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暧昧
暧昧
李桃之坐在床榻邊等了半天, 也不見個人影。
她瞧了眼窗外,風聲簌簌,大抵是要下雨了, 雕窗被吹得吱吱作響。
她狂跳的心, 在此刻稍停了些。
又過了會兒,雨淅瀝瀝下了起來,雨水噼裏啪啦敲打雕窗,窗邊擺着的燭火,被吹得搖曳不已。
李桃之坐在床榻邊, 緊揪着白裙,到底是個才及笄的姑娘, 心底有些害怕, 她瞧了眼那晃動的燭火, 喚了聲阿茶。
阿茶忙敲敲門, 随後細聲細語道,“公主, 亥時了,要滅燈嗎?”
李桃之繃緊的身子松懈下來, 她起身, 走至門口打開門, 白淨明媚的臉在燭火下,顯得尤為清麗。
“進來吧, 皇兄今日估摸不會來了。”
她轉身, 任由阿茶滅了燈,又在屋內點了安神香。
李桃之神色恍惚, 她望了眼漆黑的宮外,嘆了口氣, 脫了鞋上了榻。
雨下了一夜,宋沅庭始終未出現。
翌日清早,阿茶端着銅盆走了進來,擡眸,與李桃之惺忪的睡眼對上,美人坐在床榻上,微顫着眼睫,眼底有些烏青,看上去有些憔悴。
她赤着腳,踩在絨毯上,一雙玉足白嫩纖細,如羊脂般溫潤,足腕上戴了一串珍珠玉石腳鏈,更顯腳玲珑精致。
她擡手,揉了揉眼,長袖往上翻起,露出纖細手腕,手腕上空無一物。
“公主,您昨夜未睡好嗎?”阿茶将銅盆置在面盆架上,轉身又替她拿來一件外衣披上。
李桃之點點頭,揉了揉眼,“誰知皇兄夜裏會不會來,我足足等了他一夜。”
話落,她捂着嘴,猛地打了個哈欠,眼角瞬間溢出淚花,澄澈的眼眸好像染了層輕紗,霧蒙蒙的。
長指攏了攏外衣,赤足走上絨毯,走動間,長裙搖曳間,玉足乍現,足趾瑩潤泛紅,像染了胭脂,說不出的魅惑。
阿茶看的紅了臉,忙挪開視線,伺候李桃之洗漱。
洗漱完,李桃之坐在梨花木桌上用膳,甫從天牢出來,她胃口不佳,看着一桌糕點,實在吃不下去,吃喝了點粥,便擱下碗。
拿起帕巾擦了擦嘴,阿茶又忙遞來茶水給她漱口。
淺啜一口,李桃之擱下茶盞,看向阿茶,輕聲道,“你這從進來就欲言又止的,說吧,別憋着。”
阿茶看着面前的公主,因着昏迷幾日,臉色泛白,一股子病态,但她捏着帕巾的紙巾尤為粉嫩,晶瑩剔透,好似珍珠蓮。
看了會兒,她回過神來,斂下長睫,“公主,陛下昨夜在禦書房待了一宿。”
李桃之挑眉,掃了她一眼,眼裏帶着迷茫,“所以呢?”
阿茶躬身在她耳邊,細聲道,“公主,後宮空缺,陛下都不用翻牌子,直接就能來未央宮。”
“你......”李桃之紅了臉,瞪着她,一雙眼泛起水霧,“你這丫頭,休得胡言。”
阿茶微微一笑,她走至李桃之身後,給她按着肩,又絮絮叨叨道,“奴婢還聽說,當今太後,都沒這福氣住未央宮呢!”
“啊?”李桃之看向阿茶,眼裏的迷茫深了深,她揪着身上的長裙,緊了緊,“太後都沒住過未央宮?”
阿茶點頭,“是,您說奇怪不?先帝登基前,她便懷有身孕,後來生下陛下,她便直接住進了乾寧宮。”
默了片刻,她又說,“自古以來,哪位皇後不住未央宮呢?”
這話在李桃之心裏深了根,她垂眸,看着木桌上的茶盞,愣了神,是啊,皇兄竟讓她住未央宮,所謂何意呢?
