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天亮之後,幽州城重仍是照常的巡視,可所有人都知道,跟着齊簡,他們定然落不得一個好的下場,稍不注意便會讓自己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丢了命。
人心已然潰散,他們理應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葉寧竹借這個機會,派人在軍中稍微放出一點關于齊簡是如何背棄雲國,如何背棄陛下的消息。不過一日,便叫整個軍營中的人都聽了來。
可卻也只限于軍中,因為齊簡及時制止了傳言,也攔下了所有想要回去梁國上報之人。
葉寧竹知道他不會讓這個消息傳到梁帝的耳中,因為梁帝和皇兄都是一樣的,生性多疑,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一旦齊簡稍有反叛之心,便會搭上自己的命。
想到此,葉寧竹突然覺得有些想笑。齊簡努力了這麽久,最終還是和前世一樣,在他人面前卑躬屈膝,永遠擡不起頭來。就算他得到了皇兄的信任,可皇兄為了自己能坐穩皇位,還是毫不猶豫處置了齊簡。如今的梁帝,和當初的皇兄并無太大的差別。
她找機會和城外找尋時機的沈昭聯絡上,與對方互換了消息。據沈昭說,梁國暫時沒有支援幽州的動作,興許他們只是被派來幽州試探的棋子,在此之前就連梁帝都不曾想過他們能攻下幽州。
而他們之所以能如此順利,是因為這座城并非是他們憑自己奪下,而是蘇鴻煊主動棄的。
可蘇鴻煊主動棄城的原因,葉寧竹至今都還是沒想明白。倘若他還活着,他又在謀劃些什麽呢?
葉寧竹與沈昭約定了期限,以三日為限。她會在三日內,疏通城中防守,給沈昭制造合适的機會攻至城下,三日內沈昭只需看她的信號煙行動。三日一到便立即帶兵攻入,而他們從內突圍,雙方夾擊,打敵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次,她必定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事,同齊簡好好清算!
葉寧竹并沒有立即行動,她給了自己充足的時間,三日已經足夠她用來計劃清楚過後再實施了。她想,既然如今齊簡在梁軍之中已然沒有個好名聲,那她可以借此機會,同梁軍合作。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頗有道理。
那日被齊簡所傷的那位将士,此刻大抵處在營中休息。就是可惜他們營中人太多,葉寧竹很難找到機會前去,她需得先将營中士兵們都引出來。
恰逢夜裏,齊簡不止起了什麽心思,競将衆人召至城中,賜了一場酒宴。
偏他還刻意地挑在了這個時候,那将士受着傷,酒喝不得。葉寧竹想,這絕佳的機會倘若是錯過了,便再沒有下一次了。
即便這是陷阱她都會去!
等到營中士兵都去城中喝酒吃肉後,葉寧竹得了軍中眼線的通風報信,孤身一人來到了營中。
那将士正躺在床上,肩上被厚重的紗布裹纏着,傷口的血浸濕了紗布。
她沒有刻意隐去自己的腳步聲,所以在她進去的一剎那間,那人就轉過頭來,帶着犀利的目光盯着她,有些熟悉,但卻又想不起來。片刻後他像是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女人?”
他們長期生活在軍中的人,其實很少有機會能與女子近距離地接觸,他頓時來了興趣,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不顧肩上的傷湊近了瞧。
葉寧竹可不是個好欺負的人,她登時用劍指着那人,隔開些許距離後冷笑一聲嘲道:“都被人這麽羞辱了,卻還有心思想這些。”
對方一下子就意識到了葉寧竹不是個普通人,幽州城中都是士兵,沒有女子。平白出現了一個,卻還能知曉他與齊簡對立的事,想來在幽州城內潛伏了一段時日,但卻沒有被他們發現。
眼前這人身上穿着的盔甲,俨然是雲國軍。
“雲國的女人,呵呵。”男人笑了笑,來了興趣,“你想做什麽?”
葉寧竹收了劍,平靜道:“做個交易。”
男人佯裝沉思,不做反應。
“你讨厭齊簡此人,很巧,我亦如此。”葉寧竹繼續補充道,“我助你拉齊簡下馬,你帶所有梁軍退出幽州。”
他一笑道:“憑什麽?兩國交戰已久,為了奪下幽州城,我們付出了多少兵力,怎麽可能撤退。”
葉寧竹悠然道:“你可以不應,但我依然有辦法奪回這座城,到那時,便就不會讓你們安然而退了。”
她既然來了,便有十足的把握能達成交易。以最少的損失結束這場征戰,于兩國都不算壞事。
男人細細思索片刻,他不擅謀劃,戰場之上從來都是刀劍之中見真章,他自然不會像葉寧竹一般想的這麽多。
可他也知道,兩軍交戰時他們同樣會損失不少兵力,況且他們不會比幽州人更了解幽州的布防。
“你能保證我們毫發無損地離開幽州?”男人問。
葉寧竹眉頭輕挑,道:“當然。”
他注視着眼前的這個女人,突然一下子想起了究竟在何時見過她。從前跟在主帥身邊攻城之時,曾見過她站在城牆之上,統領全軍。
他心想,既然是葉寧竹主動找上了他尋求合作,他可以先假意答應對方,等到時候再反水也并無不可。
可葉寧竹是何許人,就連自己人她都未必會相信,更何況是梁國人。她見着男人應下此事,忍不住在心裏琢磨着應該做何準備才能确保她們能贏下這一戰。
她與沈昭傳了信,将她的計劃全盤托出,并囑咐三日進城之後,需得命一部分人隐身于城外,皆是倘若梁軍反悔要打仗,局面于他們依然是有利的。就是不知道,當敵軍看見帶兵入城的人并非蘇鴻煊時,會不會以為她在耍詐?
