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等裴野望和晏綏兩人慢吞吞地從天臺上下來時, 發現急診大樓裏的混亂程度比他們想象中更誇張。
整棟樓的玻璃和燈泡全碎,窗簾破爛地垂落在地,大門歪斜地打開着, 各種儀器、醫療物資和紙張亂七八糟地歪斜散落一地,被風吹得四處飄飛。
病房裏今夜的病人暈厥在床上, 急診大廳的導診臺也歪斜地倒在地上, 好在蘇婉他們和今夜值守的戰員們已經分別躲在了安全艙裏, 沒有受傷。
整棟大樓完全就是一副受災後的凄慘景象, 像是某個東西發瘋洩憤一般将一切攪成一團, 再胡亂将所有東西都破壞殆盡。
挂號系統沒有彈新的挂號信息, 手術後的小七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造成這麽大的破壞。
他們在仔細排查過整棟急診大樓後,發現這種誇張的景象根本不是任何一個危險物或是高階存在造成的。
那麽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是誰,已經水落石出。
雖然覺得莫名其妙, 但混亂的急診大樓總得收拾。
戰員們重新出動, 蟄伏在急診科外的戰員也攜帶光源和各種設備前來幫忙。
裴野望剛扶起倒塌的導診臺, 突然一側身, 在衆人的驚呼中一把抓住自上而下墜落的尖銳燈管。
晏綏微微一頓,拿着掃把快步上前查看,發現裴野望果然又是油皮都沒破。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
被翻攪得一團混亂的急診大樓對裴野望來說,莫名其妙地變得步步殺機。
裴野望将導診臺推好, 扔掉手裏的燈光,似笑非笑地問道:“祂這是在發什麽瘋?”
沒人知道祂在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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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是因為晏綏和裴野望親了個嘴吧?
裴野望話音剛落, 一大片還未被清掃的碎玻璃呼嘯而起,淩厲地向着裴野望襲來。
再一次将所有玻璃掃下, 晏綏無奈地嘆了口氣:“裴野望, 要不你先離開?”
先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襲擊,光是剛掃幹淨的地板上又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也有夠讓人生氣的。
“好吧。”
裴野望倒是很好說話,他笑了笑,又低頭重重地親了一下晏綏的嘴,然後邁着大長腿潇灑地往急診大廳外走,留下一地“呯鈴哐啷”的兇器。
晏綏:“……”
衆醫護和戰員:“!!!”
小七尖叫一聲,撲過來抱住晏綏的腿,淚眼汪汪地說:“媽媽,你不要被紅色的大壞蛋搶走。”
晏綏面不改色地拍了拍小七的腦袋,轉頭對上一雙雙震驚的眼睛,只挑了挑眉說:“繼續收拾吧。”
衆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裴野望離開時一路的兇器。
不是,裴大難道是因為和晏醫生親嘴所以被祂攻擊?
這是什麽刺激又變态的劇情展開?!
裴野望離開後,果然沒有再發生任何怪事。
晏綏無視了所有人偷偷瞟來的古怪又好奇的目光,徑直忙碌着收拾着急診大樓。
日子就這麽繼續平靜地過着,自從那晚的親吻後,一切的發展像是水到渠成。
晏綏和裴野望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在表面上的相處方式并未有太多改變,但在私下相處的時候,兩人之間那層無形的隔膜已經被徹底打破。
但雖說如此,但裴野望顯然越來越忙碌,急診科裏經常見不到他的人影。
這天,晏綏下班後換下白大褂,緩緩吐了口濁氣,緩步往急診大樓外走。
“晏醫生!”
身後傳來徐青山略有些慌張的喊聲。
晏綏回頭,就見蘇婉和徐青山你怼一下我我怼一下你,兩人期期艾艾了一陣,終于像是下定決心了一樣,一起喊道:“晏醫生,生日快樂!”
“雖然你不過生日,但我們還是想要給你送個祝福!”
晏綏微微頓住,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你們。”
路上遇到的戰員們也紛紛跟他說了一聲生日快樂,直到踏出醫院區域,晏綏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裏面還是靜悄悄的。
裴野望去了外省出差,據說是處理一起高階存在襲擊的災害事件,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麽樣了。
晏綏搖搖頭不再多想,打車去了A市郊區墓園。
在墓園門口買了一大束百合和一些祭拜用品,他抱着滿懷的東西,慢吞吞地往親生父母的墓地走去。
自從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後,便主動拒絕了梁荭和晏父為他辦的生日,而是請求他們帶他去祭拜生父生母。
後來晏珠出事,梁荭和晏父忙得焦頭爛額,他就自己來祭拜,年年風雨無阻。
然而在快到自己父母墓地的時候,晏綏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屈膝靜靜坐在墓前的裴野望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裴野望才起身問道:“今天不是你生日嗎?你怎麽在這裏?”
晏綏指了指裴野望所在往下兩排的墓地,說:“我來祭拜父母。”
裴野望微怔。
他知道晏綏是被收養的,卻未曾注意到晏綏父母的忌日居然就在他生日這天。
而且晏綏的生父生母居然就埋在這裏?
這就意味着……
裴野望喉頭發緊,喉結微微滑動一下,站起身垂着眸望着他:“你從小就有異能?”
