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醜陋嘴臉
對于薛有財來說, 他上有薛有福這個大哥,下有薛有貴這個小弟。薛老太念及他是親生的,所以他在薛家的地位僅次于薛銘,他哪裏敢觊觎薛家的財産。
而現在薛家唾手可得, 讓他放棄比登天都難。
來之前他打得一手好算盤, 想着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多少漢子垂涎宋溫哥的長相, 加上薛銘拙劣的審美,這會兒遇到一個好的, 怎麽會不動心?
以他手段絕對不會放過薛老太,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便可。不曾想他對宋溫哥居然一點意思都沒有,那他為什麽要向宋溫哥提親?
薛有財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他的可怕, 手指微微發抖,用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總覺得皮膚像是被什麽利器刮破。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氣, 這一刻心裏再清楚不過,像他這樣的人, 想得到薛家的財産的話, 只需要動一動手指那麽簡單。
他到底是個什麽精怪, 難道真的是占了那個私生子的皮囊要替他報仇的惡鬼?
薛有財把自己吓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顫顫巍巍地說:“既明,怎樣你才肯幫我?”
薛銘正觍着臉撩撥宋平安,被他這麽一打擾臉色微冷,道:“那就得看你能給我什麽?”
縱使他現在如何不舍, 但也是當下最好的選擇。薛有財心下一橫,道:“既明,我知道你喜歡宋平安,但是你也總不能一直住在他家裏吃喝,得讓他過上好日子是不是?咱們兄弟一場,我能幫你,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
好話說了一大堆,也沒見他有一絲動容。薛有財這才把話繞到重點,道:“如果我能拿到家産的話,我就分你一半。你覺得如何?”
薛銘譏诮地乜斜他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嘴角噙着笑:“一半?”
在薛有財的認知裏,薛家一輩子財産對他來說就是一大筆財富,分給他一半就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解釋道:“既明,你要想清楚,再怎麽說你也不是嫡系子孫,就算阿爹阿母同意把所有的家産分給,族長和叔伯他們也不會同意。”
薛銘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聽不出有多在乎這筆錢,只是反問了他一句:“所以你給我一半的家産,我應該感謝你嗎?”
薛有財捏不準他的心思,偷瞄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試探:“那你想要甚?”
“平安,桶子借給我一用。”薛銘臉上那點冷氣快速散開,展開一張笑臉,還不等着他回答,手就已經摸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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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安手背上一燙,随即就松開了手。
薛銘嬉皮的沖他咧嘴挑眉,轉身就對薛有財吩咐道:“去把地裏的菜澆一趟水,待會兒我過去檢查。”
聽着有戲,薛有財眼睛一亮,殷勤地把桶接了過來。連忙上去追問:“宋兄弟,你家的菜園子在哪?這些活兒我來幹就行,你和既明好好休息。”
宋平安對薛家沒有什麽好感,加上他和薛有財有過過節,不太相信他會好心去幫自己幹活,正準備去要回自己的桶,就被薛銘按住了肩膀。
“還有一件事情要去解決,這些活計就交給他,他要是幹的不好,就讓他賠錢。”薛銘偏着頭,難得正經地同他說了一次話。
薛有財連忙拍着胸脯向他保證:“你就放心去忙吧,田裏的事兒我來幹就行。”
“走吧,有些事情還不能讓你蒙在鼓裏。”薛銘笑了笑,卻讓宋平安嘗到了一絲陰冷的味道。
他相處了這麽久也了解到了做事方式,他總能笑着把事情做得又狠又絕。宋平安被他推着走了兩步,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問道:“你要去做甚?”
“不是甚好事!”他如實說道,“宋生望和你是什麽關系?”
“你問這個做甚?”宋平安不怎麽願意提起這個人,結合他剛剛所說的話,把事情往壞處猜了猜,問道:“你需要去找他?”
