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葉寧竹在書院之中住了些時日,遇見了前來書院的楚渠。丞相倒臺以後,幾個聯名上奏的大臣也接連倒臺,六部之中幾位尚書都被革職查辦,楚渠倒是借這個機會爬了上來。
在書院中遇見楚渠時,葉寧竹叫住了他。對方先是一驚,然後仔細回想自己究竟是在何處見到過眼前的姑娘。
“上一次在書院,公子莫不是忘了。”葉寧竹道。
楚渠恍然想起這事來,問道:“姑娘緣何在此?”
“書院乃是讀書人的去處,我能為了什麽。”葉寧竹隐瞞了她在這裏的緣由,只是道,“還未恭賀大人升職。”
楚渠撓了撓頭,“多謝姑娘。”
“上次兩位公子同我說了丞相府,不多日丞相府便被查封,倒還真查出了不少錢財來。”葉寧竹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帶頭查的?”
“姑娘為何問這個?”楚渠思考了一下後道,“聽說是齊大人。”
說着,他還怕葉寧竹不認識,說道:“便是同我與楊塵一同殿試的那位狀元郎,如今也算是平步青雲了。”
葉寧竹猜到了是他,只是不由的好奇,既然齊簡想要除掉李丞相的心如此強烈,怎麽會迄今沒有任何動作,還任由他越獄了呢?
“齊大人年紀輕輕便手握重權,大人就甘心嗎?”葉寧竹故意道,她雖不了解楚渠此人,但同一屆殿試的學子,齊簡處處壓了他們一頭,總歸是有些不情願的。
楚渠臉色大變,連忙呵道:“姑娘慎言!”
“大人不必擔憂,此處唯你我二人,他人無從知曉。”葉寧竹說,“齊大人平步青雲,是因為他立了功。可倘若大人也立功,我想陛下定會一視同仁。”
将楚渠培養成她在朝中的人,是當下最有用的法子。
“我可以助大人。”
楚渠眉頭緊蹙,反問道:“姑娘一介女子,如何能助我?”
“如今罪臣逃離大牢,大人若将其追回來,自然會得到封賞。”
“可我怎會知他在何處……”楚渠下意識道,但看着葉寧竹清明的目光,似是有了想法,“還請姑娘指教。”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葉寧竹淡淡道,“大人如此聰明,該有想法了才是。”
丞相府轉移出去的那些錢財,但凡是個常人都不會放棄。她不知道那些錢財被運向了何處,就算楚渠也不知道具體去向,但他在朝中,是最好打聽這些事的人才是。
楚渠心下了然,沉默片刻後道了一聲“好”便告辭了。
葉寧竹在書院中找到紀緣,只是囑咐了她照看好書院,便再沒有多說其它。紀緣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她不該将她牽扯進這件事中來。
陛下準備的府邸,葉寧竹也沒有回去住了。她計劃着等楚渠找到李丞相的藏身之處後,去見其一面問清楚,此事了後,便要離京去找蘇鴻煊算賬了。
好在葉寧竹身上還有些銀子,夠她與白桃二人在客棧小住些時日。
兩日後,楚渠帶了一些消息來。聽聞李丞相頻繁造訪過城外的一座莊子,據楚渠調查,那座莊子的地契是屬于一個叫阿離的姑娘。
這倒是巧了,在如月館見不到阿離,許是在城外了。
二人當即計劃着如何不做聲色地去往莊子探個究竟,葉寧竹多餘問了一嘴:“是從何處查到的?”
楚渠說:“說來慚愧,今晨跟着齊大人,偷聽到他與下人的交談。”
“齊簡也知道了?”葉寧竹急道,那他們應該要快些動身,省得被齊簡捷足先登了。葉寧竹換了身方便的衣衫,囑咐白桃道:“你留在此處,若我申時未歸,便一個人離京。”
她有些擔心楚渠是不是中了計,但她與楚渠往來的事,她不會外傳,楚渠便就更不會,齊簡沒有理由提前設局。
“你要小心。”白桃咬了咬唇道。
葉寧竹與楚渠備了兩匹馬,策馬狂奔至城外莊子時,仍舊是一片風平浪靜。莊子外有一掃地的婢女,擡眼瞧見他們,下意識地一愣後跑過來問:“二位找誰?”
