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葉寧竹緊跟着回到了軍營,在沒有驚動軍中衆人的情況下,将郁青送到軍醫那。
男女有別,葉寧竹退出了營帳,在外忍不住焦急地走來走去。她不敢告訴白桃此事,因為白桃來了一定會哭個不停。
葉寧竹明明心裏亂成了一團,卻還是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所有的事,他都需要等郁青醒來後才能問。
她從未覺得這一夜如此漫長,直到天微微亮時,軍醫急急忙忙走出來彙報道:“郁副将已經醒了。”
葉寧竹沖了進去,看見郁青強撐着想要下床,立馬呵斥道:“不要命了?!”
她走過去瞪着郁青,替他在身後墊了個枕頭讓他靠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确認郁青的傷都處理好了後方才道:“我沒告訴白桃,但也瞞不住。”
郁青捂着胸口咳了一聲,啞聲道:“又要聽她哭了。”
“既然知道她會哭,就別受傷。”葉寧竹道,她凝視着郁青,咬了下唇猶豫地問出聲:“蘇鴻煊呢?”
郁青臉色變了變,捂着胸口的手逐漸攥緊,在床上狠狠一砸道:“殿下,我……”
他的神情之中充滿了自責,葉寧竹好像猜到了什麽,卻不願意相信。
“你說啊,他人呢?”葉寧竹重複問道,逐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與将軍留在城內,原是想要引爆火藥,可誰料出了意外,前方的火藥遲遲沒有被引爆。”郁青自責道,“是将軍說他去前方看看,可是剛去沒有太久,我只聽見了火藥炸開的聲音。”
可直到敵軍的身影映入眼簾,他都沒有等到蘇鴻煊回來。
他聽見經過的士兵們談論到方才那場爆炸,聽見他們說起在熊熊大夥散去後,留在城內的一具焦屍。
城中的人早就被轉移走了,只有他們兩個與敵軍的人。
敵軍不知道那是誰,可他知道。
“你查驗過了嗎?”葉寧竹顫抖着聲音問。
她不信蘇鴻煊會這樣死掉,可直到看見郁青從身上拿出來了一段紅色的穗繩,根部還有一顆玉珠,葉寧竹一下子捂住了嘴。
她送給蘇鴻煊的那一個同心結上,綁着這樣的穗繩,還有她珍藏許久的玉珠。
她擡起手奪過郁青手裏的穗繩,将那繩上的玉珠翻來覆去查看一番,可每一個痕跡都證明了,這就是她送給蘇鴻煊的東西。
蘇鴻煊說他總是随身攜帶,不會離身片刻。
“怎麽會……”葉寧竹哽咽出聲。
如果是別的物件也罷,她都可以說服自己那不是蘇鴻煊,可為什麽偏偏是這個?
她該怎麽樣說服自己,這個只是蘇鴻煊不小心掉落在那,他并沒有出事,而是在某個地方暗暗觀察着一切?
葉寧竹将玉珠攥進手心,任由其在手心中留下了重重的印子。她失了神,哭又哭不出來,可心底的難過卻又是真的。
郁青想說些什麽,可于事無補。他知道葉寧竹此刻該有多難過。
葉寧竹留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途中遇到了沈昭和沈珞,但卻連搭理他們的力氣都沒有。
沈昭察覺出來了她情緒的不對勁,卻沒有想明白為什麽,直到和沈珞一起見到郁青方才從他那裏聽到了全部的事情經過。
他不敢置信,他跟了蘇鴻煊這麽久,深知他的計謀對策,怎麽都不願意相信這人葬身于一場大火之中。
可瞧着葉寧竹方才的樣子,她分明是确定了。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軍中将士知曉,可又該如何與他們解釋只有郁青回來了這件事?
郁青又是重重地錘了一下床,他沒法替蘇鴻煊赴死,也沒法替葉寧竹分憂,如今倒還因為自己,平白生出許多事來。
沈昭見狀連忙攔着他道:“你身上還有傷!”
郁青苦笑着搖頭,如果可以,他寧願平安回來的人是蘇鴻煊,而不是自己。當時他就應該堅持由自己去查看情況!
“将軍不會想看見你自責,要說有錯,我們又何嘗沒有?!”沈昭呵道。
他們還不是沒有攔在蘇鴻煊身前,替他擋下災禍。
“哥,郁大哥。”沈珞在一旁道,“如今自責已經沒有用了,你們該想法子解決現狀才是。”
無論蘇鴻煊是否還活着,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奪回幽州城,重創敵軍!
