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将軍械庫搬空過後,沈昭在裏面巡視過沒有遺漏,出來時瞧見了葉寧竹在一旁解下手上的護腕。
護腕下的外衣上有血跡,他心急地走上去問:“你受傷了?”
“沒什麽,小傷。”葉寧竹淡淡道,“有傷藥嗎?”
受傷在軍營中太常見了,沈昭随身攜帶着沈珞給他的傷藥,立馬拿出來遞給了葉寧竹。
葉寧竹看上去不需要他的幫助,可他還是出聲問:“需要我幫你處理嗎?”
葉寧竹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後低下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沈昭嗯了一聲,便去一旁的馬車上找了幹淨的繃帶拿回來。
有護腕的保護,傷口并沒有太深,可傷藥撒上去,葉寧竹還是疼的皺起了眉。
沈昭将繃帶遞給葉寧竹,她一圈一圈纏在手臂上,打結時犯了難。
沈昭沒說話,蹲下身來替她處理好繃帶,随後退至一旁。
葉寧竹垂下眼道:“多謝。”
沈昭搖頭道:“三日後的一戰,你不要去了。”
“不行!”葉寧竹立馬拒絕,她怎麽可能放心讓他們獨自去面對梁軍。
“可你受傷了。”沈昭道。
“都說了是小傷,并不影響我拿劍,不然你以為那三天是怎麽躺在了那裏?”葉寧竹瞥了瞥一旁躺着的三具屍體。
沈昭啞口無言,想不出反駁的話語。他走到一旁,從馬車上拿下來一個水壺,倒了點水在手帕之上。
“擦下血跡吧。”沈昭說。
葉寧竹盯着他,沉思片刻後拒絕了,只是胡亂用手在臉上蹭了蹭。
“沈昭。”她叫道,“蘇鴻煊有沒有和你說過他為什麽放棄幽州城?”
沈昭伸在半空中的手縮了回去,将手帕攥在手中後道:“将軍只說,陛下決定放棄了外城,那麽這座城便沒有守的必要了。”
葉寧竹聽完,覺得哪裏不對勁。此前幽州既沒有糧草,也等不來援軍,那樣難的時候,蘇鴻煊都沒有說過放棄幽州城,如今為何棄了?
她追問道:“還有嗎?”
沈昭見到葉寧竹有些嚴肅的神情,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蘇鴻煊跟他說的話。彼時陛下放棄幽州的消息并未傳至幽州,但蘇鴻煊卻找了他一個人前去,同他說了這事。
他不解,可蘇鴻煊并未多做解釋,只是說他需要自己為幽州謀劃。
沈昭原原本本将當日簡短的談話告知給葉寧竹,葉寧竹卻笑了一下。
蘇鴻煊不可能未蔔先知,他如何得知陛下的決定尚且不知,但他既然決定了棄城,便就是有萬全之策。
“先回吧。”葉寧竹淡淡道,她如今有些篤定蘇鴻煊還活着,只是不知他究竟在哪。
“三日後攻城等我信號。”葉寧竹囑咐道,“我與梁軍做了個交易,但敵人狡詐,許是會臨時反水……”
沈昭打斷她問道:“是何交易?”
葉寧竹想了想,她的交易是因為自己與齊簡的私怨,倒是沒有必要同沈昭說的太明白。于是她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沈昭,不要掉以輕心。”
沈昭:“……我明白。”
二人在山下分開過後,葉寧竹又回到了幽州城中。齊簡找到了她留下的城防圖,但她早與那男人通了信,自然不會供出她來。
她畫的城防圖借用了部分城中的布防,即便是齊簡查起來也不會發現不對,查驗過城防圖的真實性後,他立即派人将城防圖送回了梁帝手上。
幽州離梁國,快馬加鞭也需三日,等到梁帝派人來,他們早已經将幽州城內的梁軍一網打盡,靜待敵人的到來了。
三日期限一到,葉寧竹與那将士商量好後,暗中撤去了一部分城門的兵力。
葉寧竹給城外蹲守的沈昭放出了信號煙,随後便與城中埋伏的眼線一同等着。
沈昭帶兵攻至城下時,齊簡才收到消息火速趕出來,他朝着軍中下屬大喊道:“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出戰!!”
帶頭的将士擡頭瞥了他一眼,低下頭若無其事道:“我說過,我不會為你賣命。”
齊簡瞪他一眼,看向其他人,“你們也不想活了?他們攻進來,你們以為我們能活着出去嗎?”
衆人紛紛低下頭,他們早已做好準備迎接這一戰,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為何要擔心。
齊簡從一旁抽出劍來指向他們,卻一下子就被帶頭将士打落在地。
“我是主帥!”齊簡怒道,“你想違抗軍令?!”
帶頭将士冷冷道:“從現在開始,你不是了!”
他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士兵們,揚聲道:“衆将士!該收網了!”
烏泱泱的人頭到處移動,他們打開了幽州的城門,沈昭走在最前頭,帶着人走了進來。
那人冷眼看着齊簡道:“我想齊大人得罪的人不少,倒不如先顧好自己,能否從這裏活着出去!”
