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寧清歌你陪我說說話……”
趴着的人緊緊抓住身下布料, 曲折的指節發白,疼得側頸的青筋鼓起,衣袍下的纖薄脊背打着顫,猶如輕輕一折就會斷開的花莖。
要不是那金夫人還在與流雲糾纏, 她必然要将對方拉出來, 狠揍一頓,最好和她一樣被打三十棍, 等傷口愈合之後就逼着她去跑步, 傷口不裂開都不準停下。
盛拾月惡狠狠地想着, 可卻在下一秒,沾着藥膏的指尖落下時,又猛吸一口冷氣。
眼淚又在眼眶打轉,要不是那醫師威脅自個, 說不塗藥會導致傷口潰爛,要用小刀将爛肉一點點割掉,她才不會乖巧趴在這兒受罪。
“嘶, ”盛拾月痛呼一聲,忍不住偏頭向後, 可憐巴巴央求:“寧清歌你陪我說說話, 我疼得慌。”
後面那位坐着木凳上,擰緊的眉頭比盛拾月還皺, 一副如臨大敵的謹慎模樣, 每一次落手都輕且緩, 生怕讓盛拾月多疼半點。
若是讓朝廷上的那群人瞧見, 指不定懷疑大梁是不是出了什麽大問題, 恐怕都到了生死存亡關頭,才讓沉穩如寧清歌的人露出如此凝重神情。
聽到對方的話, 寧清歌頓時停頓一瞬,繼而開口問道:”殿下想說什麽?”
盛拾月疼得耳朵發鳴,腦子一片空白,哪裏能找到一個合适話題,想來想去,只能強撐着扯出方才的事。
她問:“你覺得流雲和那個金夫人會、會……”
她磕碰了下,一時無法說出口。
寧清歌反倒平靜,注意力都在這人身上,随意道:“熱潮難以抵抗,更何況這兩個處于特殊時期的坤澤、乾元。”
盛拾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幫葉流雲說話,不甘道:“萬一流雲抵抗住了呢?”
話剛說完,她自己又開始懷疑起來,嘀咕道:“但那金夫人确實略有姿色,還挺會……”
“嘶!”
話還沒有說完,盛拾月就被疼得往後一仰,猶如一尾銀魚突然曲身彈起。
不知道寧清歌是不是故意,她覺得這一次的塗抹,比上一次疼得多,疼得她腿腳發軟,差點落了眼淚。
“寧、寧清歌,”她偏頭去尋找答案。
卻瞧見對方依舊彎腰垂眼,專心致志地塗藥。
難不成是她誤會了?或許那邊本身就比較嚴重
盛拾月開始懷疑自己。
而另一人卻擡頭,眉眼一彎,笑着問道:“很好看嗎?方才匆匆一眼,我還未看得真切。”
她語氣太過正常,好像真的是在為盛拾月轉移注意力,随意扯過一個話頭。
另一人在這個時候格外天真,毫無顧慮地繼續:“挺好看的,雖然出身在民間,但比大部分貴女都要溫婉妩媚。”
“哦?”寧清歌緩緩點了點頭,又問:“不知她在盥室裏做了什麽,讓殿下如此驚慌”
一提到這事,盛拾月就來勁了,之前擔憂葉流雲,顧不得和誰細講,眼下終于有了傾述的對象,直接伸手比劃道:“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吓人,我還在擰布呢,她啪得一下将窗子打開。”
“我吓得一激靈,連忙将外袍披散,還以為是什麽刺客,可沒想到竟是一個雨澤期的坤澤,還衣衫不整的……”
盛拾月為了描述準确,甚至把披在身上袍子一扯,露出半邊肩頸,語氣誇張道:“她就這樣,這樣向我撲過來。”
之前的衣服已經脫下,這件錦白外袍是寧清歌怕她着涼,臨時找來,暫時披在她身上的。
盛拾月本就未着一物,再将袍子扯下來大半,就露出更多,線條姣好的肩頸覆着一層水光,泛着白珍珠似的光澤。
寧清歌視線落在那處,如墨玉般的眼眸情緒晦澀,在昏黃燭火下略顯陰沉。
盛拾月的表達能力确實很好,雖未親身經歷,卻已能聯想到當時的場面。
衣衫淩亂的坤澤嗎……
随着手指的落下,盛拾月悶哼一聲,顧不得疼又趕忙道:“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怕,直接将我逼到牆邊,就差一步,嘶!”
盛拾月疼得怒斥了聲:“寧清歌!”
她怎麽覺得越來越疼了。
被喊的人卻無辜,好似渾然不知地看着她。
這模樣實在唬人,怒氣沖沖的家夥一下子懷疑起自己,只能弱弱道:“你輕點,我疼。”
寧清歌依舊保持着之前模樣,甚至還有些無奈地哄道:“馬上就好了,只剩下一點兒。”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盛拾月有些分不清,只能接着上一個話題,繼續道:“她長得倒是不錯,但也不知道流雲喜不喜歡。”
盛拾月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之前沒聽流雲提起,不過她好像确實比較親近身材豐潤白皙的年長女性……”
“疼疼疼!”
