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38、瘋子
38、瘋子
“你這個……你這個瘋子！”公孫姝渾身顫抖, 還溫熱的腥臭粘稠的随着她尖叫抛出的動作灑了她一身。
她面如金紙瞬身顫抖的，顫顫巍巍的舉起雙手——
粘稠暗紅的血液絲絲粘連，四肢百骸都被撲鼻而來的腥臭味熏得發軟。
“你瘋了……你竟然敢！”
原本簇擁在五公主身邊的小娘子們看見那猙獰血腥的狼首早就尖叫着提着裙擺躲得遠遠的, 人群中的崔雁菱狠狠地瞪着那馬背上一臉冷色的高傲娘子。
她憑什麽！嫉妒在心中熊熊燃燒。
但她又畏懼于她淩人的氣勢和咄咄逼人的寸步不讓，連最受寵愛的公主她都敢這般欺辱，又何況她這個世家之女！
疏雨身手利落的從馬背上翻身而下, “你看見我竟然毫發無傷你很失望吧？”距離近了些, 衆人視線落在她身上葉紅的胡服，形容狼狽的衣衫上洇開一團團的神色隐隐還能瞧見粘稠的血跡。
“她這是受傷了？”
“這難道是五公主做的……”
“五公主也太大膽了些……”
圍觀的年輕郎君娘子們緩了過來，此時的臉上都帶上了看好戲的從容，圍着她們二人的恩怨議論紛紛，甚至還有在京都長大的郎君一臉嘚瑟的開始圍着外放歸來的子弟聊起了從小到大她們倆針鋒相對的樁樁件件。
公孫姝咬牙切齒的看着盛氣淩人的紀疏雨, 心中巴不得弄死她，但她也知道輕重緩急，“你這平白無故的是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了？”
她強忍下這口氣, “狩獵場上生死自負, 你遇見狼是你掃把星下凡, 渾身黴運，關我什麽事！”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承認才是傻子，她篤定紀疏雨拿不出什麽證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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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崔雁菱和葉明臻都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 還好沒落下把柄, 非要鬧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就是皇室醜聞了。
葉明臻咬了咬嘴唇, 看着強裝鎮定的公孫姝, 只期望這個頭腦欠缺的公主沒想出什麽損天害地的損招不成白白連累了自己。
疏雨身後, 急匆匆跟來的琉玉憂慮的望了姐姐的後腦勺一眼, 她們确實是沒有得到證據，要是五公主死都不承認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又能如何？
公孫姝卻眼角一抽，看着面前這人嘴角挂起的冷笑，咽了口口水，莫名的有些動搖，眼神飄忽的想，小舅舅沒露出什麽馬腳吧……
疏雨慢條斯理的将手上沾染的血跡在衣袍上擦了擦，轉身對着琉玉說，“琉玉你把那支箭拿來給大家看看！”
什麽箭？
琉玉腦中一片恍惚，頭發絲都随着她的這一句話緊繃得幾乎要站起來了，姐姐壓根沒與她商量過這一茬啊……
琉玉正是為難的時候，卻看見疏雨朝她眨了眨眼，她忽然心領神會姐姐要做什麽了，咽了口口水，強裝鎮定的将她從野狼屍首上拔下來的那只箭遞了過去。
與她相對比的是無比淡定從容的疏雨，她從容得甚至是冷然的接過琉玉手中血跡斑斑的箭矢，也不給公孫姝看而是高舉在頭頂對着旁觀的一衆人等展示了一圈。
“諸位也算是給我做個見證！”疏雨朗聲道。
“這只箭正是刺激野狼發瘋咬噬我們幾人的箭矢！”她目光爍爍，自信而沉着，帶着讓人信服的魄力，
“諸位請看，”染着血跡的手指點了點箭矢尾部的白羽，“往年的軍器監用的都是青州鴨羽，色澤微微泛黃，我們今日狩獵用的都是舊箭！”
底下人聽了她的話紛紛開始查看自己的箭筒中的箭尾，連綿不絕的贊同一波接着一波，公孫姝慌神了，色厲內荏的怒斥，“那又如何！”
疏雨冷笑一聲，又高舉起這只箭，“但這只箭的箭羽色澤鮮亮且羽絲展開，分明就是還在軍器監中封存的新箭！”
一片嘩然，底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想起葉家，權勢滔天的從龍之功功臣葉家家主的小兒子不正是年前才坐上的軍器監監正的位置？
那這箭的來源就耐人尋味了……
葉明臻也開始着急了，這不止是五公主那個傻子做了虧心事，還扯上了她的小叔叔，連帶着葉家也被迫蹚進了這潭渾水。
她正想越過人群走到五公主的身邊勸她不可如此輕易認下，就聽見那廂的公孫姝已是挂不住臉索性承認了，
“是我又怎樣！”
聽見這話，葉明臻臉色灰白慘淡，完了，這蠢貨。
疏雨上前一步，也不讓五公主辯駁，乘勝追擊的厲聲道，
“往日你對我的多番排擠推搡言語羞辱也就罷了，今日你竟敢膽大包天的做出這等事來，今日是皇家狩獵，你是皇家公主卻利用身份之便聯合外戚刺殺功臣之女，你眼中還有沒有律法！還有沒有聖人！”
