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蘇鴻煊詐死離開幽州以後去了哪裏,又從哪裏招來這些援軍,如何知曉他們今日計劃。
葉寧竹滿心疑惑,卻不知從何問起。她見着敵軍節節敗退,蘇鴻煊與沈昭沖出了山谷,直擊敵方城池。
這場仗,他們贏了。
葉寧竹在軍中士兵的護衛下出了山谷,跟随大軍一同來到了攻下的梁國外城。
城中百姓尤在,他們遭受戰亂已久,苦不堪言,可梁國顯然并未給他們足夠的保障。
蘇鴻煊來時,帶來了另一則消息。
他說陛下已然下了旨,倘若梁國人肯歸順雲國,便接納他們回到幽州。
葉寧竹不知道他的話中幾分真幾分假,卻也找不到機會向他問個明白。因為蘇鴻煊一直被各種事物纏身,她只能等在一旁。
蘇鴻煊被軍中士兵圍着時,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葉寧竹,大抵意思是忽略了她。
這些葉寧竹都能明白,蘇鴻煊先是整個幽州的主帥,然後才是她的愛人。家國大事面前,他們的小情小愛不值一提。
待到梁國百姓安置妥當,蘇鴻煊命人将他們一波一波送回幽州先行落腳,而後留了一部分兵力,在城中安營紮寨護衛還未離去的百姓,之後繼續對梁國發起進攻。
這時候他方才閑下來,能與葉寧竹好生談一談。
葉寧竹瞧見他周圍的人散去後,一步一步走過去,忍不住輕撫上他的臉,柔聲道:“我不是在做夢,對吧。”
蘇鴻煊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摩挲片刻道:“當然不是。”
“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葉寧竹顫着聲音問道,“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郁青在幽州城中見到的那具焦屍又是什麽情況,為何會有我贈你的東西?”
談到此,蘇鴻煊感到十分抱歉。他攬過葉寧竹的肩,将她擁入懷中後道:“讓你擔心了。”
二人一同回到帳中,蘇鴻煊攬着她坐到床榻邊緣,“聽沈昭說你受傷了,我看看。”
他說罷,便自顧自地取下了葉寧竹手上的護腕。她的傷口及時上過藥,可并沒有完全康複,仍然每日都需要換藥。
蘇鴻煊拿來傷藥,仔細替她将傷口處理好後方才對這些時日以來的去向做了解釋。
早在一開始他就有了自己的計劃,如今幽州雖有兵力,可還是難以和梁國大軍抗衡,所以他需要召集更多的兵力。
在送走幽州城的百姓之後,蘇鴻煊有了周全的計劃,邊關城池之中,因戰事養精蓄銳的兵力不在少數,但能在此時借調兵力支援幽州的,卻唯有那麽幾座城。
他們更多選擇獨善其身,而蘇鴻煊明白,他不能以幽州主帥的身份去借兵。就像當初葉寧竹說的,他們面對此事,只會選擇獨善其身,就和這麽多年來一直放任蘇鴻煊與整個幽州城自我存亡是一個道理。
所以他設計了這場詐死,讓自己人都相信了這件事,被逼無奈前往滄州避難。
滄州主将定然知曉了此事,于是主動選擇支援幽州,待這件事被傳往其他城池後,便沒有人能獨善其身了。
蘇鴻煊此番走遍了其他幾州,一是為确認援兵,而是為了從他們口中得到一個承諾。畢竟兵都已經派出去了,再撤回有損的也是各城的顏面。
而這個承諾便是,接納梁國的普通百姓,一視同仁。這樣,他們便可以為諸多流離失所的梁國百姓謀一個安身之所。
所以,他此前與梁國百姓說的,所謂陛下的旨意,從來都不存在。
葉寧竹想,以皇兄的性子,不懷疑蘇鴻煊此舉是謀反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還會下旨接納梁國人。
“阿竹,抱歉,此前在京中不告而別。”蘇鴻煊坐到她的身側,滿眼都是歉意。
葉寧竹已經忘記了當時自己有多生氣了,她搖了搖頭道:“都過去了。”
“我一直瞞了你很多事,你不怨我?”蘇鴻煊反問。
葉寧竹垂下眼,她有什麽可怨的呢?蘇鴻煊做的所有事,都有他的道理,只是在家國天下面前,她總是比不上的。
可這難道不就是她喜歡的樣子嗎?一個能與她心靈相惜,能與她有着共同的抱負,能将這個天下,所有百姓放在第一位的人。
這樣的人,她能怨什麽呢?
她側過身,緊緊盯着蘇鴻煊的雙眼,滿目柔情,一字一句道:“阿煊,我不會怨你。”
“你生來就是馳騁沙場的将士,又怎麽能為了我放棄你多年以來維持的一切呢?”葉寧竹笑了一下道,“至于那些你瞞着我的事,又何嘗不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國家。”
“我可以理解你,但你要記住你對我許下的承諾。”
原本溫存的時刻,葉寧竹卻突然想起了那個同心結,擡起頭質問道:“所以你為什麽丢掉了我送你的同心結?!”
