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如月館,葉寧竹這輩子都沒想過她會踏足這裏,更沒想過還是和蘇鴻煊一起來。
他們剛一踏入館內,老鸨便笑盈盈地扭着腰走來,将手帕從他們面前拂過,“喲,幾位公子看着臉生呀!”
她走到葉寧竹身旁,上下打量了一下,去被蘇鴻煊突然展開的折扇擋住了視線。
他說:“阿離姑娘今日可得空?”
老鸨笑得谄媚,“原來是來見阿離的,我家阿離那可不是輕易便能見到的,這銀子……”
她伸出手,眼神示意的很明顯。
葉寧竹順勢偏過頭去看蘇鴻煊,眼神中全是不滿。她以前居然不知,蘇鴻煊久在幽州,但卻在如月館內都有相識的姑娘。
蘇鴻煊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陳文立即伸出援手來遞了一疊銀票與老鸨,問道:“夠了嗎?”
老鸨喜笑顏開,邊将銀票收進懷裏邊道:“夠了!夠了!幾位這邊請!”
陳文先一步跟着老鸨走在前面,葉寧竹和蘇鴻煊走在後面。
葉寧竹話中帶了些諷刺道:“将軍手伸的夠長的。”
近日來總是聽她叫“阿煊”,突然一下子換了稱呼,任誰都能瞧出來她生氣了。
蘇鴻煊連忙道:“探子而已,這我可太冤了。”
葉寧竹賭氣不說話。
蘇鴻煊失笑,忍不住搭上葉寧竹的肩,将她往自己懷中攬了攬,耳語道:“我心中有一人就夠了。”
葉寧竹冷哼一聲道:“誰知道,都說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将軍有幾個紅顏知己又有何奇怪。”
“阿竹。”蘇鴻煊好無奈。
他二人的距離太近,惹得前方的老鸨忍不住轉頭回來觀察,卻又被陳文猛地轉了回去,還不忘回頭朝他二人眨眼示意。
葉寧竹在蘇鴻煊腰間狠狠掐了一下,雖然消了氣,但心裏總是有些別扭。
不止是對蘇鴻煊,更是對如月館這個地方。方才一路走來看見的,都是這裏的姑娘們為了讨好客人無所不用其極。她想到前世白桃的下場後,忍不住在心中将齊簡翻來覆去臭罵了一頓,恨意又多了幾分。
阿離姑娘是如月館內的頭牌,想見她的人數不勝數,卻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阿離的座上客。
老鸨帶着他們停在阿離的房門外,敲了敲門道:“阿離,有客。”
房內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來者何人?”
老鸨笑嘻嘻地看向三人道:“不知幾位是哪家公子?”
陳文揚聲道:“阿離姑娘,我家桃樹下埋着一壺好酒,姑娘可想與我共飲?”
房間內寂靜了片刻後,輕快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房門,随後便見着阿離推開門。
她第一眼便看見了蘇鴻煊,有些詫異,但并未顯露于色,“幾位請。”
她側開身,将幾人迎了進去後朝老鸨道:“我會招待好三位貴客。”
老鸨滿意地笑了笑,待她走遠後,阿離關上門後,回身直接問道:“你怎麽會親自前來?”
葉寧竹坐下的動作一僵,頓時瞪向蘇鴻煊,想好好質問他一番。
說好的只是探子呢?怎麽瞧着阿離這語氣,倒像是他們才更為相熟?!
葉寧竹深吸一口氣,強忍着心中的怒氣坐下後,緊緊盯着蘇鴻煊的一舉一動。
他道:“有事。”
阿離問:“是前些日子送來的那封密信中提到的事?”
蘇鴻煊淡淡應了一聲後詢問道:“查的如何?”
阿離正欲答話,目光卻落在一旁的葉寧竹身上,問道:“這位是?”
蘇鴻煊很少來她這裏,即便是來,身邊也只會跟一個陳文,如今帶了新人來,倒叫她有些好奇了。
蘇鴻煊看着葉寧竹生悶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時半刻卻沒有回答阿離的問題。
葉寧竹瞪了他一眼不說話,蘇鴻煊見狀扯開話題道:“說正事,之前找你打探的消息,可有結果了?”
“前兩日兵部尚書家的公子來了,倒是讓我打探到了些。”阿離正色道,“如今丞相雖下了獄,但陛下手中仍然拿不出實證。”
“之前阿煊讓我盯的那一車財物都被陛下的人劫走了,怎麽會沒有實證?”陳文不解道。
阿離搖了下頭,繼續将自己掌握到的消息講出來:“聽說兵部尚書意圖聯合朝臣上奏,但六部中,戶部與刑部兩位大人并沒有回信。”
蘇鴻煊看向葉寧竹問道:“你怎麽想?”
