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有引力

第4章 #04

#04

04

聖誕節過後就是元旦，元旦之後就是期末考。

裴修被霍松雨盯着沒日沒夜的複習，過了半個月苦不堪言的日子。

還好，期末考順利過了，考試結束後第二天班級群裏發的挂科名單裏沒有裴修。

裴修心情不錯，約霍松雨去京市玩。

霍松雨寒假沒什麽事，就答應了。

去京市那天，霍清寒意外加入，兩人行成了三人行。

裴修知道霍清寒肯定是為了去京市找裴煙，也只有霍松雨這蠢貨會相信他大哥是擔心他一個人出門。

三個人坐飛機到達京市，裴煙忙裏抽空過來接。

霍清寒是臨時起意過來的，裴煙不知道，等在機場見了面，兩個人膩膩歪歪的，讓裴修和霍松雨吃了一大碗狗糧。

裴修很識相，知道要給這久別重逢的姐姐、姐夫一點獨處時間，就拎着霍松雨走了。

從機場離開的路上，裴修和霍松雨都有些困，在後座昏昏欲睡。

霍松雨先睡着，頭靠在車窗上。

裴修猶豫一下，調整坐姿，把他的頭小心扶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

霍松雨呼吸清淺，但是睡得熟。

裴修也困，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等再醒來，裴煙趕他們下去吃KFC。

裴修和霍松雨冒着飄揚的雪，跑進KFC裏，他們款式相同顏色不同的羽絨服上都沾上了雪花，一進裏面就氤氲成一團。

雪花漫漫，隔着玻璃窗，裴修和霍松雨面對面坐着，一面吃東西，一面看外面雪景。

海城也會下雪，只是下得沒有這樣大。

裴修和霍松雨說着話，到了後面，他忍不住問霍松雨為什麽會喜歡他姐。

霍松雨給的回答在意料之內：因為安全感。

裴修笑他以後找女朋友可能都要找強勢的。

霍松雨不置可否地笑，回答：“可能吧。”

裴修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晚些時候，裴煙送霍清寒去酒店，然後帶着裴修和霍松雨回家。

這個晚上，裴修和霍松雨睡一個房間。

房裏只有一張床。

霍松雨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都是男生，關系又好，很正常。洗漱完，他上床就睡了。

夜已經很深，裴修側着身子，怎麽都睡不着。

他唾棄自己不單純的心思，覺得自己不該這樣。

可心跳卻是真的不受控制。

裴修身後的霍松雨有了動靜，他翻了個身，轉過來迷迷糊糊地問：“你還沒睡嗎……”

裴修因為睡不着正在刷手機，估計霍松雨是看到他手機的光了。

他放下手機，應着：“嗯，還沒。”

“好晚了，快睡吧。”

“好。”

話說完，裴修以為霍松雨要繼續睡覺了，卻沒想到他像只取暖的貓往他身邊湊。

裴修一下僵住。

“你……幹嘛？”

霍松雨抱住裴修，眼睛還閉着，看起來很困倦，連聲音都懶懶的。

“好冷……”

裴修眨着眼，努力讓自己冷靜。

房裏明明有暖氣，被子也厚，怎麽會冷？

于是他說：“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

霍松雨松開裴修，又轉了個身，背對着他，嘟嘟囔囔着：“你才病了。”

裴修在愣了一會後，慢慢轉過來，看着霍松雨的後腦勺，問他：“哎，問你個事。”

“嗯？什麽？”

“什麽才叫愛情？”

霍松雨忽然沒了睡意，睜開眼翻過身面對裴修，在黑暗中與他對視着。

“你怎麽了，為什麽問這個？”

裴修笑笑：“就是想知道，我這不是母單麽，很好奇。”

霍松雨有點兒無語：“我也母單啊，我怎麽知道。”

“那你就說說你想象中的呗。”

“我想象中……就是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這不就是愛情麽。”

“沒有什麽別的附加條件麽，比如……年齡，家世，還有……性別。”

霍松雨沒多想，直接說：“你都說那是附加條件了。反正我覺得，真正的愛情，是能超越年齡性別和距離的。”

黑夜裏，裴修的眼眸暗下來，說不上心頭什麽感覺。

有那一瞬間，他差點就要說：“如果我喜歡你呢？”

可是他不敢。

他有多喜歡霍松雨，就有多害怕失去這個朋友。

他怕自己被當作怪物。

即使霍松雨說真正的愛情能超越年齡性別和距離，可那也只是紙上談兵。若是真的碰上這樣的情況，裴修不知道霍松雨到底會怎麽想。

霍松雨覺察出裴修的沉默，不禁問：“你到底怎麽了，感覺這段時間你都有心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跟我說？”

裴修掩飾地說：“沒啊，哪有什麽事。”

“那你還大半夜跟我探讨愛情。”

“我就是随便問問，就是好奇而已。”

“我不信。你是不是喜歡上什麽小姑娘了？”

裴修擡手揉亂霍松雨的頭發：“沒有，想什麽呢。睡覺睡覺，再不睡都要天亮了。”

霍松雨任由裴修弄亂自己頭發，相對于裴修，他反而心事重重地說：“我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經常一個人發呆。”

裴修頓一下，認真地回：“沒有，真沒有。”

“好吧。不過你要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

裴修再次沉默，低着嗓音問：“這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啊，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肯定要幫你呀。還有，要是你談戀愛了，我肯定不會再天天跟你待一塊，我不能當電燈泡也不能占用你跟你女朋友在一起的時間。”

裴修很想說他不會跟別人談戀愛也不會有女朋友，他只想天天跟他待一塊。

這些話明明都到了嘴邊，就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他就是差了那麽一點勇氣。

良久之後，他說：“好了我知道了，睡覺了。”

霍松雨點點頭，重新閉上眼睛。

夜很靜，好似大家都睡着了。

在這樣的靜谧之中，霍松雨睜開眼，默默看着近在咫尺的裴修。

裴修睡着了，面龐安靜。

霍松雨看了他許久，而後默默嘆氣。

或許裴修說的對，他是病了。

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變得奇怪。

好像他的世界裏，都是裴修這個人，在學校除了上課和睡覺不在一塊，他們幾乎都是在一起的。

霍松雨能看到許多關系好的男生平時都會在一塊玩，可是他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會偶爾有奇怪的感覺——

靠得太近的時候，會像觸電一樣，也會心跳加速。

霍松雨有些苦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是不是對的。

腦海忽然閃現出一個想法，霍松雨想試一試。

他悄悄湊近睡眠中的裴修，把頭靠到裴修肩膀上，想試試自己還會不會緊張心悸。

結果他只是剛碰到裴修，裴修就察覺到了。

不過裴修沒醒。

睡夢之中，他下意識地伸手攬住霍松雨，将他摟在懷裏，輕聲困倦地說了聲：“快睡覺。”

霍松雨在裴修懷裏，霎時間全身僵硬。

不用驗證了，他的心跳确實會亂，像小鹿亂撞。

連呼吸都開始發燙。

忽然間，霍松雨用力推開裴修，掀開被子跳下床。

裴修這才有些蘇醒，迷蒙着問：“什麽情況……”

“我——我上廁所——”

霍松雨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就是砰一聲的關門聲——

他跑進衛生間了。

裴修的睡意還有些濃，揉揉眼睛，翻過身就繼續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根本不記得半夜霍松雨去上廁所的事。

霍松雨也沒提，什麽都沒說，更沒讓裴修發覺出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