可這件事談何容易,郁青受了傷,根本無法帶兵。
沈珞掃了一眼二人,淡淡道:“郁大哥先好生養傷,我們去尋阿竹商讨一下對策。”
她将郁青身後的枕頭放下,扶着他慢慢躺下後道:“白桃姑娘大概快來了。”
郁青皺了下眉,偏過臉去,一點也不想讓白桃瞧見他如今的樣子。
沈珞扯了扯沈昭的衣袖,兩人一起走了出去。等白桃來後,沈珞朝她解釋了一下情況,就見這丫頭頓時紅了眼睛,可看上去卻是一肚子的怒氣無處釋放。
沈珞本想勸她莫跟郁青置氣,畢竟郁青身上還有傷。可還沒來得及說話,白桃就沖了進去。
沈珞和沈昭在外站了片刻,也沒聽見帳內有争吵聲,想來是白桃一個人生悶氣呢。
沈珞看了一眼沈昭道:“哥哥,你去忙吧。”
“不是說要去找殿下。”沈昭反問。
沈珞抿抿唇,她想葉寧竹此刻心情不好,她去安撫安撫便罷,沈昭去算怎麽回事。
“哥哥,我去找阿竹就好了。”沈珞道。
沈昭囑咐道:“有事來尋我。”
沈珞點了下頭,轉身朝着反方向走去。軍營并不大,葉寧竹也沒什麽可以去的地方。
沈珞直直朝着她們住的營帳去,進去時卻正好瞧見葉寧竹在脫外衣。
她來的有些突然,葉寧竹手上動作一頓,怔愣了片刻問道:“怎麽了?”
她瞧着葉寧竹眼睛有些紅,大概是哭過一場,但此刻卻極為平靜。
床上擺着一套盔甲,葉寧竹換了一件方便的外衣,套上盔甲後走到沈珞旁邊說:“小珞,怎麽了?”
沈珞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坦白道:“怕你一個人難過,來陪陪你。”
“我沒事。”葉寧竹堅強道,雖然聽到這個消息,見到郁青帶回來的物件,讓她不得不承認現實,可哭過一場之後,好像緩過來了。
就像她之前說過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顆玉珠能代表什麽,她要親自去确認那具屍體。
于是她換上了盔甲,打算與沈昭商量,由她帶人潛入幽州城,城外的一切布防,都要交給沈昭來決定了。
沈珞看明白了她的意圖,勸道:“阿竹,我聽哥哥說,城中的那個守将認識你,你進去安全嗎?”
葉寧竹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守将是齊簡,他叛逃到梁國之後就替梁國攻下了幽州城,想來梁國皇帝必定會重用他。這一刻還只是一個守将,說不定下一秒就能升職成主帥。
可她不能因為齊簡認識她,便放棄自己進城的想法。整個軍中能用的将領,除了沈昭便沒有其他人了,倘若讓底下的士兵獨自潛入城中,因為他們的失察導致計劃外露,便得不償失。
所以她和沈昭,一定有一個人要進城。葉寧竹心意已決,即便城中再危險,她都必須去!
沈珞看着她堅定的目光,打心底裏佩服她。同為女子,她知道葉寧竹心裏是如何想的,她為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心上人,更是為了整個邊城的安危。
“就是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同意。”沈珞道。
沈昭作為蘇鴻煊的心腹,如何敢讓葉寧竹去冒這個險,于情于理他都應該首當其沖。
葉寧竹嫣然一笑道:“你哥哥向來聽你的話,可否幫我勸勸他?”
沈珞無奈地笑了一下,怎麽這個任務反倒落到她的頭上了呢?可看着葉寧竹的樣子,沈珞深知她無法勸住葉寧竹,倒不如去勸沈昭。
“好。”沈珞點頭。
二人一同出了營帳去找沈昭,剛一走進去,沈昭便立馬從一堆軍務之中擡起了頭。
他看了看葉寧竹的一身盔甲裝扮,又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沈珞,與其對視過後,好像明白了什麽。
還不待沈珞開口勸,他便道:“不行。”
他知道蘇鴻煊對葉寧竹的心,也知道兩人的關系,如今蘇鴻煊不在了,他需得擔起大任的同時,替他守好他想要守護的人。
葉寧竹料到了他不會答應,所以與沈珞相視一笑。
她将自己對城中危機的看法告知了沈昭,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決定。
沈珞緊跟着說道:“哥哥,你是軍中将士唯一的仰仗。”
沈昭沉思片刻,猶豫道:“可倘若殿下出了事,我如何交代?!”
葉寧竹十分果斷:“沒有人需要你去交代,如果他活着,我一定會活着。可倘若他真的不在了,我會代他守下這座城,所以我一定會活着回來。”
話裏話外她都說盡了,沈昭想不出什麽話來阻止葉寧竹。
“殿下,萬事小心。”沈昭沉聲道。
他能做的,是盡自己所能,為葉寧竹提供後援保障,并确保從外圍攻不出任何差錯。至于城內要如何突圍,全都只能靠葉寧竹一個人去琢磨了。
葉寧竹笑了一下,招來沈昭提前挑好的人,備了幾匹馬,從滄州城先行一步。
自從幽州失守過後,這裏死氣沉沉,到處都是火藥轟炸過殘留的痕跡。也不知這樣惡劣的環境,齊簡一直駐守在此地的意義是什麽。
她勢必要探個究竟,也必定會将幽州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