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是夜, 栖逸院一片寂靜。
“明日就要出發去西衢山圍場,今日早些歇息吧。”
男人上榻,順手落下帷帳, 遮住了外間閃爍的燭光。
甫一躺下,一只柔軟略帶點冰涼的小手驀地從衾被下伸了過來, 覆在他肩頭。
元鸷只以為林未淺是想抱抱, 唇角一勾将人攬進懷中,誰知下一刻, 她卻順勢坐到了他腰.上。
“!”
元鸷怔住, 擡眼看她:“你這是……”
林未淺在昏暗的視線裏捕捉到他的目光, 軟聲問着:“明日要去圍場, 今晚就什麽都不能做嗎?”
元鸷感覺身體微微發.熱, 但還是保持着理智地說道:“明日騎馬狩獵須得有充足的體力, 你會累的。”
“我都不擔心自己,還是說王爺覺得……自己體力不行?”
話音落下,林未淺瞬間感覺到男人氣息危險了幾分。
“體力不行?”元鸷一字一頓地反問,随後發出一聲輕笑,“看來我們王妃是忘了前幾夜是如何求着本王停下的, 既是如此, 不如我們就來回憶一下……”
尾音尚在, 元鸷忽地拉下林未淺, 撫着她的後頸,重重地吻上她的唇瓣。
兩個人的氣息漸漸灼.熱起來, 再不分彼此。
……
林未淺是到半夜才睡下的,連元鸷給她擦拭身子都沒有什麽反應。
很快, 夜色退去。
徐鳳到時間過來敲門。
“王爺,早膳已經備好, 可要起身用過早膳後再出發西衢山?”
元鸷緩緩睜眼,第一時間先看向林未淺。
“困嗎?”
林未淺睫毛顫了顫,眼睛懶得睜開,迷迷糊糊道:“困。”
“昨晚我已提醒過你,可有後悔?”
後悔?
林未淺雖然累得很,但心裏卻無比輕松,又怎麽可能會後悔。
她昨晚就是故意纏着元鸷,也是故意讓自己累成這樣的。
“我今日怕是不能騎馬狩獵了。”她有些懊惱地說道。
元鸷扶着她起身,語調溫和:“不能便不能吧,下次我單獨帶你去。”
林未淺這才睜開眼來,問他:“那今日若是旁人見我不上馬,問我怎麽辦?”
“便說微感風寒,你拿個帕子遮着咳幾聲,旁人即便懷疑,也不敢對你這個王妃說什麽。”
林未淺點點頭。
一切正如她所設想的一樣。
或許是替嫁的事給她的提醒,有時候想要避開什麽,不若便做些僞裝。
最關鍵的是這段時日外頭本就在傳她身子不适,在府中休養不出門,這回露面說是有些傷風也算是對應上了。
“那我們起身吧,雖然我不能狩獵,可也不好遲到。”
元鸷嗯了一聲,将寒露喚進來服侍林未淺。
寒露一早便知道林未淺計劃,一進來兩個人就對了下眼,得知一切順利,這才放下心來。
用過早膳後,林未淺與元鸷出發去西衢山圍場。
西衢山在城外,與莊子所在的鳳溪山正好一東一西對立,連路上所需時辰都相差無幾。
林未淺坐在馬車中,時不時掀起車簾看向窗外,她雖是想看看何時才能出城,但其實每一次雙眼都忍不住拐向隊伍前頭,跨坐于赤馬上的人。
元鸷不喜圍場上的馬匹,于是選擇騎馬前往。
“寒露,我覺得我得找個時間學學怎麽騎馬。”林未淺忽地說道。
“娘娘怎麽突然想學了?”