其他事她都沒那麽生氣,唯獨此事。
“當時将盔甲換給那具屍體時,手邊沒有什麽可證明身份的物件。”蘇鴻煊拿出貼身放着的同心結,除開了底下挂着的玉珠,其它部分都完好無損,他緊急之時,扯下了那顆珠子放在那人手中。
彼時他想,倘若葉寧竹知道幽州的事一定會毫不猶豫到幽州來。所以她一定會認出那顆珠子。
葉寧竹勉強算是接受了他的說辭,卻還是忍不住威脅道:“要是再把我送你的東西丢掉,我就把你丢了!”
蘇鴻煊無奈地笑了一下,在她額間輕輕地彈了一下,“那把珠子給我,我去找人重新弄上去。”
葉寧竹:“不給,那麽寶貴的珠子你說丢就丢了!”
“阿竹。”蘇鴻煊手放在她腰間,輕輕撓了一下。
葉寧竹登時僵住身體,眨了眨眼睛看他,腹诽道:“耍無賴!”
蘇鴻煊靠的越來越近,葉寧竹便控制不住的往後靠。她看着蘇鴻煊像是想要吻上來的樣子,于是閉上了眼,微微仰了仰頭,眼睫輕顫。
片刻後,她只聽見了蘇鴻煊的一聲輕笑,睜開眼對上那人眼中有些玩味的神色,忍不住在他胸口拍了一下,然後靠過去。
“阿煊,我們成婚吧。”她道,“就在這裏,天地為證,我想成為你的夫人。”
“殿下……”蘇鴻煊将她攬入懷,如視珍寶。
葉寧竹仰起頭,吻上他的唇角,明明知道蘇鴻煊的心,但還是想聽他親口應下。
于是她故意問道:“好不好?”
蘇鴻煊哪可能不答應她,他爛在葉寧竹腰間的手越發收緊了些,鄭重承諾:“好,我們成婚。”
葉寧竹靠在她懷裏,閉上眼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她這一生走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後悔的了。
自從約定了此事過後,蘇鴻煊便開始着手準備二人的成婚儀式。作為主帥,蘇鴻煊需得留在前線統籌全軍,可他們如今身在他城,許多事都只能從簡。
葉寧竹也并不在意這些,她只是想同蘇鴻煊在一起,儀式什麽的,也沒有那麽期待。她原本想着,如今白桃不在身邊,她的很多事都要自己準備。
可蘇鴻煊說她什麽都不必擔心,他會籌備好,只需等待成婚那日做一個漂亮的新娘子便好。他如此說,葉寧竹自然就放寬了心,克制住自己去打聽蘇鴻煊動向的行為,将所有的疑慮都轉換為期待藏在心中。
成婚的前一夜,沈昭送來了大婚當日穿的喜服及鳳冠。葉寧竹掀開上面蓋着的布,仔細看了看這套婚服。上面金絲的繡樣看着很精致,不像是匆匆趕制出來的。
“這都是蘇鴻煊準備的?”葉寧竹問。
沈昭淡淡的嗯了一聲道:“将軍準備了很久,從京中回來便開始籌備了。”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将娶她這件事放在了心裏。葉寧竹心裏甜甜的,甚至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沈昭送完東西,并沒有馬上離去,反而是拿出了一個木盒子交給葉寧竹。
葉寧竹接過來,反問道:“是什麽?”
“我與小珞送你們的賀禮。”沈昭道。
葉寧竹打開木盒,看見了木盒之中用和田玉打造的鴛鴦佩,那玉的色澤看上去好極了,想來價格不菲,她擡起頭道了一聲謝,這般重的心意,她何德何能。
可她知道自己即便是還回去,沈昭也不會收。于是待其走後,她找了蘇鴻煊來,與他道明了此事後道:“找個等價之物與他們吧。”
蘇鴻煊拿出盒中的鴛鴦佩,将木盒擺放在桌上,仔細瞧了瞧手中的物件,淡淡問:“你與沈昭何時關系這般好了?”
葉寧竹輕笑了一聲,“阿煊,你是在疑我還是疑他。”
“都不疑。”蘇鴻煊将鴛鴦佩放進木盒之中,無奈道,“放心吧,我會還他的。”
他把木盒合上交給了葉寧竹,并道:“既是送的賀禮,那便好好收着吧。”
葉寧竹點了下頭,又聽蘇鴻煊道:“我在城中找了個小丫頭明早來替你梳妝,今夜早些休息。”
原先她還以為白桃不在,成婚的時候怕是要自己梳妝了,沒想到蘇鴻煊想的還挺周全。送走蘇鴻煊後,葉寧竹将木盒與自己的随身行囊放在了一處,又在行囊中找到了那顆玉珠。
她思索了片刻,同心結這種東西已經送過一次,再送怕是沒有新意了。于是她在玉珠兩段鑿了兩個小孔,用一根紅線穿過玉珠,做成了一個挂墜,待到明日成婚時再送給蘇鴻煊好了。
熄了燈躺在床榻上,葉寧竹卻久久沒有睡着。她忍不住捂上心口,深吸了一口氣。她已經有許久未曾體驗過這種感覺了,原先以為成婚不過是一種儀式而已,并沒有什麽可在意的,可眼下卻能感受到自己狂跳不停的心。
剛重生回來,她只想着如何懲治惡人,如何守衛家國,甚至利用了蘇鴻煊确保自己來到幽州。當時她與皇兄說,此生非蘇鴻煊不嫁,如今倒是真的應驗了。
過了今夜,她就是蘇鴻煊唯一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