這一次是真的疼,盛拾月就差蹦起來了,甚至感覺寧清歌用手按住了傷口,疼得她雙眼發白。
“寧清歌!”她立馬轉頭向後怒氣沖沖地要算賬。
可寧清歌舉了舉手中藥膏,十分體貼地解釋道:“我見殿下在專心思考旁的事,就想着一下子塗完。”
終于結束了?
盛拾月頓時松了口氣,果真是長痛不如短痛,雖然剛剛疼得厲害,可一聽說結束了,她又覺得好過了些……
她抹了抹額間的冷汗,又向寧清歌道歉,寧清歌只是想讓自己少疼一會,自己卻冤枉對方在故意如此,實在不應當。
疼痛一時無法緩解,盛拾月徹底将之前的話題抛到腦後,滿腦子都是疼疼疼,趴在木榻上半阖着眼,半點不想動彈。
旁邊的人不再說話,自顧自将藥膏收起,再用銅盆端來熱水,繼而就有布落入水中,再被撈出擰緊,水聲淅瀝落下。
盛拾月嗅不到旁人信香,她卻能清晰感受到。
從對方跑出小院後,周身就帶着兩股極濃郁的味道,緊緊粘在盛拾月身上,即便被她擁在懷中許久,這兩股味道也沒被壓下去半點,直叫人心情煩悶。
披在身上的衣袍被扯下,随手丢到地上。
盛拾月往那邊瞧了眼,有些困惑,倒不是在意衣服,只是覺得奇怪,畢竟寧清歌很少有那麽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一晚上就丢了自己的兩件衣服。
另一人注意到她目光,平靜解釋了句:“那衣袍沾了些血跡,只能丢了。”
是嗎,她怎麽沒瞧見有血跡
盛拾月沒有細想,不過就是一件衣袍罷了,對方想丢就丢,不甚在意。
濕布落在身上,力度比往常稍重,也更仔細了些,若不是顧及着這人傷口,恐怕已将對方抱進水桶之中。
夏夜荷香淺淡,天上星子兩三點,被朦朦胧胧的灰霧遮掩。
今日的汴京不算熱鬧,早早就有人收攤,青石大街上只剩下行人幾個,莫名凄涼。
房間裏的影子交疊在一塊,白布從肩胛骨往下落,水珠掉入凹下去的脊線中,泛着盈盈水光,映着肌理上的薄紅。
盛拾月哼了聲,忍不住低聲抱怨:“寧清歌,你是不是對我不滿?”
“怎麽會?”另一人随意開口,垂落的發絲被挽到耳後,露出矜雅輪廓。
盛拾月終于反應過來一點,嘀嘀咕咕道:“明明就有,你今天力度好重。”
另一人被揭穿也面不改色,只說:“殿下今日沾上了不少髒東西,肯定要多用力些。”
盛拾月瞪大眼,當即就說:“你是嫌我髒?!”
她聲音震驚又不可思議,用一種看負心漢的眼神看着對方。
“寧清歌你你你,居然嫌我!”她再次出聲,配上之前疼紅的眼眶,竟顯得十分幽怨。
向來慣着盛拾月的人,這一次卻沒有第一時間哄她,反倒說了一句:“臭的很。”
氣性極大的貓瞬間就炸了毛,直接翻身不要寧清歌碰,然後赤腳就往對方懷裏踹,當即就罵:“寧清歌你再說一遍試試!”
她被氣狠了,要是旁人也就算了,偏是向來哄着捧着她的寧清歌,這祖宗雖然嬌縱,可心裏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比如陛下不喜她,她也懶得和對方多說多計較,被罵被罰都無所謂,反正她不在意。
但是曲黎、葉流雲她們就不行,多說兩句她就開始鬧脾氣,更別說寧清歌,自從知曉她心意後,這人就越發嬌氣。
看似無法無天的盛拾月,實際更像是只戒備心極重的貓,只對喜歡自己的人攤開肚皮,眯着眼享受撫摸,但力度稍重,就會偏頭咬你一口表示警告,明明是躺下的貓,卻要維持着高高在上踩在你腦袋上的姿态,旁人越喜歡它,它越過分,頑劣傲嬌,把壞脾氣發揮得十成十,還不準你罵它一句。
不然就會像現在,氣得渾身炸毛,恨不得當場就咬對方一口,狠狠報複回去。
哪裏是追求人的态度!
盛拾月眼睛一眯,準備等一上床,就把寧清歌的枕頭丢地上,趕不出去房間,還不能讓寧清歌睡地上嗎?
難睡就難睡,反正她今天絕不會抱對方一下!
看誰熬得過誰。
這人都要氣死了,另一人還不緊不慢地箍住對方腳腕,放到懷裏捂住。
雖說生氣,但盛拾月也沒踹得多用力,就是雷聲大雨點小,實際就蹬了下膝蓋,一點沒疼。
盛拾月不想讓她碰,又開始收腿往回拽。
可掐着腳腕的虎口卻收緊,不肯讓她得逞。
盛拾月更氣,提高聲調再罵:“寧清歌你放開我!”