“有些事兒必須當面說清楚,有些賬也必須當面讨回來。”就算宋平安從未向他開口的,但他也不是瞎子,有些事情他只要動腦筋想一想,便能把事情順得一清二楚。
宋平安不想再和宋生望有聯系,推開他的手臂,低着頭就往菜園子裏走。
薛銘跟了過去輕聲細語地喊着他的名字,每一聲都喊得用情至極。讓宋平安的耳廓微微發紅,但是臉色确實越來越黑。
邁過一個坎薛銘才跳到他的前面,才把手裏的一捧野花遞到他的眼前。野花沒有現代的玫瑰香豔,也沒有濃郁的香味,卻足矣讓宋平安心裏一顫。
宋平安也不是故意要同他別扭,只是他和宋生望認識這麽多天,也知道他是個什麽性子,這人從來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手段一個比一個惡毒。
連薛家那三個整人的少爺都不是他的對手,宋平安在他身上吃過不少虧。
薛銘對他也多有了解,宋生望是宋平安的堂兄,當時宋家鬧分家也就是他其中耍手段要了大頭,拿走了大房子不說,還挑走家裏最好的地。
後來宋母病重他還乘火打劫,把宋平安家裏把東西都搬走了一些,完全沒有親情可言。
更可恨的事他還敗壞宋母的名聲,宋平安幼年喪父,宋母一個人獨自将他拉扯大。都說小孩子不會說謊,可他卻是謊話連篇,逢人就說見着哪家的漢子鑽進了宋母房裏。
起初宋平安忍無可忍把他往死裏打,沒成想是中了他的詭計,他當即就指着自己鼻子哭哭咧咧的找到宋母要挾,說要是不賠錢就把宋平安送到衙門。
宋母孤兒寡母的也沒個人撐腰,只能忍氣吞聲,這些年沒少受他的氣。
如此一來,宋平安只能對他避如蛇蠍,見到他就躲。
薛銘受不了他被人欺負,更是做不到忍氣吞聲,沖他晃了晃手裏的花束:“我可以理解你是在擔心我嗎?”
“老子會吃飽了撐着去擔心你?”宋平安揮開他的手。
“他欺負你也就是在欺負我。”薛銘說的淩然,讓宋平安不得不信,他每一句話說的用情至極,像一潭泥沼讓宋平安想逃脫也沒有機會。
“随你!”宋平安黑着臉推開薛銘的手臂,他不是一個冷血的人,薛銘對他的好他都記在心裏,但是這并代表他就要以身相許。
薛銘都在他身上花費了這麽多的時間,自然也不在乎這一點的時間,他要是想別扭就別扭,大不了自己在等一段時間。
薛銘堅定的目光落在他的後腦勺上,燒的宋平安受不住揪了兩把,加快腳下的步伐朝宋生望家裏走。
入眼的是一家高于周圍土磚房的青磚房,高門檻,門口還有兩塊大理石,圍牆上砌滿了碎瓦片,一看就是整個宋家村裏最豪氣的家。
見大門禁閉宋平安轉身就要走,生怕沾了裏面的的晦氣一般,滿面的嫌棄。
薛銘偏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眼神,道:“相信我嗎?”
眼前這人總是讓人猜不透,又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人不得不信,可他臉上卻露出懷疑的表情,別開臉道:“老子信你做甚?”
聽着他的別扭的語氣,薛銘知道這人算是相信自己了,心裏像是藏了一顆小太陽,暖烘烘。
大門是栓起來了無疑,薛銘在圍欄外轉了一圈,手指貼着上面轉了一圈,瞬間就從地面結起一塊又一塊的冰面,幾息之間就成了臺階。
宋平安眼睛瞪大,眼前的發生的事情簡直不可思議。直到皮膚上吹來一股冷氣,在哆嗦中他才相信這種東西都是在他手指下變出來的。
薛銘彈掉手指上的灰塵,轉身沖他一笑,招手道:“過來吧。”
宋平安表現的還算淡定,跟着他踏上了冰面,鞋底一片涼意,讓他蹙起眉頭,低着頭用力的瞪了一下。
薛銘故意往後栽去,捂住胸口抿着唇,“難受,平安你踹的我好痛。”
宋平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腰,看着他臉色微白,下意識的要将他甩在自己的肩膀上扛回去,卻被薛銘反手摟住他肩膀站穩了腳跟,道:“我好了一些,沒事。”
“真的?”
被他這麽一關心,薛銘那一根尾巴又翹了起來,道:“你關心我?”
“老子關心你做甚?”宋平安抽回自己的手,大步的跨過臺階,步子卻放輕了許多。
随着他的步伐,那散發着冷氣的臺階消失不見,最終和他比肩坐在牆頭。薛銘伸手摟住他的腰,一躍而下。
耳畔只有風聲,宋平安偏頭一看,就見到風中恣肆的側臉,俊美的眉,沒有一處不讓他強烈心悸。
腳剛到了地面,就聽到細碎呻i吟,屋裏此刻正發生着什麽不言而喻,宋平安站在一旁頓時羞紅了臉,而他旁邊的薛銘見慣了大世面,以前談生意見過當面啪的,還會怕隔着一面牆?