心中藏着事,李桃之如坐針氈,她起身,打開門,看向門口的桃樹,眨了眨眼,“這裏的桃樹,竟比霧昔宮還多。”
阿茶端着碗筷,來到門口,看着門口幾棵碩大的桃樹,微微颔首,“是呢,而且旁邊還種植着梨花,不知道的,還以為特意為公主種的。”
李桃之紅了紅臉,睨了阿茶一眼,“你又胡言。”
阿茶笑着沒說話,她知曉,公主這是害羞了。
*
酉時。
夕陽西下,禦書房那邊派人來傳,陛下晚上要來用膳。
未央宮得到消息,從上到下,都沉浸在慌亂中。
都是些新調來的宮女,尚未見過陛下尊容,皆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惹得陛下不悅。
就連阿茶,也是忙着給李桃之梳妝打扮,連挑個衣裙都是慎之又慎。
最後,長發未盤,只在頭頂绾了個發髻,用玉簪固定。
身上挑了件桃粉蘇繡長裙,衣衫裏裏外外三層,長裙下擺繡着桃花,随着李桃之的走動間搖曳着,栩栩如生。
李桃之看着銅鏡裏的自己,微怔了下,未上妝,但她的臉此刻泛着紅暈,眼尾上挑,眼眸流轉間,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公主真美。”阿茶替李桃之整理了下裙擺,唇微勾,她想起什麽,忙打開檀木抽鬥,從裏頭拿出手串。
李桃之低着眼,看見了那條手串,其實她已忘記當初那條手串是何模樣,但這條上面的珠子,明顯比她那條通透瑩潤許多。
或許,上面的珠子都被換掉了。
她看不出來,只認得那顆最漂亮的東珠。
“公主,今日戴這條手串嗎?”阿茶眨眨眼,“這上頭可是陛下賜給您的東珠。”
頓了頓,她又道,“這可是嫁妝外的禦賜品。”
李桃之斂眉,長睫微顫,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她伸出手,手指纖長宛如蔥白,指尖粉嫩,如初綻的桃花,往下看,皓腕瑩白纖細,上頭空無一物,顯得空蕩蕩。
阿茶替她将手串戴好,想起什麽,驀然開口問,“公主,昨夜給您的木匣子,打開看了嗎?”
李桃之臉一紅,搖搖頭,“尚未。”
“公主,你趕緊看,聽嬷嬷們說,您看完可少遭點罪,咱們陛下尚未行男女之事,必然是不知輕重的,您看完,好引導。”
阿茶說完,便轉身,“奴婢得吩咐下去,今夜恐怕要燒水,讓大家準備點。”
李桃之立在那,臉紅了又紅,她擡手,低着頭揉了揉眉心。
帝王真的是毫無秘密,連未知曉人事,下面的人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思忖片刻,她還是鼓着勇氣,走至床榻邊,從枕頭下,掏出那個小冊子,打開囫囵吞棗般看了片,越看越觸目驚心,她吓得忙阖上,塞了進去。
小臉泛紅,逐漸連脖子都染了紅。
這小冊子尺度比哀歌的畫冊還要更甚。
她長嘆口氣,走至桌邊,倒了盞茶水,只要想起她和皇兄,赤着身行那事,她便羞得擡不起頭。
一會兒,還要與皇兄共桌用膳,這怎好?
手指蜷縮,陷進肉裏,指骨泛白,足以見她的用力。
李桃之坐了一會兒,直至阿茶進屋點燈,她才起身,打開屋中的雕窗,透透氣,清醒清醒。
猛然想到那一日在禦書房,她為皇兄研磨,皇兄亦是如此推開窗,冷聲道,“醒醒腦子。”
當時,到底是誰需要醒醒腦子?
皇兄是在說自己,還是說她?
思及此,李桃之的臉更紅了,她倚着雕窗吹了會兒風,才覺着理智回歸,沒那般焦躁。
方才身子熱得她只覺耳根子都紅了,冷風一吹,那股熱才散去。
到底是她太煩躁了,急火攻心,腦子裏盡是些不着邊的事兒,實屬傷身。
她長呼口氣,還未來得及喘氣,門口便響起幾個丫頭咋咋呼呼的聲音,“阿茶姑姑,陛下來了!”
随後是噼裏啪啦的腳步聲,那些丫頭都是新來的,也不知如何招待陛下,忙将阿茶拉了出去。
阿茶甫踏出門,便看見宋沅庭走了過來,她忙拉着衆宮女,微微俯身行禮。
宋沅庭應了聲,嗓音清冽,動聽。
李桃之一陣恍惚,透過窗子,她看見那人披着白色狐裘,面若冠玉,清隽昳麗,身後跟着候公公及青妄。
他身姿高大,比候公公高出一大截,真如高山白雪,令人仰望。
心猛地跳動,她忙踩着小碎步,掀開簾幔,走至內殿。
正巧此時宋沅庭亦踏進未央宮,候公公提着燈,燈火映在他如玉的臉上,竟多了絲溫柔。
李桃之忙垂眸,微微俯身,“皇兄晚安。”
“免禮。”他負手走至梨花木桌前坐下,他掃了眼桌上的菜肴,微微一怔,竟都是些他愛吃的。
李桃之走至他身邊,手指拿過桌上的木箸替他布菜。
烏黑的長發披散,小臉白淨,未上妝,但卻分外耐看,像是初初綻放的桃花。
宋沅庭未動,他垂着眸,長指輕叩桌面,眉眼籠罩一層倦怠。
他揉了揉眉心,拉過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邊,“別布菜了,坐下,一塊兒用膳。”
李桃之捋了捋長裙,在他身邊入座。
滿室幽香,盡是她的氣息。
他就坐在她身邊,兩人長袖纏在一起,頗有纏綿悱恻之感,她紅着臉,拿着木著,夾了塊菜心放在碗中,卻一口都不敢吃。
男人身上淡淡松香傳來,清清冷冷,和他這人似的。
她有些躊躇,連呼吸都止了些,她壓根不敢呼吸,生怕驚動了他。
垂着頭,握着木著的指骨泛白,指尖異常紅潤。
宋沅庭用帕巾拭了拭手,順着她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看到她指尖異樣紅暈,他挑眉,“和朕用膳這般緊張?”
