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渡邊醒來的時候,正躺在琴酒客廳的沙發上。
他昨晚收拾廚房收拾了太久,琴酒始終沒有再下過樓。
直到淩晨都過了,他怕影響琴酒休息,開始思考到底離開這裏回家,還是賴在這棟房子裏。
渡邊雅彥思考了不到三秒,就決定了。他取出醫藥箱,把手上的繃帶扯開,簡單地上了上藥,然後倒在了沙發上。
萬一他現在回去了,琴酒再也不叫他來了呢?
渡邊這麽想着,理所當然地就這麽在客廳裏睡了一晚,連被子也沒有拿。
于是當他睜開眼,發現身上蓋着一個薄毯的時候,瞬間就紅了眼睛。
Gin居然,給他蓋了個毯子!
他攥着手裏的毯子,深吸了一口氣,上面好像有Gin的香味......
【渡邊雅彥你這個變态!】
【離我的Gin遠一點啊!混蛋!】
【你到底什麽時候和Gin羞羞,我期待好久了】
【渡邊,你看着琴酒的時候能不能開一下直播間,一分鐘也行啊,求求了!】
【能不能別給我們看你那些畫了,我們要看真人!】
【來點澀圖!渡邊小狗狗,媽媽看好你】
渡邊雅彥伸手拿來桌上的手機,打開了前置攝像頭。哪怕是在這種死亡角度下,他的臉依然很完美。
他對着鏡頭,彎着嘴角笑。左臉還有個小酒窩。
【好可愛,天使寶寶,多照照鏡子!】
【啊啊!你不準用這個笑容去迷惑Gin!】
渡邊雅彥仰靠在沙發上,屏幕湊近,他對着手機的話筒壓低聲音:“你們想看Gin嗎?”
【想!】
【快啊快啊,讓我們看看!】
【給點飯飯,餓餓!】
一行行彈幕在眼前飛過,他的嘴角翹得更高了,那個笑容逐漸變了味兒。
“想看的話,先挖掉自己的眼睛吧。”
“如果做不到的話,我可以幫你們。”
“很簡單的,你可以用一根餐叉,或者發夾。如果怕痛的話,就先吃點藥吧,據說你們那裏有這種麻醉藥的,很方便。”
“真是可惜啊,隔着屏幕,沒辦法親自動手了。我的手法很好的,挖出來的眼珠都很完整。”
他的光屏上突然一片幹淨,然後幾秒鐘後,炸開了鍋。
【你*****神經病吧!】
【你是不是*****】
【這家夥是真的變态啊!靠!】
【嘶,突然有點帶感是怎麽回事】
【***瘋子,點踩了】
【我就是要看Gin,你能怎麽辦?你不過是個****】
渡邊雅彥的直播間裏滿屏星號,評論區裏也炸開了鍋。大部分人都在罵他,少部分人卻對他更感興趣了,他的直播間積分蹭蹭往上漲,罵戰愈演愈烈。
【蹭熱度是吧,故意挑釁觀衆,我讓你火!】
【真是找罵!活該!】
不過,這些聲音對他完全沒有影響。渡邊直接關閉了彈幕,在琴酒下樓之前,他還能再蹭一會兒直播時長。
他把手機放到桌上,發現桌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張宣傳單,上面還有只粉色兔子玩偶,他扯過單子,上面是12號的兔兔文化節。
“唔,你們覺得Gin是故意放在這兒的嗎?”渡邊捏了捏那只玩偶,“是組織任務?還是說,難道是Gin自己想去?”
他雖然問了,但并不需要回答,畢竟他是連評論都不看的人。
“嗯,其實Gin真的很适合兔耳朵。”他爬到沙發另一邊,從自己的雙肩包裏抽出素描本,翻到了最後一頁,那上面正是他最近畫的新圖,一只長着兔耳朵的小琴酒。
“貓耳朵其實也可以——”
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音,渡邊雅彥飛速關上了直播間,手裏的素描本嗖地一下塞進背包裏,又拉上了拉鏈。
他一手攥着身上的小毯子,另一手拿着那份宣傳單,正襟危坐,認真閱讀。
琴酒走到二樓的欄杆邊,低頭就見到了這麽一副場景。
“蘇茲。”
“Gin,早上好啊。”渡邊擡起頭,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
“早餐做了嗎?”琴酒問。
“......”渡邊心裏一慌,大意了!
