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不必理會她就是了。”
徐暖捧着手中的茶杯, 目光移向敞開的窗輕聲說着。
左右不過等尹若月覺得無趣,總是會消停的。
周夏試探的問道:“難不成公主與尹女官是在賭氣?”
徐暖側頭怔怔地看着周夏, 躲避目光應着:“才不是什麽賭氣, 我只是在生氣。”
既氣她居然如此懷疑自己, 又氣自己怎麽就信了她那滿嘴的胡話。
“可公主這神情就像是在與尹女官賭氣, 聽聞都城內對尹女官偏愛女色的流言一直未止,其中便又與公主衆多相關的流言蜚語。”
對于周夏會這般大膽的說出這流言, 徐暖很是驚訝, 緩了緩才說着:“小周将軍你信女子之間會有這般……感情存在嗎?”
周夏微微一頓應道:“微臣不知。”
“想來也是, 應當沒幾個會信的。”徐暖自顧自地應着, 放下手中的茶杯說着:“上回那尹政私養家軍一事,小周将軍可查什麽證據?”
“探查的人手被抓之後, 這消息便是飛鴿送出來的最後一封消息, 此後再沒能查到別的消息。”
如今尹政與尹若月到底是不是已經連成一線,徐暖不知, 可皇室危矣卻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與周夏商議擴充糖果鋪子在幕國的生意之後, 周夏便離開大殿內, 不久時,門外宮人便傳玲貴妃來玉昭宮探望。
徐暖正一人翻着賬簿,對于玲貴妃的到來有些費解。
殿內門忽地打開,便見玲貴妃進入殿內, 那佩戴的頭飾很是閃眼, 眉間含笑說道:“這是百年人參特來送給玉椤公主的。”
“多謝玲貴妃親自前來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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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暖說後,自顧自飲着茶, 侍女設了糕點瓜果,便退至在一旁。
兩人拒不先開口,偏偏玲貴妃幾番明目張膽的将目光頻頻打量徐暖,無奈徐暖又只能挺直着背裝着認真的姿态。
眼看離午飯時沒多久,徐暖只得開口說:“快要用午膳,不如玲貴妃一塊用飯?”
“不了,嘉秀宮還有事,就先回宮了。”
就這樣玲貴妃糊裏糊塗地來,又莫名其妙地離開。
徐暖好不容易松了口氣,起身繞過屏風,懶散的窩在軟塌上,一手翻着賬簿說着:“這人也太奇怪了。”
想來想去,徐暖最後也只得想難不成真是特意來看自己的?
自己與玲貴妃無親無故,因着與尹若月的恩恩怨怨,好像還有些恩怨。
午間稍稍用了些飯,便在飯後小睡了會。
約莫是窗戶微微敞開的緣故,徐暖迷糊之間還覺得有些冷,隐約間睜開眼,卻見一人靜坐在一旁,背影有些像尹若月。
忽地一驚,徐暖醒了過來,這殿內空蕩的沒有一人。
這才發現只是夢罷了。
不覺間掌心竟已被汗漬浸濕,徐暖伸手拿着絲巾擦拭着,深呼着瞥見那被擺放在枕頭底下的姻緣符,微微一愣,竟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就讓它放在原處。
冬風到底是冷酷無情,只不過是小睡了一回,徐暖最終還是得了傷寒。
不嚴重卻也拖着徐暖不得休息,不想還未到十二月便又開始下雪了。
白雪皚皚,玉昭宮裏早早的備好取暖物件,炭盆,小暖爐等等取暖設備徐暖幾乎是離不開身。
傷寒未好,因着引起的咳嗽卻好似更加嚴重,初時不過是夜間多咳嗽幾下,到最後徹夜不停的咳嗽,嗓子也疼的厲害,至十二月初旬時,竟連飯也食不下,最後每日只靠着藥湯和小半碗稀粥。
起初玉昭宮還有些妃子來探望,到後來徐暖病的實在太久,多半是怕傳染來玉昭宮也少了。
周夏還來過幾次,徐暖沒讓她多待,只是交待糖果生意上的注意事項,生意掙得錢用來組建一支軍隊。
而尹若月真的再也沒有來過玉昭宮了。
清晨徐暖由着侍女攙扶着坐在木窗旁,讓侍女小心的只開半扇窗,外頭正大雪紛飛,漂亮極了,可惜就是太冷了。
不過一會,窗戶便趕緊被侍女合上,徐暖想起那回清遠寺的雪景,可眼下自己一人是出不得這玉昭宮了。
好在周夏還是有這可能,婚約在身,自然是再好不過。
次日大清早徐暖便讓人請周夏進宮,嗓子略微幹啞地說着:“都城雪景最是好看,小周将軍可願帶我出這玉昭宮?”
周夏本是不願的,多是耐不住徐暖這般懇求,便答應了。
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宮,徐暖全身裹着緊密嚴實,下車後才發覺竟已是清遠寺的門口。
徐暖側身望着,看着另一旁數不盡的階梯,方才反應過來,皺着眉頭說着:“既然有馬車通道,居然還要我同她上這階梯,真是可惡。”
風聲頗大,周夏困惑地側頭靠近詢問:“公主方才說什麽?”