葉寧竹餘光四處觀察片刻,平靜道:“我與阿離姑娘相熟,在城中尋不到她,便來了此處。”
“阿離姑娘沒有說有客人來。”婢女嘀咕道,片刻後又說,“二位在此稍後,我去問一問。”
她正想跑遠,葉寧竹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道:“麻煩告訴阿離姑娘,她還欠我一個解釋。”
小婢女一愣,忙道:“嗯,二位稍等。”
等她進去通傳時,葉寧竹在莊子外走了走。四周都不像是有埋伏的情形,興許齊簡還沒有帶人來此。正好走回莊子,卻見小婢女跟在一個熟悉的身影之後走來。
那女子朝她笑了笑,“殿下,有些時日未見了。”
“思卿。”葉寧竹淡淡道,她在這裏,就說明她的主子也在這裏。她有求于丞相,自然不能讓他輕易落入齊簡手中,于是出聲提醒道:“齊簡查到了這裏。”
思卿一愣,似乎沒有想到葉寧竹會說這些。不過她面色平靜,一點不擔心地說:“殿下,主子邀您一見。”
她看了看葉寧竹身邊跟着的楚渠,加重了語氣道:“只您一人。”
葉寧竹看了一眼楚渠後道:“好。”
思卿招來一個婢女,将楚渠帶進莊內休息,随後親自領着葉寧竹進去。她們在莊子內繞來繞去,繞進了一間房後,思卿在牆上按下了一塊磚,打開了房中的密道。
“殿下,此處很安全,就算是齊簡來了也尋不到我們。”思卿頓了頓,“不過殿下要想清楚了,進去之後,您就真的無法求助外人了。”
葉寧竹睨了她一眼,說:“帶路吧。”
思卿道了聲“好”,便走在前方帶路。二人走進密道後,身後的密道門猝不及防地關上。葉寧竹回身看了一眼,不做猶豫地跟上思卿。
通過密道來到地下密室之中,葉寧竹看見了那些被轉移出來的錢財,一箱一箱地堆放在一起。她不顧思卿,走上前去将最上層的箱子打開後,譏諷道:“丞相大人身居其位,貪了不少。”
思卿只是淡然一笑,做了個手勢:“殿下這邊請。”
葉寧竹合上箱子,跟着思卿繼續走。密道的盡頭有一個房間,房間門緊閉着,思卿過去敲了敲門道:“主子,殿下到了。”
房間裏穿了一陣咳嗽聲,随後嘶啞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思卿推開門,側了下身給葉寧竹讓了條路。葉寧竹走進去後,思卿在外關上了門。
她看見李丞相倚在榻上,比上一次見他時蒼老了許多。從牢獄之中出來之後,元氣大傷,本就年邁的身體更是遭受不住。
“殿下。”
葉寧竹順勢坐了下來道:“我來是為了……”
“我知道。”李丞相咳了幾聲,“兵符我已經交給了那小子,我們拿兵符,是為了能将禦林軍握在手中,可是那小子遠在幽州,拿兵符有何用?”
他故作沉思,卻叫葉寧竹的心緒不由得雜亂起來。
“殿下,我瞧着他是個癡情人,興許是為了你呢。”他撐着身體坐起來,“我在他身上,看見了一塊腰牌,那東西是他從殿下這裏拿到的吧!”
他說到這,情緒有些激動,葉寧竹生怕他緩不過來,線索便就斷了。
葉寧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他繼續說:“那塊腰牌并非平常物,那是梁國皇室的象征。可是先皇啊,他瞞的太好了。他在衆臣以及子民面前,瞞住了你母妃的身份。若非我與梁國使臣聯絡上,從他那裏聽聞,便真叫先皇瞞了過去。”
“誰能想到,當今聖上血脈并不純正,他生來就流着梁國人的血!!”
梁國皇室……即便葉寧竹提前就知道母妃是梁國人,也從未想過她與梁國皇室有關。
難怪母妃從小便與她講,她的家鄉行水葬,而原因只是因為梁國信豐于此。
葉寧竹低着頭,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被關在牢獄之中時,陛下曾來過。他提起了那段往事,提起了肅王。他說他愧對于肅王,因為他是唯一一個願意替陛下隐瞞的人!!”
“那時我方才知曉他們真正的死因。”
“有一年冬日,貴妃娘娘在你母妃的宮中看見了年幼的陛下,以及他正在把玩的腰牌。”
葉寧竹聽到這,猝然想起來那一年,母妃将皇兄關在宮裏,生氣極了。
那時皇兄尚小,可能不懂那塊腰牌是什麽。可後來他接手了所有的政事再想起這件事時,他會想什麽?
會除掉這件事所有的知情人,因為他這個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但在外人看來,也只會認為是他為了皇位,沒有人會知道被隐藏在這件事下的真相。
“那你告訴了蘇鴻煊什麽?”葉寧竹啞聲問。
丞相笑了一聲道:“我什麽都沒有告訴他,但誰知道他自己查到了什麽,畢竟他的父親曾親眼見到先皇救下你的母妃。”
“我老了。”他哀嘆一聲,“殿下,你與陛下同宗同源,卻與他全然不一樣。”
葉寧竹深吸了口氣,“您這一生倘若不背棄陛下,便也能退出朝堂頤養天年。”
“是啊,不甘心!”他強撐着仰天長笑片刻,呼吸變得急促,“哈哈,我見不到他敗的一天了!”
他緩了許久,聲音有些微弱:“齊簡這個人,心計深重。他與我一同會面了梁國使臣,卻背叛我站到了陛下身旁。”
“這一局,到底是我輸了!”
葉寧竹沉默了許久,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從丞相之位走到現在,種種結果都是自己的選擇,又能去怨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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