“我正要去!”他丢下手裏的東西,沖進了廚房裏。
廚房裏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琴酒走下樓,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兔子玩偶。
他餘光瞥到那個雙肩包,上面的拉鏈還沒有完全拉上,漏出速寫本的一角。
“Gin,你吃煎蛋還是煮蛋?”渡邊雅彥從廚房裏探出個腦袋。
而琴酒,正坐在餐椅上,翻看他的速寫本。
琴酒擡起眼,目光已經形成了實質性的刀片。渡邊覺得自己可能小命不保了,他毫不猶豫地撲到琴酒跟前,把頭蹭到他的腿上。
而幾乎是同時,琴酒抽出伯|萊塔,頂在他的腦門上。
“Gin!對不起!”渡邊覺得自己完了,琴酒不喜歡他道歉,但是他又說對不起了,“對不起對不起!”
“別趕我走......”
琴酒壓着怒氣,一個“滾”字卡在了喉嚨裏。他另一只手翻閱着速寫本,把每張圖都看了一遍。
有全身的、半身的、近距離的、遠距離的,各種圖,甚至有他穿圍裙的、帶兔耳朵的、下半身是魚尾巴的、變成馬人的、頭上長翅膀的。不過還好,沒有所謂“澀圖”。
“這就是所有畫?”槍口又往他額頭上用了點力,渡邊沒有往後縮,他幾乎是把頭怼在了槍口上。
“這就是所有的。”渡邊老實交代着,“真的沒有了。”
廚房裏出來噼啪聲,琴酒沉着臉把槍收了回去:“先去做飯。”
“好的。”渡邊低着頭起身,額頭上已經被槍口頂出了一個淺淺的印子。
這人是敏感膚質嗎?怎麽動不動就泛紅。琴酒沒由來地這麽想。
好在他早就知道這個本子的存在,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琴酒有些自嘲,他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好了。
他從客廳的茶幾抽屜裏找出個盤子大的煙灰缸,又找出一個備用的打火機,打算把速寫本燒掉。
“Gin!”渡邊聽見打火石摩擦的聲音,又從廚房裏沖了出來,琴酒正坐在沙發上,打火機湊近了本子,眼看就要燃起。
渡邊擒住他的手腕:“Gin,你聽我說。”
“我不知道能陪你多久。”渡邊對着他的側臉,“這些可能是我能留下所有關于你的東西。”
“你能不能留下它們,至少留幾張你覺得好看的,別全部燒掉。”
琴酒拿本子的手往旁邊微不可查地偏了偏,離火焰遠了一點。
“還有其他理由嗎?”他拇指一動,推上了打火機的蓋帽,“蘇茲,我需要絕對的忠誠。”
渡邊松開了手,他意識到了琴酒在說什麽。
琴酒是玩家,他在試探——渡邊早就發覺了。
但是,這個Gin怎麽會是玩家?他明明是NPC,是主線裏的角色。
他們明明說過,NPC是不會成為玩家的。
渡邊猜測過很多,這個Gin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被APAX耍了?
這樣的可能性讓他恐懼。如果這個琴酒不是Gin,那麽他一切的努力都等于白費,這将是一場虛假的噩夢。
他寧願把這樣的猜測壓在心底,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像鴕鳥一樣逃避。
其實,一次次的接觸和試探,他幾乎可以确信,這就是他認知中的Gin。倘若真是如此,這個噩夢其實就是美夢。
可這麽美好的事,怎麽會發生在他頭上?
“蘇茲,”琴酒側過臉注視着他,“我需要一個答案。”
“我也需要一個答案。”渡邊下定了決心。
“我可以坦誠一切。”他往琴酒身邊靠了靠,手臂虛環住他的肩,撐在靠背上,“你可以擁有我的一切,包括絕對的忠誠。”
“但是,你要先回答一個問題。”
“你到底是不是Gin本人”
琴酒微微偏過頭,往後面挪了挪,渡邊的姿勢給了他一些壓迫感。
“這就是你擔心的事?”琴酒回想起他看到“魔法棒”時候的隐瞞,難道這家夥一直在糾結的就是這個?