“今早王爺說以後會單獨帶我去圍獵,那個時候我總不能再用這種辦法避開吧。”
最重要的是,林未淺其實對圍獵也挺感興趣的,也想有一日能和元鸷一起策馬于林間。
寒露輕聲說道:“娘娘若是想學,那必須得找個人教導你,奴婢是沒辦法教的。”
這委實是個難題。
其實要說找老師,最好的自然就是元鸷,可林未淺又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壓根不懂騎術。
她很是發愁,連着接下來一段路程都在琢磨此事。
待她重新回過神,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出了城門。
城外官道兩側多有繁茂的樹林,一眼望去壓根瞧不見後面的山脈。
“娘娘可要喝茶?”寒露問。
林未淺猶豫了下,點點頭。
這馬車上一應俱全,吃的喝的,還有幾本拿來打發時間的閑書。
這些都是福嬷嬷為她準備的,若是她不用,倒是浪費了嬷嬷的心意。
“寒露,你也吃一塊這個白玉糕吧。”
寒露習以為常,笑着伸手接過。
其實最開始,寒露是恪守着身為家奴的本分的,但林未淺并非深閨裏教養長大的姑娘,她并不喜歡主仆分明的界線,只要不在人前,她總會像是對待朋友,又或者說對待親人一般看重寒露。
寒露也漸漸不再只把林未淺當作主子,而是像個姐姐一般照顧着她。
兩個人在馬車裏吃着東西,忽然間,徐行的馬車急急停住。
林未淺猝不及防,身子連帶着往前倒去。
“娘娘!”
寒露丢下手裏的糕點,連忙上前攙扶,還不忘回頭朝外喊道:“外面發生何事了?!”
車夫不安的聲音傳來——
“好、好像遇到刺客了!”
“什麽?”
寒露大驚,下意識看向了林未淺。
“怎麽會有刺客,王爺呢?”林未淺神情緊張極了,卻還是忍不住起身想要去看外面的情況。
寒露想也不想地阻止她:“娘娘先坐好,王爺久經沙場,對這種事想來也能迅速處理好的。”
話音落下,外頭突然響起激烈的打鬥聲,而且還似乎離她們越來越近了。
馬車前方,元鸷帶着人同刺客拼殺,他粗略掃過,不過就是二十來人,便是只有他自己也能夠拿下。
可打着打着,他忽然覺出不對,這些人對他的招式并非是狠手,反倒更像是拖延時間所用的纏人打法。
他不由想到什麽,忙轉頭朝馬車看去,便瞧見數十支箭羽從兩邊密林中齊齊射.出,直奔車廂而去。
“保護王妃!”他厲聲吼道。
月隐動作最快,早在元鸷發現情況不對前便已經守在車廂附近,然而他一人到底難敵這不停落下的利箭。
好在這個時候,元鸷注意到了這邊。
“王爺,暗處至少有十人!”
元鸷冷聲吩咐:“你去将這些人處理了。”
月隐應下,立刻閃身進了密林。寒露在聽見有箭不停射.在車廂上時,立馬帶着林未淺趴下,正好躲過一支射穿了的利箭。
林未淺從沒經歷過這般情形,聽着外頭時不時的慘叫,還有利箭從頭頂飛過時的破風之聲,臉色愈發蒼白,身體也僵着不敢動。
就在這時,車簾被人掀開,元鸷出現在二人跟前。
“快,出來!”
林未淺擡頭,面前是元鸷伸出來的手。
他的掌心沾滿了血跡,頗有些觸目驚心,可即便如此,林未淺并沒有半點猶豫,就像是在黑暗裏見着了光一般,本能地将手放了上去。
幾乎是一瞬間,元鸷一把将她拉過,抱進懷裏。
“沒事的,別害怕。”
林未淺不知他為何要安慰自己,畢竟她也沒受傷,直到她感覺面頰有些濕意,像是有雨滴從臉上滑過。
萬裏無雲的天,怎麽會下雨呢。
林未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竟然害怕地哭了。
她可真是沒用,竟然能被吓哭。
“刺客基本都被處理了,別怕。”元鸷抱着她,輕聲哄着。
林未淺感覺到周圍打鬥聲逐漸小去,包括“咻咻”的箭聲似乎也沒再聽見。
她慢慢從元鸷懷裏擡起頭,看向四周。
一地的屍體,還有四處流淌的刺鼻的鮮血。
元鸷看着她臉色越發不好,伸手輕輕掰過她的腦袋:“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
林未淺緩了緩,問道:“他們是來殺你的嗎?”
