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28、頭風
28、頭風
第二日清晨, 金紅色的日頭朦朦胧胧的挂在天邊,已是七月初,即便是大清早掃灑的婢女也熱得出了一身汗。
婢女呼了一口氣, 三兩下将面前的這一小塊地清理幹淨,今日大半的活計就算完了,心裏盤算着明日也得提醒當值的小姊妹, 天不亮就起來還能趁着夜裏最後一口涼氣。
忽聞門前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婢女驚疑地擡起頭就看見阍室值守的小個子阿良正苦着臉滿頭大汗的往杏院跑。
“杏眉姐姐!”阿良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穿喘着粗氣喊住了她,“勞煩您快去通報一聲郡主,門口有貴客來拜訪!像是有什麽急事,我快攔不住他了!”
杏眉又驚又惱, “這大清早的郡主還未起身呢,再說了,什麽貴客這般大早上來訪?讓他去廊房等等吧!”
“別呀姐姐!”阿良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咬了咬牙道, “那可是四皇子!”
杏眉大驚, 手上的笤帚一扔,立馬往裏面跑。
疏雨模模糊糊間被一雙手搖醒, 緩了一陣才看清,面前的杏珍正滿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她坐起身, 揉了揉眼, 發覺自己昨日睡着之前還在茶廳, 醒來就被抱到了寝房, 透過窗望了一眼外邊的天色, 沒好氣道,
“杏珍, 你昏頭啦,現在才什麽時辰。”
杏珍見她醒了,才敢說話,“郡主,阍室的阿良來報,說是四皇子來訪,已經在花廳候着了。”
說到這個她也是無奈,按照道理來說,四皇子一個外男來拜訪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麽也該在廊房等娘子收拾妥當了同意了才可見面,但四皇子獨樹一幟,口口聲聲他可是郡主的兄長哪裏需在意這點虛禮。
不止是不顧阿良的阻攔早早的自發就等在疏雨院裏的花廳,還三五不時的就遣端茶的侍女來催。
疏雨沒好氣的一拍花廳的桌子,“四兄,你這一大早的什麽事這麽着急?”
四皇子在花廳等着,也不坐着,就站在那裏杵得筆直,聽見她的聲音,轉過頭劈頭蓋臉第一句就是,“迢迢你梳洗完了吧,完了就随我去小六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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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風風火火的轉身就往外走,誰成想走了一半了回頭疏雨還愣愣的站在原地,完全沒有跟上來的意思,四皇子公孫琢懵了,
“你怎麽了?小六病了你也病了?”
疏雨眉頭一擰,“公孫珀病了?他怎麽了?”
“今日一早我去他府裏尋他,就聽阿梁阿氐急躁躁的告訴我,小六狀态不對,恐怕是頭風犯了引起了夢魇,偏偏他又死撐着不肯開門。”
說起這個,公孫琢方正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擔憂。
去小六府上時,阿梁阿氐還有府上的府醫就連幕僚都上陣了,各個扒在門外就差跪下求他出來了,偏偏這人越是病得厲害越是不肯出來見人。
公孫琢把門拍得震天響,就差直接破門而入了。
公孫珀聽見了,卻也只是啞着嗓子對他說了句,“四兄請回吧,我今日困倦什麽都做不了,改日我們再商議。”
他說的是渭南巡察的事。
但公孫琢也急了,“今日我不跟你說什麽正事,你先出來,你出來我看看你。”
門那邊就失去了音信,任他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見他再有一個字的反應。
還是門邊上站着的一個生面孔年輕幕僚想出了個法子,建議公孫琢,“主君不願意給我們開門,殿下可有別的人選,能讓主君願意給她開門的人選?”
公孫琢茅塞頓開,一拍腦袋就風風火火的來紀家找疏雨去開門。
若是放在往日,別說是小六有什麽三長兩短了,就是什麽也不說,只是說去小六府上這丫頭比誰都積極。
看着面前咬着嘴唇一臉猶豫的疏雨,公孫琢一臉問號,這些個年輕人都怎麽了,只是幾月沒見,怎麽都變了個樣。
“四兄,我若是去了,恐怕公孫珀病還能更重些……”疏雨摸了摸袖子裏圓圓的罐子,心下頓時無語,自己怎麽還把這玩意兒揣袖子裏了。
“你是說他這病跟你有關系?”
