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屋外, 寒露匆匆對小厮說：“你先在外頭等着，娘娘方才起身，還需得時間梳洗一番。”
“是。”
寒露折回屋中, 一擡眼，正好和林未淺視線撞上。
二人臉色皆有些不大好。
“娘娘, 先莫急。”
寒露開口就是這麽一句, 拉着林未淺到鏡臺前重新坐下。
“我怎麽能不急，京城突然來人, 還要我去見……”
寒露忙道：“那戴禦史不曾見過大姑娘, 所以您即便出現在他面前也不用擔心被他看出身份, 而且大公子是知曉娘娘身份的, 他既與禦史一同過來, 一定也明白要遮掩您的身份。”
“咱們只要配合大公子, 應當不會暴露什麽。”
“可是，”林未淺仍有些不安，“我與林亦洛壓根不熟，怎麽能扮演出姐弟呢？”
寒露一面給她梳頭，一面對着銅鏡中的她說道：“您放心, 如果真的出什麽意外, 奴婢會在身後小聲提醒您的。”
林未淺抿着唇, 這一面是不得不見, 不管是在元鸷面前，還是在皇帝幸福戴長安面前, 她都不能松懈半分。
很快，寒露替她梳妝更衣完畢。
林未淺定了定心神, 慢慢走出寝屋。
門外，小厮還在候着, 聽到動靜也不敢随意擡頭，只上前小步：“小的拜見娘娘。”
“嗯。”
林未淺颔首：“現在走吧。”
小厮應聲，在前頭領路，卻不知林未淺此刻鎮定的外表下慌亂的內心。
寒露的話的确将她安撫好不少，可有一點寒露卻并不知，那便是她非常不喜歡林亦洛，甚至因為當初被狗圍堵的事情，她有些畏懼林亦洛。
然而今日她必須過去見他，不僅要見，她還得表現出身為長姐的氣勢。
一路從栖逸院過去，快到前廳時，林未淺遠遠聽見一道語調浮誇，略顯熟悉的聲音。
她不由腳下一頓。
小厮察覺到她停下，回頭提醒。
林未淺眉眼沉了沉，暗吸一口氣，重新擡步。
踏進前廳的那一刻，她感覺到數道目光同時落在自己身上，可她沒有去看旁人，第一眼先是同正中間主位上的元鸷對上。
“王爺。”
她微微福身，直起身時，餘光總算瞥向了右側圈椅上坐着的青年。
那人一身紫袍，手握着一柄合上的折扇，正一下一下輕敲着掌心，一臉興味地看着她。
這種視線她實在太過熟悉，看似含笑，可眼底卻是嘲諷。
林未淺面色緊繃着，這時，元鸷突然喚她過去。
“用過早膳了嗎？”
林未淺一頓，沒想到他竟會先提這個，搖搖頭：“還未。”
元鸷眉頭輕擰，朝着方才去給林未淺傳話的小厮冷眼一掃，沉聲道：“不知道要先等娘娘用完膳嗎？”
小厮吓得立刻跪了下來，嘴裏連聲喊知錯。
林未淺覆上元鸷的手背，說：“不必怪罪他，是妾身聽說弟弟來了，着急見面而已。”
聞言，元鸷擡眼看向她。
“是，林大公子來了，你們……可以好好說會兒話。”
“嗯。”
林未淺嘴角輕輕扯出一個弧度，順勢回身朝着林亦洛走去。
“亦洛，好久不見。”
她笑得有些生硬，連聲音都有些緊繃。
林亦洛“啪”一聲打開手中折扇，扇面恰好遮擋住了別處的視線，獨獨對着林未淺。
“長姐……許久不見，你可還好啊？”
在其餘人都看不見的角度，林未淺在他臉上看見了一個輕蔑嘲諷的笑。
那是當初在林家每每與她遇見時，他都會露出的神情，好像她是個多麽不堪的存在。
林未淺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想要遠離他，然而寒露扶住了她，小聲喚了聲“娘娘”，像是在提醒她什麽。
“怎麽了嗎？”元鸷自然注意到這邊的異樣，開口詢問。
林未淺閉了閉眼，轉頭露出一個淺笑，道：“是妾身見着弟弟太過開心，一時有些激動罷了。”
元鸷定定看着她，半晌才道：“是嗎？”
低沉的語氣裏聽不出他到底信了還是沒信。
林未淺不願意在當着他的面撒謊，只好側頭用眼神暗示林亦洛，道：“亦洛，我們就別打擾王爺他們談正事，随姐姐去花園走走吧。”