見着他此時的窘揚,完全不長記性的繼續去撩撥,道:“能聽出來裏面是誰嗎?”
裏面的浪蕩話說了一句又一句,喘息更是一波接一波,宋平安要是聽不出來,那真的是見鬼了,脖子以上瞬間紅透,連帶着罵人的底氣也不足了,“你帶老子來就是為了聽這個?”
“有一半是有一半不是。”薛銘一點也沒有被裏面的情況幹擾到,故意賣着關子,“你猜一猜,另外一半是什麽?”
“老子可沒有心思同你猜這個。”宋平安現在只想把耳朵緊緊地捂起來,不想聽不到任何一句話。
可薛銘卻不如他所願,又繞到他的面前,“是真的沒有心思嗎?還是害羞?”
“你管老子!”被擋住去路,宋平安咬了咬牙,換了一個方向。
屋裏的呻i吟越來越高,外頭的人一臉紅色。
聽得他腿上一軟,若不是薛銘在背後扶了他一把,他險些跌倒在地。
宋平安撥開他的手,朝着大門走去,臉色變得黑紅黑紅的,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羞的,或者兩者都有。
還有正事兒沒有辦,薛銘不再撩撥他,上去拉着他的袖子,哄道:“難道你不想買回之前賣掉的地嗎?”
宋平安當即就愣在了原地,警惕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把地賣出去了?”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嬸子。”薛銘安撫道,“你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宋平安偏過頭,“那你想怎樣?”
“把你之前賣出去的田要回來。”薛銘之所以用“要”這個字,是因為這田本來就應該是他了,只是被這小人強占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空檔,屋裏傳出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宋溫哥啞着嗓子大喊:“生望哥,我好喜歡你,我才不要嫁給薛有福。”
到了這會兒他哪裏還有害羞的心情,只有滿心的憤怒。
“操!”宋平安當即就撸袖子沖上去,只想一拳頭打死屋裏的那兩個奸詐小人。
薛銘攔住他的去路,道:“我既然能帶你來這裏,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聽我的,如何?”
宋平安一會兒才平複下來,大口的喘息,恨恨地往窗子裏看了一眼,盯着那兩具交纏在一起身影,“老子信你!”
那四個字他說的無比篤定,眼中還閃着堅定的光,讓薛銘心又癢了起來。不過很快又被屋裏的談話內容,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宋平安也不再忸怩,吹走地上的灰塵,就坐在臺階上,聽裏面的兩個人說着床頭話。
宋生望的嗓音帶着事後的沙啞,銷魂的長籲一口氣,道:“溫哥兒,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生望哥,只要嬸子高興,同意咱們倆的婚事,我做什麽都值得,只要你不騙我。”宋溫哥爬在他的懷裏,嬌羞地說。
宋生望精滿溢足的捏着他的臉,鄙夷地說:“你說平安那小子,哪跟筋兒搭錯了,居然拒絕你,就說說你這相貌,嫁給他那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這個牛糞,居然還不願意?”
宋溫哥也哼了一聲,一改之前的溫婉,惡毒地罵道:“要不是看上了他家裏那幾塊地,我會嫁給他,再說了就他那長相,還有他那家底現在還有哪個哥兒願意嫁給他?”
宋生望翻了一個身,有些擔憂地問道:“聽說他家裏來了一個姓薛的少爺,家裏還挺有錢的,是不是因為有他撐腰?所以平安突然間就硬氣了?”
