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27、冷汗
27、冷汗
疏雨渾渾噩噩的回家之時已是天黑時分, 街上空曠寂寥的只有燭火三兩,這幾日因為陪曾谙紀夫人夫婦都已習慣了她的晚歸,知道了她回來的消息便查人送來了熱騰騰的飯菜。
疏雨卻腦袋暈乎乎的也沒什麽胃口, 草草的扒拉了兩口便吩咐杏珍撤下分了,像縷游魂似的爬起來往茶廳去。
這茶廳就是當初剛搬進來那件疏雨隔着窗戶望鏡湖的那件,但這既算不上書房更不算是花廳, 更像是被疏雨布置成了一個玩耍房, 她靈機一動就叫它茶廳——坐着喝茶玩耍看看書,多麽的惬意自在。
“……小幺”,面色恍惚的小娘子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囑咐道,“前段日子阿娘送來的燙傷膏還在嗎?”
小幺連忙應聲點頭, 小跑着翻箱倒櫃的去取。
茶廳裏,疏雨光着腳丫坐在窗前的坐床上,手中握着那罐燙傷膏, 光潔的瓷瓶在手中轉來轉去, 疏雨還是沒拿定主意。
曾家和紀家的事她不想管, 明日早膳時知會紀夫人一句就是了,也用不着她來管, 她擔心的是公孫珀——
今日她眼看着他伸手拉她的時候滾水濺到了他的肩胛和手臂,也不知隔着一層衣衫燙得嚴不嚴重, 他性子這麽倔, 也不知道會不會好好上藥。
這藥是高麗上貢的, 據說治燙傷最好, 也不知道他哪裏有沒有, 想必是沒有的, 皇後什麽都先緊着她, 公孫珀在皇子見也排不上號。
天氣愈來愈熱,透過窗棂飛來的細小蚊蟲也越來越多,身上時不時的麻癢攪得疏雨心情愈發的苦悶。
不說這罐燙傷膏了就是日後如何和他相處疏雨都無比的煩惱。
有些話說出口就像是捅破了的窗戶紙,就是再去尋相同的紙漿來那也回不到從前了,現在擺在疏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像他說的那樣,嘗試着以男女之情相處,一個就是就這樣糊裏糊塗的漸漸斷了關系。
總之,是回不去了。
可疏雨對男女之情的了解至今還只停留在過年時鱗德殿戲臺子上唱的一折子咿咿呀呀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再有就是八公主偷偷藏的話本子書生與小姐。
但哪條都和他們對不上,想着話本子裏那些同生共死不讓他們在一塊那就一塊兒去死的豪情壯志,扪心自問,疏雨對公孫子垣,有依賴又眷戀,還有親近但不讓在一塊兒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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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還不至于吧。
疏雨惆悵的嘆了口氣,掂了掂手中的藥罐子,毫無形象的趴在坐床上枕着手臂思索,想着想着眼皮子就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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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的府上,幕僚之間調笑不斷,每個人的面孔上都帶着隐晦的笑意,坐在下首的有一年輕人拱拱手奉承道,“殿下果然英明神武,不過是三言兩語就哄将那癡兒哄得團團轉。”
底下一片哄笑,有一道昂聲開懷道,“殿下也算是甩掉了這一大包袱,這渭南賦稅之事這般吃力不讨好之事,落在誰手裏都得栽!”
但也有小心謹慎之人建議道,“可若是讓這六皇子當真做到了,那可不就是将天大的一份功勞送到了他手上……”
這話上首的大皇子不愛聽,擺擺手厭煩道,“這公孫珀就是一吃素的兔子,你若是讓他去修修書管管賬簿那還成,讓他去渭南?呵呵,你當真是高看他了!”