疏雨乖順地點點頭。
四皇子卻笑了,“跟你有關系就最好了,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去勸勸他可別諱疾忌醫了。”
疏雨卻忍不住皺眉反駁,“他不是諱疾忌醫,他是有原因的……”
公孫琢見她這副樣子,也不像是跟小六鬧翻臉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明明還是關心他的嘛,于是招手,
“我才不管他是什麽原因呢,你要是不想他死在屋裏,你就跟我走。”
疏雨想了想公孫珀生病了之後的那個固執的脾氣,跺了跺腳還是咬牙跟上了公孫琢的腳步。
馬車上,公孫琢才好奇的問她,“小六為何還怕看病,他都這麽大了,難不成是小時候苦藥喝多了?”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想着他小時候也不愛喝藥來着。
疏雨鄙夷的遞給公孫琢一個白眼,“公孫珀怎麽會因為這麽弱智的原因,怕嫌藥苦的是你才是!”
頓了頓,她眉宇間浮現一縷難過,才聲音低低得接着道,“他來皇後身邊之前一直是在安慶宮裏只有一個老嬷嬷照顧他,生母死得早也沒人在意他,那老嬷嬷是個黑心的,聯合家鄉的老醫官賺這黑心錢。”
“宮裏的那些人就算再看不上他,他也是個皇子,醫藥可不敢短,那老婆子就三天兩頭的把他給折騰病了,再聯合那個老醫官把藥材給瓜分帶出宮給賣了。”
公孫琢聽到這,也沉默了。
他只知道,小六是六歲之後才被皇後收為養子,還是借了迢迢的光,至于之前經歷了什麽,他們這些人也只知道他之前過得不好,但怎麽個不好法也只有迢迢知道。
原來竟然是還有這一遭。
公孫琢重重得嘆了口氣,轉頭拍拍疏雨的肩胛,“迢迢,那你就看在他這麽可憐的份上讓讓他,就算他哪裏惹你不高興了等他病好了再說。”
他什麽都不知道,疏雨氣悶的瞪他一眼,掀起簾子就往外看,也不理他了。
等到了公孫珀府上,見到疏雨的臉,阿梁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殷勤的迎上前替她擺好腳踏,“郡主快去勸勸我家殿下吧。”
疏雨點點頭,憂愁地嘆了口氣揣着自己的燙傷膏往裏走,邊走阿梁邊在她耳邊念叨,“往日殿下若是頭風發作夜裏十有八九是會夢魇,就是往日都不如這會這般來勢洶洶……”
“十有八九會有夢魇?”疏雨皺眉望向阿梁,“公孫子垣有頭風這我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夢魇的?”
被她盯着的阿梁眼神飄忽,心中大叫不好,他居然把這漏了出去,但是想想這幾日自家殿下的狀态,阿梁又理直氣壯起來,
“其實從幾年前就開始了,但是我們殿下交代我們不要告訴您……”
疏雨明白了,點點頭走到公孫珀的寝房門前,環視一圈,各式各樣的人倒是熱鬧非常,阿梁急的團團轉,身側的白胡子老頭手中端着藥箱,還有一個淡定的格格不入的青袍年輕人。
迎着她的視線,那個年輕人淡淡的開頭道,“既然郡主來了,那我們就先行退下了。”
疏雨看了一眼,也無心去探尋這個年輕人是誰,萬分糾結的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細白的手握成拳懸在門前遲遲沒有下手。
白胡子老頭看得揪心,忍不住開口,“殿下如今怕不是昏厥了……”
終究是擔心勝過了心中的萬千不同的情緒,疏雨咬咬牙狠狠得一拍房門,高聲喊道,“公孫子垣,你還要在裏面躲上多久!快出來!”
門的對面還是依然寂靜。
疏雨不信邪,越發狠力的伸手拍門,邊拍邊喊,拍得手都紅了,也不見門裏邊的公孫珀有任何的回應。
疏雨喘了口氣,無奈的轉身看着阿梁,“你看見了吧,我叫也沒用,還是找兩個人來把門給我……”
嘎吱一聲,疏雨的話還沒說完,烏色的門驟然打開。
衆人錯愕的回神往裏看去,裏面的年輕郎君一身單薄的白色寝衣臉色慘白,還不等蔣先生上前說話,就聽見門又是嘎吱一聲響。
烏色的門扉又被從裏到外的合上,只是站在門前的女孩不見了蹤影。
一臉錯愕的蔣先生和滿臉無奈的阿氐雙雙對視一眼,又齊齊的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說:
馬上要上場的是生病了就變嬌的綠茶珀崽呀~
世界上最了解珀崽的就是迢迢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