不過這些事都是後話了,當前她只需要想辦法如何對付齊簡。
她将埋伏在梁軍中的眼線撤出來幾人,聚集在貧民窟處商讨。
一人道:“如今梁軍之中都對那個齊簡不滿,稍加挑撥可好?”
葉寧竹搖了搖頭,齊簡若是能被這點挑撥離間的方式制衡,便不需要她如此費心思。
另一人說:“我瞧齊簡只敢在軍中這些人面前立威嚴,若是将他送回梁帝面前,看他還敢不敢這麽嚣張。”
葉寧竹瞥他一眼,淡淡道:“若是有辦法将他送走,我何苦尋求你們的意見。”
眼前的幾人一個都靠不住,葉寧竹不禁思考,以她對齊簡的了解,沒有什麽能比立功于他更為重要了。
他已然奪下了幽州,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能讓齊簡放下防備?
葉寧竹有了主意,吩咐道:“你們回吧。”
“殿下可是想到了什麽方法?”
葉寧竹沉默着沒說話,衆人面面相觑。片刻後,葉寧竹方才道:“你們不必擔憂,只需按照計劃等沈将軍帶兵入城即可。”
在那之前,她會解決掉一切障礙。
他們散去過後,葉寧竹在原地留了片刻,從地上抓了一把稻草到街道之上,趁人不注意時眼疾手快地推開一旁的屋門進去。
城內大多是房屋都被之前的火藥波及,唯獨這一間從外看上去還算完好,葉寧竹在屋內找了兩根木材,相互摩擦着取火。
有煙飄出時,葉寧竹将稻草放了上去,點燃了稻草後扔在了屋內的床簾附近,随後立即退了出去。
這間屋子靠近梁軍下榻的營,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這裏失了火,而以齊簡的防備心,他立刻便會起疑心。屆時,她需得将齊簡的疑心引到梁國人身上。
火勢越來越大,就連齊簡都被驚動出來了。他吩咐着衆人救火,葉寧竹便趁着這個時間偷偷進入他們的營地,飛速地用紙筆畫了一張假的幽州城防圖。
等紙上墨跡幹時,葉寧竹側耳聽着房間外的動作,聽見齊簡召集衆人後一一詢問。她将假的城防圖放在那名将士的枕下,所有東西複回原位後離開。
她直接從營地裏牽了匹馬,拿起劍徑直奔赴了後山的軍械庫。
軍械庫門口只有三人留守,葉寧竹一手執劍,另一手抓緊缰繩,眼神中帶着一絲狠絕。
她并不想殺人,可亂世之中,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利。
軍械庫門口的三人瞧見策馬本來的葉寧竹,起初還沒有意識到,只當是派來傳令的。可随着葉寧竹越來越近,他們看清了馬上的人,兩人來不及細思便立刻拿起身邊的刀沖了上去。
葉寧竹手上的動作毫不留情,也并未減緩馬匹的速度,執劍的那只手在敵人靠近之時,狠狠地劃過對方的胸膛。
奈何只有劍與盔甲相接的聲音。
一人在遠處,拿起弓箭朝着葉寧竹射過來,箭羽飛速射出,葉寧竹偏頭去躲閃的同時,還不忘提防近處的兩人。
她狠狠拽住缰繩,馭停了馬後翻身下來,怒視着身前兩人。他們一前一後将葉寧竹夾在中間,對視一眼後同時揮劍相向。
葉寧竹朝一旁躲閃開,後撤到一人身後,狠狠在他背上踹了一腳,那人頓時重心不穩向前倒去。
葉寧竹抓緊時機,一劍從他背後刺入,任鮮血濺了滿臉。可她來不及擦拭,又抽出劍來對抗另一人。
遠處射箭那人讓葉寧竹有些許分心,她一邊打落射過來的箭羽,一邊與面前人刀劍相接。
有一支箭羽猝不及防射過來,葉寧竹微微仰頭躲過,卻給了對方可乘之機,一刀砍在她握劍的手臂之上。
葉寧竹吃痛皺眉,眼眸中怒意卻更加深,她翻身越到敵人身後,手臂锢住那人脖頸,随後劍身劃過,不一會兒便咽了氣。
她來不及喘氣,越過重重箭羽沖到敵人身前。那人許是不擅近戰,瞧她來便立刻慌了神。
葉寧竹果斷地解決掉眼前人,方才蹲下身用劍撐着地喘了口氣。
幸好她從未松懈過,在京中也時常練劍,不然方才還真是敵不過了。
在原地蹲了片刻,葉寧竹站起身拿出腰間的信號煙,找了一個視野空曠的地方放出。
約莫半刻鐘,沈昭便帶着人,牽了幾輛馬車來,将軍械庫中的東西搬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