她的話中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就扣了下來，壓得五公主頭暈腦脹的都不知道從哪條開始辯駁。
‘身份之便’，‘刺殺’，‘外戚’……
這幾個詞下來，有人想替五公主開脫的都沒膽子插話了，這罪名也忒吓人了些……看着那一身破爛胡服裹着的寶珠郡主，即便是一身狼狽卻讓人覺得她此刻無比的威嚴，宛如氣勢磅礴的染血牡丹，淩厲又豔麗。
正是五公主啞口無言的時候，疏雨唇角不由得勾起了笑，卻忽德聽見人群的後方有人發話了，
“寶珠郡主這罪名扣得也忒大了些，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鬥氣罷了，如今人都沒事便是萬幸。”
視線移到出聲之人，圍觀之人緩緩恭敬給她退開一條道，疏雨放眼望去，就看見了一身石榴紅胡服的豐腴女子，描摹精致的眼妩媚動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葉明臻見到來人松了口氣，五公主确是忍不住紅了眼，看着自己的阿娘委屈都湧上了心頭。
葉賢妃姿态雍容的緩步走到女兒的身邊，鳳眼明媚，冷冷的掃視了一圈，懾得竊竊私語的年輕人們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臉上的探究和小聲的議論。
她的目光在觸及女兒之時又變得溫柔，話中意有所指，“吾兒雖任性了些，但心腸不壞，此事定是有人撺掇，我倒是想瞧瞧，是誰敢這般大膽！”
疏雨看着眼前的場景，心中失望。
崔雁菱腿抖如篩糠，白着一張臉不敢擡頭，這替罪羊難道是選中了她……她冷汗直流，閉上眼等待着這一時刻的來臨，誰知這五公主卻閉口不言。
葉賢妃柳眉倒豎，心中也窩了團火，沒好氣的掃了一眼葉明臻，“青陽，你說，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早有準備的葉明臻躬身上前，窈窕身姿微微一福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被方才還閉口不言的五公主打斷了，她像是氣悶至極，
“阿娘你問她做什麽，紀疏雨不是個好東西，她又好到哪裏去！”
她恨恨的瞪了葉明臻一眼，看着她肉眼可見蒼白下來的臉色，恨聲道，“她才是那個最可惡的，明知道我要做什麽，卻只會當好人，當誰不知道她也讨厭死紀疏雨了，這下壞事都是我做的，她借着我可不就是有了個好名聲！”
啐了一口，“虛僞，惡毒，下作！我可真是受夠你了！”
葉明臻像是被她的一句句問責壓倒了，臉色蒼白得像是透明一般，盈盈美目間落下兩行清淚，好不可憐，她本就一副柔弱皮相，此時一副搖搖欲墜的傷心模樣更惹得旁人憐惜。
疏雨冷笑一聲，“你表姐的心可比你好多了。”
說完也不管她們這對表姐妹自家的內讧，淡着臉拉着琉玉就從人堆裏往回走。
那邊的熱鬧還在繼續，待到無人之處了，琉玉才不解的問道，“姐姐，我們為何要走，這五公主不是都自己承認了？”
疏雨嘆了口氣，也有些遺憾，“她娘都來了，我們還有什麽辦法，這宮裏就是誰本事大誰說話。”
“那聖人不管？”琉玉不解，這都鬧到如此地步了，“還有皇後娘娘……你今日可是差點被她害死！”
疏雨揉了揉她毛躁的腦袋瓜，“今日之事，要是來的是聖人或者娘娘還能有個結果，眼下葉賢妃都這般說了，在聖人那裏恐怕因維護皇室聲譽還能落得個好。”
這權勢的好處和虛僞她從小到大看了無數遍，只要你沒這個讓所有人不得不重視你的本事，那你就連讨回公道也要看上頭人的臉色。
琉玉也不是笨蛋，悶悶點頭，轉瞬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燦目道，“姐姐竟然連箭羽都認得出！連我都沒看出來那只箭與我們用的有何不同！”
疏雨噗嗤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往回走，笑得肩膀一聳，“我哪裏懂這個玩意兒，都是騙人罷了！”
琉玉磕磕巴巴的跟在她身後，簡直懷疑人生，她方才舉起箭的從容和淡定，簡直讓人信服的五體投地，居然是騙人！
“哎呀，”疏雨解釋道，“我天天吓公孫姝，她都怕了我了，下意識就覺得我說的對，再說了，箭雨這種事，懂得人還在林子裏找獵物呢，能躲在外邊蹭清閑的哪裏有這見識！”
她騙人也騙得頭頭是道，
“既然大家都不懂，哪裏就知道我在騙他們啦！”
當然也得謝謝公孫姝夠蠢，只曉得照着別人的法子做卻沒應變的腦子，只是可惜懲罰估計也不過如此，沒能讓公孫姝付出代價。
疏雨望着天邊一望無際的藍天，眉頭舒展。
不過，這一次，絕對是她更勝一籌！她如今也是能保護好自己了！
作者有話說：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章見面了（有意外沒寫到就當我沒說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