宋溫哥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樣,嗤笑了一聲,道:“我都打聽過了,那只是隔壁薛村的薛老頭在外面的一個私生子,因為薛老太不喜歡他,他就跑到了宋平安家住了些日子。”
“我那嬸子就是喜歡找這麽一些人住到家裏。”宋生望語氣轉着彎,說得下流猥瑣。
倒是把他懷裏的宋溫哥給樂到了,“開始我還以為他讨厭我,不曾想他,只是想借宋平安撩撥我。那會兒在田裏,他幫着平安拒絕了,回頭他就跟媒婆說,他要用三百兩銀娶我過門。”
宋生望刮了刮他的鼻梁,“所以你就将錯就錯?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嫁給薛家那個大肥豬。”
宋溫哥咯咯笑道:“哪有,我怎麽可能會嫁給他?薛有福那個不争氣的東西,怎麽比得上你?我想了想,薛家以後的財産肯定是留給他,等我同他假成親,就把錢弄到手然後去找你。”
坐在外面的宋平氣得牙齒打架,久久不能相信,這就是自己之前當做恩人的宋溫哥。
薛銘打一開始就懷疑他,第一眼就覺得他不是什麽好貨色,更是看不慣宋平安對他的感激的态度。
宋平安頭上青筋爆出,手指上的每一根關節都咔咔作響,好在這一次薛銘的話,他是聽進去了,并沒有貿然行動,坐在臺階上等待他的指示。
這種被欺騙的滋味兒,薛銘嘗試過不下一兩次,并且他也是因為這個而死,便不顧宋平安的反抗,将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裏。
宋平安甩了兩下,并沒有甩開,臉上雖然表現得不大願意,可是卻是莫名的心安。
讓他親耳聽到來龍去脈後,薛銘便牽着他的手站了起來,反手對着窗子打了一個指。
忽地一陣冷風卷起,屋頂上的青瓦,不堪重負的跳動炸裂。在他們離開大院時,整個屋頂被狂風卷起,窗戶更是破了一個又一個的洞,只是一個擡腳,“豪宅”就變得破敗不堪。
宋平安扭頭一看不解氣,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朝這屋子扔了進去,地上的冷風更是配合在其中加了一把力。
那木棍直接朝窗戶奔去,下一刻就聽到宋生望殺豬般的嚎叫。
薛銘安撫地拍着他的肩膀,“報仇不急一時,真正的報仇是要讓他們體會到地獄一般的痛苦。”
宋平安低頭“嗯”了一聲,眼神落在在兩人緊緊相連的手心間,把心裏的憋屈通通說了出來。
那時宋母病重,他也就這麽一個親人,自然是會想盡千方百計也要把人給救活。可是家裏能賣的都給賣了,宋母也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不允許他再把家裏的田給賣出去,否則就死給他看。
但是她的病要大量的銀子救治,就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這時宋溫哥上門了,把宋生望帶了過來做了擔保。
宋生望表示看在宋溫哥的面子上,出手給了他十兩銀子買走他家裏的五畝水田和五畝糧田。
這些田賣出去少說也得個百兩,他就一年就靠這些田吃飯。可是十兩銀子在村子裏沒有人能一口氣拿出來,他又急需用錢便想着立字據等攢夠了錢就買回來,誰知道他們欺負宋平安不識字,還買通了村裏唯一認識字的人。
宋平安不信他寫了字據找那人一念,才放心的按了手印。
如果預期不還,就用家裏的田抵債,他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把家裏的田給抵了出去。事後宋溫哥卻來找上門兒,哭得眼淚鼻子一把抓,說自己也不識字,沒有想到就這麽的把他給坑了。
後來宋平安聽說,因為他擔保借錢的事情,宋生望對他不停的“騷擾”——其實是這兩人鬼混被撞見。
加上也是因為這一筆銀子,宋母才被救活。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宋平安愛憎分明,所以對他也沒有太多的感情和太多的責備。只是如今一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中了他兩個人的圈套。
說完這些,他一腳踹在了石頭上,幾拳打在了樹上。
薛銘用手擋了過去,讓他的拳頭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宋平安的勁足夠大,他悶哼了一聲,笑着指着自己的胸口:“打在你手上,痛在我心裏,倒不如直接給我一拳,這樣我給痛的輕一些。”
“你是不是傻?”宋平安将他拽到一邊,“痛不痛?”
這還是他頭一回兒打了人還關心的問一聲痛不痛,薛銘點點頭,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每一次打我,我都痛,但是我很開心。”
雖然覺得他欠揍,但是卻想他一輩子都這麽欠揍。這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瞬間感覺到不适,一把推開他,罵道:“你傻子嗎?”
薛銘低聲笑了兩聲,追問道:“平安,你就承認吧,你對我是有感覺的,否則你早就找到一個道士來把我收走了,免得我禍害你和你阿母。”
妖不犯我,我不犯妖,何況薛銘對他有恩。宋平安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加上他從心裏也不願意,薛銘被那些道士弄去當下酒菜。
這一時間蹦出的亂七八糟的心思,讓他消化不了,只能選擇躲避。宋平安在面對他的追問無從回答,拔腿就往家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