這一回，林亦洛倒是沒再為難，收扇子起身，朝着元鸷還有對面坐着的另一人拱了拱手。
林未淺也是這時才注意到另一人的存在。
她轉臉看去，只見那人穿着一身靛藍錦袍，玉簪束發，一張周正清俊的臉上帶着溫和笑意，讓人一眼便覺其儒雅還有謙和。
許是注意到林未淺的視線，那人緩緩從椅子上站起，朝着她拱手欠身。
“下官戴長安，拜見王妃娘娘。”
林未淺一愣，原來他就是監察禦史戴長安。
這副溫潤儒雅的模樣倒是與她心中以為的禦史模樣有些不符。
林未淺朝他回以致意，這才轉身朝外走去。
因為不想讓人察覺到異樣，一開始離開前廳時，林未淺走得比較緩慢，可離前廳越遠，到了元鸷絕不會瞧見的地方，她便不自覺越走越快。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譏笑。
“怎麽了這是，莫不是做了王妃就瞧不起自己哥哥了，還是說你這屁股後……有狗在追啊？”
聽到“狗”這個字，林未淺腳步猛地一頓，垂落的手漸漸握緊成拳。
她沒有回頭，輕聲說道：“你可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身後腳步聲響起，林亦洛幾步走到她面前。
“怎麽，這裏是王府，我就不能同你這麽說話了？”
林未淺看着他眼中的諷意，沉默不語，可這卻被林亦洛視作她懦弱無能，輕嗤道：“還真當自己是大姐了？你要知道麻雀飛上枝頭變得也不一定是鳳凰，還有可能是穿上漂亮衣裳的……野雞！”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似是很滿意這番評價。
林未淺臉色蒼白，貝齒死死咬着下唇內裏的肉。
寒露聽不下去，上前厲聲道：“還請大公子慎言！這裏是鄞王府，娘娘便是大姑娘，希望大公子能夠放尊重些。”
林亦洛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回道：“你還敢來對本公子說教？你又是個什麽東西，一個背主忘恩的賤婢！”
林未淺聽到這話，不安、委屈、恐懼，還有憤怒一下湧上心頭，終是沒有控制住，擡手一個巴掌打在了林亦洛臉上。
“啪——”
清脆的一聲響，讓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
一瞬間，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未淺自己。
寒露一臉驚訝地看着林未淺，心中意外卻又不意外。
她還是如同在林家時一般，若是為了別人，哪怕自己心裏畏懼不安，也都能夠生出一股力量來保護別人。
在林家，她能為了她反抗老爺，在這裏，她也因為她，打了林亦洛。
林亦洛全然沒有寒露一般淡定，他眼裏先是閃過一絲震驚，随後便被怒氣盈滿，擡起右掌就要還手。
但好在寒露早有防備，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攔下，并迅速說道：“王妃臉上若是出現痕跡，大公子打算怎麽同鄞王交代？難道公子來鄞州前沒有被老爺提醒過嗎，在這裏，王妃便是大姑娘！”
“大公子若再出言傷人，不顧林家所有人性命，執意要在這裏鬧大，那麽不如現在就到鄞王跟前揭穿我們的身份，您……敢嗎？”
林亦洛當然是不敢的，倘若他真有這個膽子，早在前廳便鬧起來了。
可寒露這番話實在讓他丢盡臉面，他狠狠甩開寒露的手，又氣又怒道：“放開！”
說完，他還氣不過，諷道：“林未淺，你可真會收買人心，這丫頭從小就跟着我大姐，現在倒是乖乖聽你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