話說出口的時候,她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那個遇人便笑的監察禦史戴長安。
然而元鸷并沒有回答,而是目光沉沉地看向那些倒地的死士。
這時,一名護衛匆匆走來,拱手道:“王爺,人數清點完畢,共有三十五人,包括在林中藏着的十個弓箭手。”
林未淺知道元鸷這個時候一定有很多事要處理,想了想還是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元鸷低頭看她。
“你去忙吧,我在馬車裏等着。”林未淺微微仰着腦袋說道。
元鸷看着她仍隐隐泛紅的眼角,忍了忍,說:“我很快回來。”
“好!”
林未淺朝他揮揮手,轉過身就要彎腰重新走進車廂內。
元鸷垂眼看向她,想确認她回去再離開,誰知就在這時,剛剛還守在一旁的車夫突然舉起一把匕首朝着林未淺的後背刺去。
“小心——”
元鸷目眦欲裂,兩個人的距離根本已經來不及阻止,他想也不想,迅速沖上前用手臂護住林未淺,擋住了那一刀,而後腳下用力對着車夫狠狠一踹。
“王爺!”
衆人反應過來,大聲驚呼。
林未淺意識到什麽,猛地轉過身去。
……
前往西衢山的隊伍臨時轉向,朝着回城方向匆匆而去。
馬車裏,林未淺扶着元鸷,看着寒露用手帕簡單地給元鸷的胳膊包紮。
“疼嗎?”她哽咽着問道。
元鸷臉色極為蒼白,眼神也莫名有些渙散,然而他還是用盡力氣,勾唇安撫道:“不疼……”
“對不起。”
“笨蛋,你說什麽對不起。”
林未淺搖頭,她也不知為何,自己就是忽然想要道歉。
她知道他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的傷,即便要說,也該說謝謝。可她後悔自己為什麽反應這麽慢,沒能早點看見車夫的舉動,若是她能發現,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這一切?
這都怪她太過遲鈍!
“都是我的錯。”
元鸷蹙眉:“胡說什麽,你,你……”
話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元鸷竟昏睡了過去。
寒露低聲驚呼:“娘、娘娘,您快看!這、這怎麽流的是黑色的血!”
林未淺聞言低頭看去,就見明明已經包紮好的傷口竟開始汨汨不斷地流出黑色的血。
“快,快,要快點趕回王府!”
林未淺大聲喊着,一張臉已然慘白。
馬車跑的越來越快,可林未淺卻覺得時間變得分外煎熬。
也不知過去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娘娘,王府到了!”
僵着身子沉默一路的林未淺突然有了反應,連忙喚人進來将元鸷背出去。
“陳府醫呢,陳府醫找了嗎?”
徐鳳早早得到消息等在府外,神色也頗為焦急道:“陳府醫已經過去栖逸院,現在先将王爺送回去。”
幾人匆匆趕到栖逸院,林未淺一見到陳府醫便道:“他是被人用匕首刺了一刀,可不知為什麽突然間昏了過去,傷口也止不住血,而且流出來的血還是黑色的。”
陳府醫面色有些凝重,微微颔首後快步走到床榻邊。
“下官先給王爺查看下傷勢。”
林未淺讓出位置,眼睛卻還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元鸷。
寝屋裏一時間靜默,好一會兒,陳府醫才擡起頭來。
“王爺他怎麽樣?”