李桃之搖搖頭,忙松開木著,揉了揉指尖,“沒有......桃之沒有緊張。”
因為使勁兒,她的指尖有些刺痛,她“嘶”了聲,嗓音嬌柔,撩人,像只妩媚的妖精,被踩了尾巴,發出一聲嬌氣的喘聲。
宋沅庭擡眸,朝着笑眯眯的候公公看了眼,候公公忙輕咳一聲,拉着青妄往門外走去。
他啧了聲,推搡了下青妄,笑道,“陛下這是開竅了?”
青妄冷冰冰的立在門口,眼睛都不眨下,徐徐道,“公公,陛下的事您也敢妄議了?”
候公公蹙眉睨他一眼,拿起浮塵甩了甩,“瞧你這樣,陛下恐怕是跟你這不解風情的厮待久了,才這麽多年不近女色!”
青妄聳聳肩,不吱聲,漸漸,候公公息了聲,只豎着耳朵,聽着陛下的牆角。
可聽來聽去,也聽不到個聲音,候公公心急如焚,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公主嬌柔,妩媚,他這陛下,倒是替人姑娘揉揉手指啊!
瞧這樣,估計這飯又要白吃了!
他嘆了口氣,搖搖頭。
屋內。
宋沅庭睨了眼那細白嫩肉,想了想,替她夾了些菜放進碗中,“要朕喂你嗎?”
李桃之看着那些菜,臉一紅。
“多吃點。”男人開口。
李桃之有些緊張,點點頭,忙去端茶盞,但手指一哆嗦,茶盞沒端起,全潑灑在了桌上。
而後嘩啦啦,往地上掉落,盡數打濕了男人的長衫。
進屋時,宋沅庭那件狐裘已然脫下,如今裏頭,只餘一件月牙袍。
李桃之神色慌亂,下意識用帕子去替他拭水漬。
眼看着她蹲下,嬌軟玉柔撲在他身上,咫尺距離,她身上的梨香湧入宋沅庭的鼻尖,她雪白的脖頸,及下的起伏,若有若現,十足活色生香。
他揉了揉眉,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來。
李桃之一不小心,往他身上一趴,大大的眼,滿是迷茫。
宋沅庭長指勾起她的下巴,湊近她,仔細端詳這張臉。
李桃之呼吸紊亂,他的指尖冰涼,大抵是自小習武,指腹帶着薄繭,摸着她嫩滑的肌膚,有些粗糙。
長睫輕顫,她猛地咽了口口水,緊攥着男人的長袖,紅唇微張,“皇兄......”
宋沅庭喉結一滾,那雙唇欲說還休,似在邀請他,似在說,邀皇兄垂憐。
他勾唇,指腹摩挲她的下巴,笑道,“皇妹想說什麽?”
李桃之喉間發幹,她舔了舔唇,紅舌誘人,水眸泛光,脖頸修長,一切都美得恰到好處,引人窺其內裏。
可宋沅庭眸子動都未動,至始至終,守着禮節。
李桃之手指碰了碰他袖子裏的手臂,精瘦有力,她臉一燙,細聲道,“皇兄素來霁月光風,高山白雪,桃之不知陛下在想什麽。”
宋沅庭又靠近她,他看着撲在懷裏,懵懂憐人的姑娘,難得起了逗她的心思,他捏了捏她的紅唇,又揉又撚的。
李桃之的臉愈發滾燙,她仰着頭,雙頰泛紅,緊緊盯着他,心快跳出嗓子眼,她看着男人衣衫下,隐約可見的冷白肌膚,驀然想到那手冊上的一幕,羞得更加攥緊他的袖子。
他用長指撬開她的唇,勾住那胡亂勾人的紅,挑眉,“皇妹怎知朕霁月光風,高山白雪......”
他靠近她,在她耳邊低語,“不好女色呢?或是說,不好皇妹呢?”
她的心狂跳,眼睫撲閃撲閃,那長指在她唇間輕攪,她嗚咽一聲,愈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