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次日早朝之時,陳文記着葉寧竹的囑咐,卻還是止不住地猶豫。他在大殿外徘徊許久,等到不能再拖時才入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陛下照常處理了政事,瞧着文武百官已無上奏之意,便微微擡起手示意一旁的太監。
那太監的“退朝”兩字還未出口便咽了回去,大殿之中,陳文揚聲道:“陛下,臣有奏!”
他不再猶豫,只相信葉寧竹定然不會害蘇鴻煊。
陛下好奇地擡起頭,他問:“陳愛卿所奏為何?”
“臣……臣要彈劾一人!”陳文道。
陛下立即正色,陳文在朝中極少樹敵,如今聽他說要彈劾,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立即反問道:“是何人?”
“臣聽聞梁國使臣即将來訪,而這其中緣由,是蘇将軍與梁國人私下有所交易,必然不懷好心!”陳文擲地有聲地說,“請陛下徹查!!”
陛下臉色一沉,正欲發作,卻有大臣站出來勸道:“陛下萬萬不可!!蘇将軍在邊關聲名遠揚,若陛下因為一個未證實的言論貿然處置,會寒了軍心!!”
“劉大人此言差矣,陛下乃是一國之君,百姓、軍隊那都是歸屬于陛下的!”
“陛下三思!!”
陛下沉默良久,問道:“陳将軍,你且說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葉寧竹早就教過他,他照着葉寧竹的原話,一字一句道:“臣有一兄弟在幽州參軍,若非他告知臣蘇将軍曾經私自入過梁國,怕也就沒有臣今日的彈劾了!”
陳景與陳文是兄弟,且陳景在蘇鴻煊身旁參軍已久,這一點陛下是知情的。他不再懷疑陳文的話,只是對着衆臣吩咐道:“刑部速去查清此事,若屬實立即上報于朕!”
他頓了頓道:“梁國來訪之事,禮部立即派人籌辦,不得有失!!”
話音落下,陛下有些疲憊地退了朝,陳文膽戰心驚地從殿內出來,果真如葉寧竹所說,陛下沒有處置阿煊,可卻也能看出來,陛下心中對于阿煊的懷疑的種子已經很深了。
陳文出宮後,與葉寧竹通了氣,将今日朝中的事與葉寧竹說了個明白。想來要不了兩日,陛下會以此事暫時收回蘇鴻煊的兵權,屆時對蘇鴻煊的看守也就會松一些。
他們靜靜等了兩日,待到陳文的消息傳來時,卻是聽說蘇鴻煊主動上交了手中的兵權,于是将軍府的看守被撤了些許。
只要皇兄能确保蘇鴻煊不會有反的心思,便不會過多提防。如今蘇鴻煊主動交出手中兵權,一來是顧及到陛下的顏面,而來也是為了得到陛下的信任。
雖然與葉寧竹起初的設想不太一樣,但也無傷大雅,至少他可以短暫地留在京中做一個閑散的将軍。
将軍府守衛撤去後,葉寧竹便可以自由進出了。她見了蘇鴻煊之後,與其商讨了一下如今的現狀,待到梁國來訪之時,她會要求他們為蘇鴻煊正名。
蘇鴻煊倒是絲毫不在意兵權不在手的事,如今得了閑,他倒是可以好好陪一陪葉寧竹,在京中悠閑度日,每日聽着陳文的彙報,适當地去刑部接受巡查。
刑部沒查出來什麽證據,随着梁國使臣的又一封信來訪,此事倒是被壓了下去容後再議。佟婼在信中提及到,梁帝曾被齊簡欺騙,兩國都遭受了極深的傷害,想要借此求和的機會,來雲國圍觀處刑。
不過葉寧竹猜測,佟婼是擔心齊簡把她背後那位主人的信息暴露,擋了他們的路。
陛下說,一場行刑而已,若梁國使臣要看,那便就往後延好了。禮部全身心投入了籌備禮待客人之中,作為留在京中的官員,蘇鴻煊被邀請去這場宴會。
葉寧竹不放心,說什麽都要扮上男裝随他一道入宮,蘇鴻煊也就默許了,畢竟整件事之所以能促成今日的場面,都是葉寧竹做的努力。
随蘇鴻煊入宮後,皇兄明顯朝他們這邊看了許多眼,大抵也認出來了蘇鴻煊身邊的人是她。其實在場的很多老臣可能都能認得出,卻沒有一人敢當着皇兄的面說,都揣着明白裝糊塗。
梁國一行人只來了十餘人,除開佟婼和那個陌生男子,其餘的都是随行的護衛。葉寧竹在宴席上見到那名男子時,方才想起來蘇鴻煊還未與她說明這人的身份。
不過也沒等到她問,佟婼就先一步上前向皇兄行禮道:“我奉梁國陛下之命觐見雲國陛下,這位是我國國師,秦國師。”
梁國的國師,葉寧竹回想了一下,她依稀記得前世見到的梁國國師已經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不過聽說他有一個徒弟,瞧着年紀應當是差不多。
她湊到蘇鴻煊身邊小聲問:“梁國國師換人了?”