另一邊的那人就好像個木頭似的,漆黑如深潭的眼眸分不清喜怒,就拽着她不給走。
虎口下的腳踝很快就泛起一圈紅,像是形制特殊的鐐铐。
盛拾月氣得慌,瞧見她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又往旁邊扯來一塊布,蓋住自己,不肯給對方看。
但這就是一塊白布罷了,能遮住多少和垂落的長發交織在一塊,半遮半掩的,再配上覆着水光的眼眸,倒有一種被欺負後倔強的脆弱感。
寧清歌定定瞧着她,被其他人信香激出的煩躁情緒起起落落,最後還是被強行壓下,瞧不得對方這幅模樣,還沒來得及生氣,就開始心軟。
她抿緊的嘴角又松開,無奈嘆了口氣,低頭俯首,捧起對方腳腕,落一個極淺淡的吻,輕飄飄說了個:“髒。”
她這舉動奇怪的很,說是吻又更像是貼,柔軟嘴唇貼在纖細白淨腳腕上,不曾挪動半分,然後冒出一句根本不像嫌棄,反而帶着淡淡縱容意味的字句。
方才別在耳後的發絲又落下,晃動的燭火柔和眉眼,分明沒有擺出什麽什麽溫柔姿态,卻比之前的金夫人更……
煩人。
盛拾月又扯了扯腿,還在氣着,不肯讓她繼續。
可另一位卻沒有放開,反倒沿着腳腕往上,落下一個個細碎的吻,并一聲聲道:“臭。”
“臭東西。”
盛拾月僵在原處,垂落在旁邊的手抓緊布料,有些無措,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那有誰邊罵人邊這樣,雖然罵得也不兇,反倒像寵溺。
被捧起的趾尖被迫擡往上,無意觸到過分柔軟的地方。
白日才嚣張起來一點的家夥,晚上就被更過分的行為打回原形。
她自個都忍不住懷疑,到底誰是整日厮混在勾欄的纨绔,誰是飽讀聖賢書的丞相大人
盛拾月羞紅了耳廓,眼神飄忽躲閃不敢看。
另一位反倒沉靜,好似不知自己在做什麽一樣,低垂的眼簾在眼睑映出淡淡灰影,莫名虔誠,好像不是像做什麽暧昧旖旎的事,虔誠且認真。
從腳腕到小腿,略帶潮濕水跡的吻。
盛拾月蜷縮着腳趾,恨不得縮成一團,躲進角落,可卻又動彈不得,只能結結巴巴道:“寧、清歌,放開我。”
身下的布料被她抓出一堆褶皺,亂得完全不能看。
另一人不肯聽,反倒啞聲說:“還不幹淨。”
“臭得很。”
她繼續往上,從腰腿落到緊致小腹,一點點落下,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旁邊的紅燭燃了一半,跳出顆顆火星,噼裏啪啦地響,屋外的風聲越來越大。
方才還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經斜躺着木榻上,随手勾着對方的腰,不肯讓盛拾月離開半點。
直到纖長脖頸,紅唇碰到頸後脆弱腺體,盛拾月忍不住一抖,拽住對方衣領。
寧清歌這才開口,低聲喃喃道:“不臭了。”
“你才臭,”盛拾月這個時候也不忘反駁一句,擡眼瞪她。
寧清歌卻笑,終于滿意,嘴唇輕擦過腺體,啞聲道:“下次不許這樣了,離其他人遠些,不準再沾一身臭味。”
盛拾月這才明白一點,又氣又好笑,罵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聞不見……”
她話音一頓,突然想到什麽,瞳孔頓時放大。
為什麽她偶然能聞見寧清歌的信香,卻聞不到金夫人的,分明她身陷雨澤期之中,信香更濃,更別說被引出易感期的葉流雲……
另一邊的盥室內。
一片黑暗裏,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窺見裏頭的淩亂,丢進來的被褥鋪在地上,滿地水跡、銅盆、破碎衣衫,宣告這一處發生了怎樣的混亂。
而本該糾纏在一塊的人卻分開,意識不清的金夫人被亂撕出布條捆住,淩亂發絲下的肩頸全是緋紅牙印,可最重要的腺體卻幹幹淨淨,像是被刻意避開。
而葉流雲癱坐在另一邊的被褥上,旁邊丢着空瓶,裏頭的清虛丹已被全部咽下。
她眼中閃過複雜糾結神色,一下清醒一下滿是欲//念……
這簡直難以想象,易感期的乾元和雨澤期的坤澤共處一室,竟還有人能保持些許清醒,畢竟就連盛拾月等人都已放棄掙紮,只求葉流雲不要輕易結契,卻沒想到這人居然清醒過來。
對面的坤澤發出一聲聲壓抑的難耐喘息聲,葉流雲扯過旁邊碎布,将自己的腿腳也緊緊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