“沒……說什麽。”
徐暖側身随着周夏一塊進了清遠寺,順道的拜了拜佛,而後便慢慢賞着這都城雪景。
山間雖風大,可真是賞景佳地,約是臨近年末除夕,有不少官員攜家眷上清遠寺,周夏忙着應付。
尋常自是不認得徐暖,不過現如今婚約在身,徐暖站在周夏身旁自然是容易被推測出身份。
“周将軍和玉椤公主真是男才女貌,天賜良緣吶。”
約是同周夏有些淵源的官員,應是扯了不少,徐暖站的腳都麻了。
周夏不好意思的看了下徐暖,悄悄遞了個小暖爐,徐暖接過,實在是受不住這老頭的糾纏,只好挽着周夏的手臂說道:“侍女說在前頭為本宮備了湯藥,待到服藥的時辰了。”
“是老夫忘了,玉椤公主身體要緊,不要耽誤用藥時辰。”
兩人這才得以脫身,周夏松了口氣,側頭小聲地說着:“真是多謝公主了。”
徐暖低頭認真踩着這松軟的雪,興致極好地應道:“沒事。”
“公主真的很特別呢。”周夏側頭看着忽地說道。
特別?徐暖停了停,側頭看着周夏問道:“我哪裏特別了?”
“尋常公主多是自持身份尊貴,玉椤公主卻沒有半分公主架子,就連本宮這種尊稱好似也不在意,多是用我,一般公主可從不這樣子。”
見周夏很實誠地說着,徐暖都有些不好意思,“小周将軍誇獎了。”
其實多數時候是徐暖自己覺得這些稱呼太過麻煩,所以在自己宮內多是不顧及這些的。
正在兩人說話間,忽地有雪悄然落下,徐暖擡頭便見山峰間飄雪若雨,山寺樓臺,都城皇宮皆在這風雪之中,若隐若現。
眼下恐怕就是難得安穩日子,讓随行的侍女們退下,徐暖盡心地觀賞着。
直至覺得累,方才入一處亭中,四周放置屏風,一角放置炭盆,對面周夏大口飲着酒,徐暖不敢飲酒只得捧着茶。
目光瞥見華漠的身影,徐暖下意識會以為那女子是尹若月,不想卻是另一位身着華服,氣度不凡的女子。
心間忽地松了口氣,好似只要不是尹若月,無論是哪家姑娘對于徐暖都是不緊要的。
一旁的周夏看向那方說道:“公主認識武狀元華漠?”
徐暖想起書中周夏被華漠騙的那般慘,便開口應着:“周夏你信我嗎?”
周夏茫然的點頭,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
“這武狀元華漠聲稱自己是西北異族的人士,可實則是舊王國都城人士,周夏你覺得他為何隐瞞?”
若是周夏信了這話,她便自會去查,有心去查,定然會察覺不對勁之處。
“若是公主說的是千真萬确,舊王國都城人士也無需隐瞞,除非是身世必須要隐瞞不可。”
周夏想了想後說着。
徐暖點頭,飲了小口茶水說着:“華漠此人想來定在朝堂中結交不少權貴大臣,小周将軍可願意去查探究竟?”
“微臣自是會去調查,公主不必擔心。”
周夏一向是說一不二,想來她查清華漠這處心積慮地陰謀,便不會對他那般相信,那上當受騙應當也是不會的了。
未時左右,周夏同徐暖下山回宮。
入夜後,徐暖喝了藥湯,覺得困便早早的歇了下來。
睡夢中時常被咳嗽弄醒,也因此睡的不太安穩,半夢半醒之間過了一夜。
次日窗外大亮,徐暖蜷縮着身子窩在被褥裏,眉頭緊皺着不願睜開眼。
可嗓子時不時的咳嗽,像是因着昨夜的出去而嚴重了,徐暖又頭疼起來。
就這般躺了一大早上,等徐暖恢複些意識些,見身旁坐着一人,背影有點像尹若月,還以為這又是夢。
微微眨眼,或是因着外頭下着雪的緣故,窗戶紙反光照的這大殿內亮堂的很。
鼻間呼吸灼熱,喉嚨裏也像火燒般疼得厲害,只見尹若月側過身來,凝望着徐暖,沉默不語。
也許以為這是夢,徐暖也沒躲避尹若月打量的目光。
兩人就這般對視着,許久,徐暖覺得眼睛累,卻不舍的閉眼,緩緩開口說道:“你……怎麽都不說話了?”
仿若因着這安靜祥和的相處,徐暖都忘了自己那一日同尹若月大聲争執。
尹若月久久都不願說話,徐暖以為她還在與自己置氣,便不再說話,正欲閉上眼,想着也許再睜開眼她就不在面前。
“幾月不見,公主瘦了許多。”
尹若月眼眸深沉,忽地開口說了句。
徐暖竟有些慌亂不知道回什麽。
只見尹若月探近着身子,掌心輕輕貼在徐暖額間,呼吸微涼地落在徐暖臉頰,緊接間便輕吻住徐暖幹澀的唇瓣。
這般親近的動作很是自然,仿若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徐暖并未閉上眼,只覺得自己沒法呼吸,卻不想推開尹若月。
可尹若月卻忽地拉開距離,眼角微紅的望着徐暖,說着:“公主為何冒着病重的風險要與周夏清遠寺一游,難不成是公主心中一直有他,所以公主什麽都願意做?”
從未做過這般逼真的夢,徐暖忽地覺得哪裏有點不太對勁,忽地尹若月眼角滴落的淚,順勢的落在徐暖的唇瓣上。
這淚微鹹又苦的味道,實在是太過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