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087章 第 87 章
牧元術将小雪狐放回房間內它自己的小窩裏, 之後又回到了白書悅房間。
白書悅仍在昏睡中,面色比往日蒼白許多,一眼看去簡直像是不久于人世般的病重模樣。
牧元術不懂醫術, 只會一些簡單的包紮,但白書悅明顯體內靈力也有異動, 他卻沒辦法查看白書悅身體的具體情況。
也不知仙尊具體怎麽樣了……
牧元術坐在床邊,看着昏睡間都不太安穩的白書悅, 低着頭,眸色晦暗。
少傾, 一道撲棱的聲音傳入牧元術耳畔,他擡頭,便見是一直飛來的傳音紙鶴。
紙鶴落在了白書悅蓋着的被褥上,應當是喬慕靈向白書悅傳遞的通訊信息。
牧元術擡手将拿紙鶴拿起,便見展開的宣紙上寫了一句話。
「小清,我與靈兒用靈球聯系不上你, 可是寒英峰出什麽事了?」
看來應是劫雲同時引起了喬慕靈與陸景陽的注意。
牧元術調息結束趕去寒英崖時,劫雲便已經不剩多少, 他摸不清在陸景陽他們那邊看來具體是怎樣的情景,思慮片刻後去翻出了白書悅的靈球。
白書悅習慣在不出門時将靈球放置在房間固定的位置, 此時靈球正散發着微微的光亮, 大抵是陸景陽傳訊後又嘗試了一遍。
牧元術拿着靈球到院子裏去, 連通了陸景陽這一次的聯絡請求。
陸景陽沒有之前秦守那般急哄哄地, 等着靈球能的身影顯現完成。
他見到是牧元術時,似乎怔愣一瞬:“怎麽是小原?你仙尊呢?”
牧元術看了眼在陸景陽身邊,同樣面露擔憂的喬慕靈, 回答:“仙尊閉關了,弟子也是方才看到紙鶴才知曉掌門與喬峰主有事尋仙尊。可是發生何事了?”
“原來小師兄是閉關了呀, 吓我一跳。”喬慕靈松了口氣,信以為真,“我見到寒英峰那邊有劫雲,看起來應是突破金丹的,是小原你突破結丹了嗎?”
牧元術聞言,眸色未變:“嗯。興許是弟子結丹的靈氣波動驚擾了仙尊,仙尊在弟子順利結丹後便去閉關了。”
喬慕靈欣喜道:“能結丹是好事,你這個年級這麽快結丹亦是難得,小師兄肯定也為你驕傲。等小師兄閉關結束了,我再給你備一份結丹禮!”
牧元術莞爾:“都是多虧了仙尊平日的照拂,也有勞喬峰主記挂。”
喬慕靈對牧元術印象實在好,雖然在前幾日“生辰禮”時忽然發現了些什麽,但始終認為牧元術會有這種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并未産生偏見。
她又叮囑了牧元術許多諸如也要注重基礎之類的話,生怕他待在不懂教小孩的白書悅手底下容易走歪路。
牧元術一一應下,完全就是聽話乖小孩的模樣。
而平日在這種時候最為有話說的陸景陽,卻從頭到尾都不曾插過一句話。
直至喬慕靈叮囑完,陸景陽尋了個由頭将她暫時支走了。
靈球內很快便只餘下陸景陽一人的身影。
陸景陽似是确認了屋內再無他人,重新看向牧元術,問:“小原,你同我說實話,小清真的閉關了嗎?”
牧元術不動聲色地問:“掌門何出此言?”
陸景陽:“小清在宗門內時,從不會在不通知我的情況下閉關,這是我與小清之間的約定。”
牧元術隔着靈球對上陸景陽定定的視線。
與仙尊的約定麽……
他未表露任何不該有的神情。
往日他對陸景陽總是尊敬恭順的,但實際上,牧元術不是很喜歡這位陸掌門。
陸景陽總是偏袒秦守,還太過優柔寡斷,在牧元術看來他或許是不錯的師兄,但根本就不能算是合格的掌門。
見牧元術沉默,陸景陽并沒有表現出絲毫對牧元術的懷疑,而是擔憂地詢問:“可是小清他出什麽事了?”
牧元術放低了聲音,答非所問:“弟子可以信任掌門您嗎?”
陸景陽愣了愣:“小原,你這是什麽話?我自然是不會害小清的。”
牧元術輕垂眼睫:“我知掌門您對仙尊愛護有加,弟子的意思是,此事不可再讓任何旁人知曉,包括喬峰主,更包括——秦峰主。”
提及到秦守時,牧元術咬字稍稍加重了些。
陸景陽沉默了會兒。
陸景陽愛護白書悅是毋庸置疑的,但對于師弟妹他都是同等的愛護,而相較來說,秦守在他心底的重要程度其實反而比白書悅還高一些。
秦守到底是陸景陽的第一個師弟,在陸景陽面前又慣是個會裝的,比起冷淡的白書悅與總嫌他煩的喬慕靈,陸景陽常常會覺得秦守與他更親近一些。
他耐得住喬慕靈的撒嬌,卻不一定耐得住秦守的故作低落。
近日陸景陽本就因外門弟子之事,表露出一些對于秦守的本能偏袒。
牧元術嘴上說着同樣袒護秦守之語,但他可是去年才從外門來到內門的,這其中是否有什麽內幕,他自己清楚得很,對陸景陽所言不過是維護他掌門的面子。
陸景陽終于想到了這一點,許久之後承諾:“我不會同任何人說的。關于阿……關于秦守之事,若真與他有關,我也不會徇私。”
對秦守稱呼的變更,是陸景陽目前所能表現得出來的唯一的誠意。
牧元術最終沒再說什麽:“那便煩請掌門來一趟寒英峰吧。這些事弟子希望能當面說。”
陸景陽精通醫術,他需要陸景陽來為仙尊把脈探查。
出于擔憂,陸景陽來得很快。
牧元術坐在白書悅的床榻邊,白書悅仍未有蘇醒的跡象。
陸景陽見到白書悅的模樣,心下一驚:“這是怎麽回事?小師弟怎會……怎會受這麽重的傷?”