或許連林未淺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聲音帶着些許顫抖。
“若是下官沒有判斷錯誤,刺傷王爺的匕首上應當是淬了毒的。”
“毒?”林未淺瞪大眼。
“是,這是一種名為玄髓的毒藥,”陳府醫點頭,“一般這種小臂上的傷并不會傷王爺如此,但玄髓不同。”
大概是看見林未淺越來越蒼白的臉,陳府醫又接着道:“不過娘娘也不必太過擔心,這種毒藥下官曾經見過,并不會致人死亡,只是會讓人暫時陷入沉睡,且毒藥直接接觸的地方,也即是傷口,會反複潰爛,必須不停換藥清理。”
林未淺聽到“不會致人死亡”時神色稍稍一松,可到後面那聽着都十分折磨人的話語還是讓她忍不住揪心。
她道:“反複潰爛,那豈不是傷口一直好不了?”
陳府醫說:“也并非好不了,只是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每一次處理傷口,每一次上藥,王爺體內積累的毒性就會減少,等到毒性完全褪去,傷口也就能和正常刀傷一樣愈合,王爺也會随之醒來。”
“那,大概需要多久?”林未淺問。
“以王爺體質,若恢複得順利,大概需要五六日。”
林未淺聽到确切的時間,心下總算輕松些許。
陳府醫也順勢說道:“下官現下先用一些止血的藥讓王爺不至于失血過多,之後下官會制出專門的解藥。”
林未淺點點頭。
徐鳳走上前,問道:“陳府醫,不知道這藥需要間隔多久上一次。”
陳府醫一頓,說:“這需要看王爺每一次排出毒素需要用上多久,不過娘娘還有徐管事盡管放心,這段時日我都會留在這裏,直到王爺清醒。”
“只是這傷口潰爛的時間次次間隔不同,一個人盯着總是不夠,至少需要三人。”
林未淺想也不想便道:“我會一直守着他。”
徐鳳眉頭一皺,剛要拒絕,陳府醫卻颔首道:“也好,王爺不喜別的大夫随意近身,這麽多年就只有下官留了下來,若想找人一同照看王爺,只能在府中選擇。”
“娘娘本就是王爺身邊最親近的人,留下幫忙最是合适不過,只是……辛苦了娘娘。”
林未淺搖頭,視線緩緩落向床榻上閉眼沉睡的人,說:“他是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我必須要親眼看着他醒來。”
雖然她這話說得極為小聲,可邊上幾人還是聽見了。
陳府醫、寒露,還有福嬷嬷都沒有太大反應,只是沉默地望着元鸷,唯有徐鳳眼神暗了暗,像是在刻意壓抑着什麽情緒。
很快,陳府醫便替元鸷上好了止血藥。
林未淺以為自己真的能幫上什麽忙,可事實上陳府醫雖然答應她留下,但并沒有交代她去做任何事。
不論是徐鳳,福嬷嬷還是寒露,他們都各自有自己的事做。
買解藥所需的藥材,将用過的巾帕洗淨,按照藥方煎熬湯藥……
唯獨林未淺就只能站在一邊,看着他們忙碌。
她心裏愧疚的同時更痛恨自己無能,不僅害的元鸷受傷,現在竟找不到一件能幫他做的事。
就在她想着總要找一件事去做的時候,一個小厮匆匆過來,說是王府外知州大人以及其夫人求見。
林未淺這才記起,他們今日本該是去西衢山圍獵,甚至她還與顧寧湘約好要一起去垂釣。
而現下都已經這個時辰了,顧寧湘她們大抵也是察覺到了不對,又或是已經得知他們遭遇此刻的事。
“你領他們進來吧。”
這邊小厮剛剛離開,又一個高一點小厮跑了過來。
“娘娘,公主、禦史大人還有林大公子來了。”
林未淺此刻已經不想去思考這些人是不是還存着什麽目的,默了默道:“将他們請到栖逸院吧。”
她懷疑過戴長安,可那是在以為刺客是沖着元鸷去的時候。
後來車夫冒出頭,他卻并沒有要傷元鸷的意思,反而直沖她而來,這讓她對戴長安的懷疑減輕不少。畢竟在她看來,她和戴長安并無直接的矛盾。
等了片刻,林未淺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她吩咐寒露看好元鸷,這才單獨走了出去。
院子裏一下子多了許多人,其中顧寧湘先快步走上前來。
“未清,王爺情況如何?”