蘇鴻煊輕搖了兩下頭:“并未聽說。”
那這麽來看,這位姓秦的國師是冒用了老國師的身份來此,目的想來并不只是求和這麽簡單。她坐在蘇鴻煊身側,靜觀其變。
禮部為了兩國會面之時,準備了許久,今夜的宴席歌舞升平,酒杯交錯間,葉寧竹看見秦國師朝着佟婼耳語了兩句話,佟婼便立刻離開了坐席,退出大殿。
她提醒了一下一旁的蘇鴻煊,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跟了出去。
佟婼沒有走太遠,她似乎猜到了葉寧竹會追出來,站在不遠處等她。葉寧竹走過去含笑道:“佟大人到我雲國來,卻跟在自己國家似的,毫不客氣。”
佟婼也不惱葉寧竹的話,只是道:“我對雲國皇宮不熟悉,總需要一個人帶路。”
葉寧竹好奇道:“那佟大人想要去哪裏呢?”
“不如,就去未央宮。”佟婼看着葉寧竹道。
葉寧竹的臉色變了變,未央宮是從前母妃住的地方,母妃去世後,父皇下令封了宮,而皇兄登基以後,怕睹物思人,雖下令開了宮,卻沒有派人在宮殿內清掃,所有的一切都和從前一模一樣。佟婼去那做什麽?她盯着佟婼看了片刻,随後走在前方帶路。與其在這裏站着獨自猜測,倒不如帶佟婼去了再說。
未央宮離太和殿并不遠,行在宮內,佟婼忍不住道:“住在未央宮的人,一定很得盛寵。”
葉寧竹想反駁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許在母妃身份暴露之前,她與父皇也是彼此真心相愛的人。不然父皇也不會在母妃離世以後,仍然保留了她所有的遺物,原封不動地儲存在宮內。
想到此,葉寧竹突然有了些想法。母妃是梁國人,興許她的遺物之中,有什麽東西是佟婼需要的。
到未央宮後,葉寧竹瞧見宮門上落了鎖,正想着應該如何進去時,就見佟婼從頭上取下一直簪子,在鎖孔裏随意戳了幾下,不一會兒,鎖就被打開了。
兩人入內後,葉寧竹問:“佟大人想找什麽,興許我能幫你。”
佟婼笑了一下,坦白道:“殿下可見過一個刻着梨花的木盒?大概這麽大。”
葉寧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但沒什麽頭緒。她問:“那木盒裏裝的是什麽?”
“一封密信。”佟婼邊說邊在宮內翻找,“殿下應當能看出來,我們與梁帝之間并不對付。”
她突然的坦白讓葉寧竹愣了一愣,她沒做反應,只是繼續聽着佟婼說。
“與我一同來的那一位,是國師的徒弟,也是梁國先帝流落在外的皇子。”佟婼道,“如今的梁帝昏庸,若非我們助力,哪能與你夫君抗衡如此之久。可前些日子,他想要除掉主人。”
“主人一直在找一個能為他證明身份的物件,我們幾經輾轉打聽到先帝曾秘密寫過一封信存放于一個木盒之中,但木盒最終下落不明,但後來又聽說你的母妃曾經派人到梁國打探過消息,只是沒有收獲。于是我猜她知道如何能為主人證明身份,才應了你的交易。”
葉寧竹思索道,佟婼的話不像是在撒謊,況且她說的都是梁國內部的事,與她們造不成威脅。
“此前齊簡來到梁國,也是以此來與我們談判,我信了他,最後卻發現他根本不在意主人。”佟婼道,“所以我和主人親自前來,一是為了求和,二也是為了此事。”
葉寧竹聽完過後,一切思緒都有了解釋,“既然如此,我可以幫你,但也要請佟大人幫我一個忙。”
佟婼停下動作道:“你說。”
“我皇兄如今多疑,佟大人若能在此次求和談判之中,為我夫君美言兩句,便是幫我了一個大忙。”葉寧竹淡淡道,“佟大人口才甚佳,自然知曉該如何消除我皇兄心中那顆懷疑的種子。”
佟婼笑了一下道:“好。”
葉寧竹選擇相信她,于是帶着佟婼來帶了母妃的寝殿之中。她不記得母妃有什麽藏東西的地方,只是猜測重要的物件,定然不會放的太遠。
寝殿中早就落了不知道多少層灰,四處都是蛛網纏繞。
葉寧竹在殿內的床榻四周尋找了一下,又在牆面以及地面上敲了敲,果然發現了牆面上一處聲音清脆。她看了一眼佟婼,兩人立即用手邊的簪子在牆上鑿了鑿。
牆裏是空心的,鑿開一個小洞後,那一塊牆面就掉了下來,牆裏放着佟婼想要的東西。她正欲取出木盒,卻一下子被葉寧竹按住手。
佟婼無奈道:“答應你的事,我不會食言。”
葉寧竹不是不信任她,可事關重大,她沒辦法這麽輕易地交托全部的信任,“此物我可以先替你保管,待之後再交與佟大人。”
佟婼擰了擰眉,猶豫片刻後松開手道:“好。”
葉寧竹收起木盒,與佟婼一道回了席。佟婼向秦禛彙報過後,那人倒是投來了有些玩味的目光,只不過全被蘇鴻煊擋了回去。
秦禛站起身來道:“陛下,我等奔波勞累,想先行歇息。”
陛下不好拂了他們的面子,于是吩咐禮部尚書安頓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