他話音落下後,沈昭擡了擡手,身後兩人立馬上前,一人一把劍架在齊簡脖頸兩側。
随後,葉寧竹從城中走了出來,只施舍給齊簡一個眼神便叫人将他關押下去。
兩軍共處一城之中,銷煙一刻即發。葉寧竹與沈昭對視一眼,便立即明白了。
她吹響了手中的哨子,埋伏在城中的士兵立即持劍出來,将梁軍團團圍住。
梁軍帶頭将士怒瞪着葉寧竹道:“你什麽意思?!你想毀諾!”
“何止是我,難道你不是如此想的嗎?”葉寧竹嫣然一笑,“你認為我們會為這場交易放松警惕,于是你想借此機會将我們一網打盡,你便立下了大功。”
“可是啊,你想錯了。”葉寧竹嘆了口氣,可惜道,“若我們不是對立面,你會是個不錯的下屬。”
葉寧竹拱了拱手,說出的話語卻那樣冰冷:“但現在,很抱歉,你離不開幽州了。”
她朝沈昭遞了個眼神,沈昭下馬後走向梁軍将領,厲聲道:“梁軍之中,若有降者,可留其一命。”
梁軍衆人面面相觑,卻聽将領放聲大笑:“你以為你們能守得住幽州,那張城防圖早就被送回了梁國,再一次攻下幽州城,簡直是輕而易舉!!”
葉寧竹聞言笑了一下,攤開雙手道:“可誰告訴你那張城防圖是真的?”
她的目光之中充斥着無奈,她可從來沒說過這話,是敵人盲目相信了而已。
敵軍将領怒從心起,想要掙脫開壓制與葉寧竹算賬,卻被沈昭狠狠地按了回去。
眼見着統領被俘,梁軍士兵都生了懼意,接連降服,唯獨他堅守本心,寧死不屈。
葉寧竹欣賞這個人的氣概,可她不會對梁國人心軟。
準備押送此人離開後,葉寧竹狀似無意地與沈昭交談道:“梁軍聽說幽州城被奪回,勢必會來攻城吧。”
沈昭有些茫然,卻還是順着她的話說:“是。”
葉寧竹擡眸看向那個統領,無辜道:“可他們又怎麽可能會知道,城防圖是假的呢?”
這話擺明了就是在說給那人聽,沈昭連忙附和:“于我們來說,這是解決兩軍交戰的好機會。”
那人終于意識到,從一開始葉寧竹找他交易時,便就已經設好了這場局,只等他一步一步往裏踏。
一個女子竟能謀劃至此,實在令人佩服至極。
重回幽州城後,葉寧竹的心态和當初全然不同了。這裏的每一座房屋,都埋葬在一場大戰之中。
他們先将軍營草草收拾了出來,在梁國大軍來之前,他們并沒有足夠的時間重建家園。
葉寧竹派人在梁軍必行的山谷之上設了伏,同當初一模一樣,可偏偏就是有人會再一次踏入這個陷阱。
葉寧竹站在軍營之中,安排着埋伏的每一步。她想,兩軍交戰了這麽多年,誰也沒讨到便宜,這樣無休無止的戰事,早就該結束了。
從前是她不懂,才落得了最後的結局。而現在,仇敵已經落在手中,敵國也已經在戰事之中落了下風。
她再也不會重蹈覆轍,再也不會國破人亡。她會盡自己綿薄之力,守住這最後一戰!
……
梁國大軍未至,葉寧竹去了牢獄見了一眼齊簡。
即便身處牢獄,他也仍舊坐的筆直。葉寧竹将帶來的食盒擺放在桌上,将食盒中的膳食一盤一盤端出來放在桌上。
齊簡冷笑着說:“勞殿下親自來送斷頭飯,實乃我之幸也。”
葉寧竹擡眸看他一眼,冷靜道:“齊大人想錯了,這并非是斷頭飯。”
她還沒清算兩人之間的仇怨,哪能讓齊簡死的這麽輕松。
齊簡聽完,倒是絲毫沒有懷疑葉寧竹的話,他坐過來,拿起碗筷就開始吃。
葉寧竹順勢走到牢獄一旁,先是環顧了一圈牢獄之中,四周倒還算堅固,沒有受到損壞。困一個齊簡倒是綽綽有餘,只是還是需要派人嚴加看守。
緊接着,葉寧竹走到牢獄門口,撥弄了一下門上的鎖道:“齊大人努力了這麽久,到頭來卻還是功虧一篑。既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權利地位,甚至最後可能連個全屍都留不了。”
“既然我已經落在了殿下手中,也就不必過多掙紮了。”齊簡扒完碗中最後一口飯,十分儒雅地擦了擦嘴,将盤子放回食盒之中,“多謝殿下款待了。”
葉寧竹背對着他,腦海中關于他們的過去一幕幕浮現,忍不住掉了滴淚。
她不能否認,齊簡是她真真切切愛過的人,除卻那些恩怨不談,他們也曾有過短暫的快樂時光。
“齊簡,我不會立刻殺了你。”葉寧竹道,“等兩軍交戰結束,我回押送你回京,當着百姓與皇兄的面,來清讨你的罪名。”
前世他屠她家人、屠她百姓,今生也該當着衆人的面一一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