鄭玄緊跟其上,神色肅然地看向寝屋。
林未淺掃了一眼衆人,緩緩道:“王爺還在睡着。”
她答得有些模糊。
顧寧湘還欲要再問,鄭玄卻朝她使了個眼色,在她開口前說:“娘娘與王爺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林未淺一頓,說:“我們出城後沒多久就遇到了行刺的人,王爺也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不過……也不算特別嚴重,只是需要休養數日。”
她最終還是沒将元鸷中毒的事說出口。
雖然她現在不覺得是戴長安派人動的手,但他想要元鸷手裏的令牌是能确定的。
未免這些人在元鸷昏迷時起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她只能先将中毒的事瞞下。
只是她這般簡單幾句話,鄭玄和顧寧湘倒是不會追問,可元蓉的性子卻是忍受不了。
“既然只是受了傷,那只管去圍場便是,那裏也有大夫在,做什麽非要回來,說好的圍獵都給毀了。”
林未淺抿了抿唇,道:“是我不放心外面的大夫,況且我記得公主邀請了不少人,并不缺我們二人作陪,公主若是想繼續,現在也可以立刻回去西衢山。”
“你,你把本公主當什麽了?!”元蓉被說中心思,卻偏偏不能承認,下意識拔高了聲量。
戴長安按住元蓉,适時打圓場道:“公主其實也很着急鄞王的傷勢,知道出了事,一刻不停地往回趕,只是……我們既然來了,不如讓我們進去探望一下王爺,也好叫人安心。”
林亦洛點頭:“戴大人說得對,我們好歹也過來了,總得确認一下王爺的情況吧。”
林未淺掩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緊,沉聲說:“王爺現在睡着,你們即便進去也不能做什麽,反而會擾了他的清淨。”
“公主,你若真的心疼你的兄長,那請你等他身體好轉後再來看望他,到時你們還能說說話,也好叫他知曉你的心意。”
林未淺這番話說得找不出任何錯處,元蓉雖還有些不大情願,但最終仍舊點了頭。
戴長安在一旁看着林未淺的神色,若有所思後,道:“原本下官打算過幾日啓程回京,可眼下王爺受傷,倘若就這麽回去,聖上定會責罰下官,所以……還請娘娘在王爺清醒後第一時間派人傳喚在下,也好叫我确定王爺的情況,回頭能夠如實禀告聖上。”
林未淺神色淡淡地看過去,輕聲應道:“好。”
“那我就不送各位了。”
她同顧寧湘對視一眼,示意她一切安心,而後再不管其它,轉身回了寝屋。
差不多一刻鐘後,外面的小厮來傳話,說知州等人已經先後離開。
林未淺點頭表示知道了,将人屏退後坐到床邊,輕輕握住元鸷的手。
“這樣昏睡着,傷口會疼嗎?”
寒露在一旁聽到這話,小聲道:“既然已經昏迷了,應該不會多麽疼吧。”
“是嗎……”
其實光憑陳府醫說的那些症狀,林未淺除了心中擔憂并無太多具體的感受,直到下午的時候她第一次親眼看見元鸷的傷口開始發生潰爛。
前一刻還包紮着的紗布一下子被黑血浸透,傷口邊沿就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刀刃再一次被劃開,黑血汨汨流出,甚至隐約還能瞧見白骨。
林未淺當即捂住了嘴,握着元鸷的手開始不停顫抖。
陳府醫鎮定地将準備好的藥、紗布拿出。
“娘娘,還請您先到一旁坐着。”
林未淺動彈不得身子,還是寒露将她扶到了一邊。
“娘娘,您若是受不住,就別看了。”寒露勸道。
林未淺卻搖搖頭。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時時刻刻看着元鸷,哪怕處理傷口的過程十分殘忍,她也要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