晏綏怔住。
他咽了口唾沫,低下頭有些狼狽地低聲說:“……對,其實我眼睛的能力是從小就有的。”
頓了頓,他輕聲問:“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他以為這個東西已經是心照不宣了。
裴野望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晏綏身邊,按住他的腦袋呼啦了一下,語氣随意:“因為我也是二十六年前的今天得到了異能,在那場巨大的災難裏。”
晏綏一愣,倏地擡頭看向他。
裴野望神色平靜,還對他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當初混蒙界裏的未知存在突然降世,異化污染力量出現,造成巨大的災難。我和我的父母就在受災現場,多虧了他們,我才能活下來,後來也發現自己身體裏多了這股力量。”
他們竟如此相似。
晏綏一時覺得心裏酸澀難言。
當了二十六年的異類,今天才發現原來異類不止自己一個。
在晏綏發呆的時候,他手裏的香被裴野望伸來的手拿走三支。
晏綏回過神,就見裴野望雙手舉起香,恭敬地給身前兩個墓碑拜了三拜,然後将香插入小香爐中。
晏綏遲疑:“你……”
裴野望笑道:“見見父母。”
他仔細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笑道:“你長得像阿姨。”
晏綏笑了笑,靜靜地看向黑白照片上笑容乖巧甜美的女人。
裴野望的父母保護了他,他的母親也一定也是拼盡了全力才将他生下來。
上完香,等晏綏簡單料理完墓前的事情,裴野望一拉晏綏,将他拉到上面兩排的墓碑前,對着墓碑上兩張照片笑道:“老爸老媽,你們看,這就是我對象,長得好看吧?”
晏綏一哽,感覺一股熱意轟然從心底生出,燒得耳朵熱烘烘的。
但這感覺不壞。
裴野望更是難得顯露出一絲孩子氣,笑吟吟地拉着晏綏對着墓碑絮絮叨叨。
晏綏心想,他們曾經的感情應該很好吧……
他下意識地看向墓碑,發現裴野望父母的忌日居然和自己父母忌日一模一樣。
他記得這一片墓地裏葬的都是當年那場災禍裏遇難的人,當初自己生母正好在預産期,艱難生下自己後,和生父一前一後撒手人寰,後來他才被送進福利院,然後被晏父和梁荭領養。
裴野望的父母也是在那場災禍裏遇難的嗎?
兩人在墓前靜立片刻,裴野望低頭看了眼時間,起身說:“抱歉,沒注意時間,但現在還來得及,要跟我走嗎?”
裴野望直接把他帶到自己家。
他的家位于A市市中心,寬敞的一個大平層,黑白灰的簡潔裝修很是冷靜利落。
裴野望進廚房搗鼓了一陣,端出了一個大得很誇張的雙層蛋糕。
面對晏綏怔愣的視線,裴野望笑道:“給你補個大的。”
但是這蛋糕也太大了吧……
晏綏有些哭笑不得,心底卻抑制不住地升起一股暖烘烘的熱意,灼得他鼻腔酸軟。
他安靜地看了看這個巨大的蛋糕,笑了起來:“謝謝,我很喜歡。”
然而蛋糕實在過于巨大,兩人實在搞不定,于是晚上上班的時候将沒動過的部分帶去急診科,請他們一通幫忙解決。
果然愛情的力量就是強大啊,讓本來不過生日的晏綏都吃起了蛋糕。
蘇婉捧着香軟的蛋糕,咬着勺子偷偷瞄大廳角落裏的裴野望和晏綏,忍不住曲肘捅身邊的埋頭苦吃的徐青山。
啧啧,兩個人又湊到一起了。
“啊?怎麽了?”
徐青山茫然擡起腦袋,也不知道那些蛋糕被他吃到哪裏去了,奶油站在他的下颚骨上,讓他嘴巴微張的樣子看起來傻透了。
蘇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挖了一大口蛋糕塞進嘴裏。
傻逼直男。
……
裴野望越發忙碌了。
偶爾晏綏聽到戰員們的交談,似乎又是哪裏爆發了不可名狀之物導致的大災害,幸好裴大及時趕到才沒有讓事态更加嚴重雲雲。
身為一個醫生,晏綏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盡可能多想辦法改良戰員們的裝備,多多往研收中心跑,希望能減輕戰員們的壓力。
還有那些來求醫的絕症患者實在太多,還需要在急診科上夜班以及治療醫科研組病人的晏綏實在無力應付,幹脆在醫科研組裏将那群經驗豐富的醫生拉過來培訓一番,主要是如何處理利用一些相對溫和适用的危險物材料用作手術治療中。
醫科研組的醫生們學得很快,在晏綏的指導下主刀了幾場手術,效果驚人。
随後,經過多輪反複實驗,專利等手續也都通通辦好,便将采用處理過的含珠鳗粘液為替代主材料的藥物正式更名為HZM1型藥片,開始進入審批上市流程。
而這個消息被某個嘴快的醫科研組醫生說漏了嘴,經由患者和患者家屬的嘴廣泛傳播,又引發了圈子裏小小的震動。
時間一長,晏綏的名聲越發響亮。
但是,這些消息顯然礙到一些人的眼了。
合氣藥業的孫總面無表情地看完了手下的報告,問道:“我們的抗癌藥物研發得怎麽樣了?”
下屬小心地說:“還在臨床實驗中,目前藥物在臨床表現非常好,很快就能完成實驗進入審批流程了。”
說着,他的腦袋埋得更低:“只是,當初我們為了搶奪這個A國最新的專利成分投入了太多,定價實在降不下來……”
而他們打聽到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HZM1型藥片的定價一盒才三位數出頭,這簡直是對他們研發的新藥物的全方位地打擊。
孫總冷笑一聲,将手裏的報告丢在桌面上:“擔心什麽,他們的藥能不能上市發售還是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