底下人笑得前仰後合,世人誰人不知六皇子最是宅心仁厚性子溫順又兼得一副文弱皮囊,有癡迷的小娘子還給他管上了‘小菩薩’的美名。
飲了一盅酒,大皇子面色熏紅的高聲放言,“這吃人的活計就是該交給小六!”他臉上的嘲諷和惡意在酒勁兒之下愈發濃郁,“就是天降神兵幫他一把,那又如何?”
“這話我說了,我們兄弟幾個之間,我最年長,老三投了個好胎,幾個小的得阿耶的寵愛,誰都能饞一饞上頭的位,就是他——小六,這輩子都摸不着皇位的邊兒!”大皇子咧嘴一笑,輕蔑至極。
剛從茶樓出來又緊急趕往大皇子府,公孫珀強撐着精神在馬車上坐下,臉色白得幾近透明,阿氐手中握着缰繩将健壯的汗血寶馬趕得飛快。
回了府,門前的阿固小小的臉上滿是擔憂,帶着城外趕來的蔣先生正候在門外,不等馬車停穩當就連忙湊上前。
公孫珀頭疼的毛病是早些年就有了,一發作起來就疼得腦仁直跳,滿身的虛汗,整個京都能調理一二的也就這隐居城外的蔣先生了。
坐在內室,蔣先生面容鎮定的指使跟随身邊的僮兒将早已準備好的冰水端上來,公孫珀一張臉血色全無,明明痛得額上脖頸上的青筋暴起卻偏偏面上一絲不顯。
閉眼垂手泡到寒涼冰徹的冰水之中,額上滑落的冷汗順着他的睫羽滴滴落到手背,與手上的溫度比起來就連冷汗都是溫熱的。
不出片刻,突突直跳的腦仁終于平靜了幾分,公孫珀也緩過來了幾分,聲音喑啞地吩咐阿氐去備水,溫和有禮但又不容拒絕的吩咐阿梁去安頓蔣先生。
蔣先生張了張嘴,還想等他的頭疼緩解了一些之後再給他問診把把脈呢,三兩下就被殿下說什麽他做什麽的阿梁不由分說的架去了客房。
望着緊閉的房門,阿梁與阿氐對視一眼皆是一嘆。
自從殿下從茶樓回來之後就成了這樣,要不是還吊着一口心氣強撐着處理完了一應事宜,恐怕早就昏過去了。
回來了也抗拒看醫生,抗拒和任何人說話。
阿氐拍了拍阿梁的肩膀,輕聲道,“今日夜裏留心,殿下恐怕睡不安穩。”
輪到今日守夜的阿梁鄭重點頭,甚至在腦中回想了一遍方才把蔣先生安置在哪個廂房了,又思索了一番從這個屋子怎麽走去最快。
也立風平浪靜,阿梁豎着耳朵仔仔細細的聽着裏面的動靜,甚至連腳下的靴子都不敢脫,就這樣直愣愣的坐了一夜,待天光漸曉,迎面就是手中端着點心盤子的阿氐,阿梁才松了一口氣。
邀功似的笑着顯擺,“我昨日夜裏可什麽動靜都沒聽見呢,想必是什麽事也沒有!”
阿氐看阿梁眼下的兩圈青黑都快比眼大了,哭笑不得,壓着聲音笑道,“讓你聽着裏面的動靜,又不是不讓你睡!”
阿梁摸摸後腦勺,咧着嘴笑,“我這不是一睡就沉嗎,就怕殿下夜裏出點什麽事。”
阿梁撿了碟子裏的點心咬了一口,“殿下起來去後院了?”每日天涼,公孫珀便雷打不動的去後院練武,無論是刮風還是下雨只要不是下不了地,那是一日都未缺席過。
“沒有啊,許是還睡着呢。”阿梁專心致志的挑挑揀揀碟子裏的糕點。
阿氐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什麽!”
二人對視一眼,阿梁也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兔子似的蹦了起來,二人手忙腳亂的去叩內室的門。
作者有話說:
馬上就将解鎖珀崽的新屬性!感謝在2022-10-03 14:51:59~2022-10-03 23:10: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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