌邊。”
“好。”
諸伏景光把東西放好,又收拾了一下桌子,發現今天他帶來的食物,琴酒一口也沒動過。
看來,在渡邊醒來之前,都不要想看到琴酒在外面吃東西了。諸伏景光嘆了口氣。
“你回去吧,Gin,”諸伏景光坐到沙發的另一邊,“這裏我來守。”
琴酒确實需要回去了,且不說需要休息,組織裏也還有事情等着他處理。
他正要起身離開,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上面顯示着來信人“BOSS”
[ BOSS: 我後天到日本分部,到時候來見我。]
[ Gin:是,BOSS。]
“你在這裏守一晚上,”琴酒對諸伏景光囑咐,“不要讓萊伊進來。”
“......好的。”諸伏景光點點頭,遞給他一把車鑰匙。
琴酒開車回到了安全屋。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自己開車了。他其實也可以把伏特加從基地裏召喚過來,只不過琴酒給了他另外的安排。
伏特加也是個代號成員,只讓他開車,未免有些浪費了。
琴酒走進浴室,打開實洗手槽的水龍頭,抹了一把臉。鏡中的那張臉有許些蒼白,但眼睛卻絲毫不顯疲态。
他點開游戲光屏,打開被它冷落已久的直播間。
興許是那邊的世界也很晚了,光屏上還很清淨。他在評論區裏翻找着有用的信息,卻只看到大片的星號。
【啊啊啊,蹲了一整天了!老婆你終于來了!】
【Gin寶貝我想你!這兩天怎麽都不開直播了】
【現在的自動直播時間越來越短了,主播能不能自覺一點啊】
【Gin你這樣積分會不夠的,下次遇到緊急情況怎麽辦?】
【老婆你能不能直播一下日常,幹什麽都行啊,你吃飯我也看!】
琴酒的眼前飄過這幾行字,他這才注意到,有些觀衆一直挂在他的直播間裏,等着他開播。
【Gin你的臉又瘦了!是不是因為心疼狗狗!】
【渡邊到底怎麽樣了?好擔心】
“你們想知道他的情況?”琴酒對着鏡中的自己說,他右手不經意地勾到自己的領子,左手卷起右邊有些打濕的袖口。
這個動作就像扔下了一枚炸彈。瞬間,他的光屏被彈幕淹沒了。
【啊~老婆的鎖骨好白prpr】
【等等,Gin在和我們說話??】
【媽咪!我搞的紙片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