“嗯,”渡邊點點頭,“這很重要。”
琴酒輕嘆一聲:“我當然是Gin。”
“我也是......你腦海裏想的那個身份。”
琴酒用手推他的胸口:“現在,你給我滾下去——”
他話還沒說完,渡邊突然發力,把他攬進懷裏。
“Gin,謝謝。”他在琴酒的耳邊輕聲說,手指撫摸着琴酒的頭。
這個家夥力氣好大——琴酒有些喘不過氣,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摸槍,卻被渡邊搶了先。
渡邊悄悄用嘴唇蹭了蹭琴酒的耳朵尖,把他的槍倒握在手裏。
“Gin,這樣是很危險的。”他依依不舍地放開琴酒,把槍收回茶幾上,“萬一走火了怎麽辦?”
琴酒咬着牙:“蘇茲,你最好有點分寸,不要太燦爛了。”
“好的,”渡邊捋了捋琴酒被弄亂的長發,在琴酒即将發作前往後退到安全距離,“我去弄吃的了。”
他撿起那個差點遭殃的速寫本,在琴酒的注視下把它塞進了牆邊的立櫃裏。
“別弄丢了Gin,這本畫冊都送給你。”他咧嘴笑了笑,不給琴酒反駁的機會,迅速沖進了廚房。
琴酒靠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燈,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攤上這麽個厚臉皮的家夥?
渡邊很快做好了早餐,是煎蛋和三明治。兩個人沉默地用完了,期間渡邊的視線時不時地黏在琴酒身上,一臉傻笑。
琴酒把餐具一放,轉身上了樓。就算是休假,他也還有不少的工作文件要浏覽。
他走進書房打開電腦,清理了一遍工作郵件。幾個新獲得代號的成員都主動給他發了消息,詢問自己的工作內容。
[Gin:我在休假,這幾天自行安排。]
他統一回複。
幾個人都紛紛回複“收到”“好的”,除了一個人,黑麥威士忌。
赤井秀一給只給他發了一個符號。
[Rye:?]
[Gin:你有什麽問題?]
[Rye:沒什麽。]
琴酒沒再管他,繼續浏覽其它郵件。
“咚咚”響起兩聲敲門。
“進來。”
渡邊打開門,端着一杯咖啡走來,放在了琴酒桌上。
“這是我剛煮的咖啡。需要加糖嗎?”
“不用。”琴酒接過咖啡抿了一口,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屏幕。
“咳咳,Gin,”渡邊從背後拿出那張兔兔宣傳單,“這個......”
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是直接邀請他去看兔兔玩偶嗎?
“你想去?”琴酒瞟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
“啊?我?嗯,我想。”渡邊違心地說。
他也不知道琴酒到底喜不喜歡KAMI兔兔,不過看上去應該不讨厭。而且萬一,萬一琴酒真的喜歡呢?
“把單子收好,可以用來現場兌獎。”琴酒說着,眼睛又回到了電腦屏幕上。
“好,好的?”渡邊有些不确定,“Gin一起去嗎?”
“嗯。”琴酒敷衍地回答。
渡邊攥着宣傳單的手快把紙捏爛了:“好的Gin,我去準備一下。”
書房的門被輕輕合上,琴酒這才注意到他離開。
這家夥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他要去準備什麽?
......
兩天後的下午,琴酒正在書房工作,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點了接通鍵,裏面傳來渡邊雅彥興奮的聲音。
“Gin!快下來開門!”
“蘇茲。”琴酒有種不妙的預感,“你鑰匙弄丢了?”
“沒有,就是東西有點兒大,我好像弄不進門,想讓你下來看看。”
“嘟——”聽筒裏傳來忙音。
十分鐘後,琴酒走下樓。他拉開門,一只巨大的KAMI兔子氣球正飄在他面前,卡在了門框上。
“晚上好啊Gin!”渡邊把氣球推到一邊,探出頭來,“今天有兔兔蛋糕哦。”
他提起手中的透明方盒,上面用蹩腳的字體寫着“兔兔蛋糕”四個字。
“砰”地一聲,門被摔上了,還發出“咔噠”反鎖的聲音。
渡邊惆悵提着那盒蛋糕,撓了撓頭。
他是不是又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