他無意識間壓低了聲音,似是怕自己會驚擾到白書悅的安穩休息。
牧元術回答:“确實出了一些事情,仙尊為此施了聚靈陣,又以血為引過量透支靈力。弟子不懂醫術,只會簡單的傷勢包紮,還得麻煩掌門先為仙尊探查體內經脈狀況。
“更具體的事宜,晚些時候弟子會同掌門說明的。”
陸景陽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好。”
床榻邊有牧元術此前搬好的椅子,陸景陽坐在椅子上,給白書悅把脈。
須臾,他眉頭皺緊,又往輸入了小股靈力,一點點順着白書悅的經脈探查。
最後陸景陽得出結論:“小清體內靈力幾乎衰竭,只餘下最後一些用以護住心脈靈根的,否則估計這時都要受冰靈根反噬。
“也幸而還只是靈力耗費過多導致的靈力衰竭,沒到不可逆損傷的程度,安生休養一月大抵能恢複得七七八八。”
說到這,陸景陽又不免憂慮:“只是小清身體底子不好,當年因冰靈根吃了太多苦頭,沒有足夠的靈力庇護,即便不至于被冰靈根靈力反噬,也還是很容易受體內寒氣影響生病。”
牧元術:“是普通病症,還是冰靈根導致的難以痊愈的特殊病症?”
陸景陽回答:“普通病症。冰靈根靈力只要不反噬,便不會有致命風險,只是體質會弱些,比常人更易生病,需要靜養。
“眼下小清是過度損耗致使昏迷,尚不清楚會昏睡多久,但三日內應當能醒來。”
聞言,知曉白書悅只是狀态看着糟糕,實際沒有受到根本性損傷,牧元術終于又松了一小口氣。
他将白書悅的手重新放回被褥內,為他掖好被角,确認屋內暫時不會有其餘影響到白書悅休息的情況,這才起身道:“煩請掌門借一步說話。”
哪怕知曉白書悅陷入了無意識的昏睡,牧元術仍不想在房間裏打擾到他的休息。
陸景陽同他想法一致,與他一道去了院子裏。
白書悅喜茶,寒英峰內常備溫茶,牧元術給陸景陽倒了一杯,盡弟子之禮。
陸景陽心思還在白書悅身上:“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小清修為,照理來說不應該還有能讓他耗費靈力至此的變故。”
牧元術坐在陸景陽對面,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仙尊亦是修仙界最強者,故而此事确非世間人所為。”
陸景陽疑惑:“非世間人所為?總不能是小清好端端地給自己找罪受?”
牧元術斟酌着用語:“具體發生了何事,弟子因突破調息未能及時看到,但依照弟子猜測,應當是仙尊與天道進行了一次對賭。”
“與天道……?”陸景陽怔然。
牧元術神色不變。
陸景陽是第二仙尊,修為亦有化神初期水平,對所謂“天道”亦會在冥冥間有所感應,如同在雪荒幻境後期時的雲沉宿。
這方面的隐瞞不好糊弄過陸景陽,他便順勢以某種不同的方式簡單說一遍。
牧元術繼續道:“仙尊本就是卡在飛升臨門一腳的修為境界,冥冥中與天道有一定的感應。但仙尊與天道的關系并不好。
“今日雷劫本是因弟子而來,但……恰恰是雷劫,給了天道機會。天道傷了仙尊多處,并不致命,反而是仙尊對自己下了狠手,之後雷劫便散去了。故而弟子推測,仙尊應是與天道對賭了些什麽。”
他沒有透露小雪狐的異常與所謂“系統”之事,簡單概括了他的想法。
陸景陽如牧元術猜測一般,對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有微弱感知,聞言沉默着抿唇,并未表露懷疑與不信任。
牧元術沒有能力傷白書悅至此,至于他為何會知曉這方面的事宜,他沒說,陸景陽便不會深究。
過了許久,他才啞聲開口:“若是如此……那便也說得通了。小清總是如此,将自己逼至絕境,再于絕境中求生。只是小清與天道之間又發生了何事?怎麽會到這般境地?”
修士修習一生,本就是要仰仗“天意”。與天道鬧崩,這絕不是任何一名修士願意見到的。
牧元術沒有回答,只道:“此事弟子亦望掌門能守口如瓶,聽過便當散了,之後不論如何,哪怕是在仙尊面前,都請掌門不要再有任何提及。”
陸景陽以為他的意思類似于“天機不可洩露”,認真地點了點頭:“小原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不會再有任何提及。”
“如此,弟子便謝過掌門了。”牧元術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心底并未因陸景陽所言有任何波瀾。
牧元術并不擔心陸景陽會不會同白書悅說起此事,他并不怕被白書悅知曉,他能聽到他識海中那所謂系統的聲音。
反倒是陸景陽這般無條件的信任與承諾,讓他更為漠然。
如今他只覺得陸景陽同雲沉宿一樣,都不配站在仙尊身邊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