葉寧竹本想安靜聽着,不想參與進去。眼下蘇鴻煊突然問她,倒讓她愣了片刻。
“阿竹。”蘇鴻煊叫道,重複了一遍。
葉寧竹回過神來,思索着方才他們讨論的事情并道:“他在等。”
陛下在等他們上奏,好将丞相一黨一網打盡。
阿離問道:“可陛下根本不可能除掉這麽多人,有什麽用呢?”
葉寧竹垂眸道:“他如今處置丞相,只能用貪污的罪名。但倘若衆臣聯名上書,罪名可就大了。”
相助于一個戴罪之臣,便是把柄。屆時他可殺一儆百,以正朝綱,即便這個方法,會在史書上于他聲名有損,卻也是陛下想出的唯一一個法子。
只是,他不滿足于此,他還想要清掉朝中全部的逆黨,培養自己人。
葉寧竹忍不住回想起早些時白桃說的話,有了些猜測。老師離朝之前,在朝中有相近的官員。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并沒有明确戰隊。
所以陛下一直都想要借老師的身份,是為了将那部分人培養成自己人。
可老師沒有答應,他不願自己的好友成為陛下的棋子,所以一直都沒有答應。陛下只好将老師的女兒接入宮裏,作為與老師博弈的籌碼。
想到這裏,葉寧竹一下子站起身道:“我得去幫老師。”
“阿竹,別沖動。”蘇鴻煊連忙起身攔住她。
阿離在一旁十分淡定地喝了口茶道:“姑娘,別擔心,我有法子。”
她頓了頓道:“只要能混進宮中,我便有法子救他二人出宮。”
葉寧竹看了一眼蘇鴻煊,瞧見他眼中的信任時,壓下心中的不悅後淡淡道:“我帶你入宮。”
“不可。”蘇鴻煊問道,“你如今拿什麽身份進宮?”
“我……”葉寧竹猶豫了,她已經與皇兄說明自己要遠離皇宮,如今再帶人進去,大概率會令他起疑心。
她聲音弱了弱道:“那你說怎麽辦?”
蘇鴻煊看了一眼阿離,神情微微變化後蹙眉。
阿離無奈地拱了拱手道:“罷了,我自己想法子。”
她勾上陳文的脖子道:“借陳文一用。”
蘇鴻煊沒說話,牽着葉寧竹一路走出了如月館,根本不在意陳文。
他抓得很緊,生怕一個不注意,葉寧竹又自己去犯險了。葉寧竹小跑着跟上他,忍不住道:“阿煊,手疼。”
蘇鴻煊停下來,垂眼掃過葉寧竹的手腕,然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撫摸片刻道:“我同你說過,不要以身犯險。”
葉寧竹理直氣壯:“那你說我是不是每一次都成功了?”
蘇鴻煊被噎了一句,對上葉寧竹的視線。她眼裏滿是笑意,不知是在笑他,還是在其他的什麽。
葉寧竹攬上他往府裏走,路上途徑了一個很喜歡的小食鋪子,将他拉過去後,從鋪子上拿了一個小糖糕一下子塞進蘇鴻煊的嘴裏。
“好吃嗎?”葉寧竹眨了眨眼睛問道。
蘇鴻煊:“嗯,好吃。”
葉寧竹笑了下道:“以前我偷溜出宮,特別喜歡在這些小食鋪子上買吃的。”
蘇鴻煊付了銀子,從鋪子上拿了一盒糕點,拿了一塊出來喂到葉寧竹的嘴邊,“為什麽偷溜出宮?”
葉寧竹愣了一愣,她說的事都是前世時為了齊簡而為,如今既與蘇鴻煊同在一處,總是想起旁人好像有些不對。
于是葉寧竹淡然笑了笑道:“沒什麽,都過去了。”
她仍然恨着齊簡,仍然沒有忘記前世的羞辱,可她不該讓蘇鴻煊與她一同承擔這些。
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蘇鴻煊,二人一道回了府。
用過晚膳後,陳文來了一趟,同蘇鴻煊在書房中談論了些事。
葉寧竹時不時經過書房,想看看他們商讨出了什麽法子。
陳文從書房中出來,葉寧竹等他離開後,立即踏入書房将蘇鴻煊攔在裏面。
蘇鴻煊坐在桌後的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葉寧竹面容平靜走過去,雙手撐在椅子上,将蘇鴻煊環住道:“你們的計劃,我也要知道!”
蘇鴻煊:“說說看,告訴你之後你要做什麽。”
葉寧竹認真思考道:“當然看需不需要我幫忙。”
“然後便又要壓上自己去賭?”蘇鴻煊面色一沉,“阿竹,我不希望如此。”
葉寧竹點了下頭,順勢坐在他腿上後道:“可我也不希望永遠躲在別人的羽翼下。”
“我也是別人?”蘇鴻煊反問。
“自然不是,可是蘇鴻煊,我首先要是我自己。”葉寧竹道,“你可以承諾我保護我一輩子,但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仍然會經歷許多磨難,屆時我該如何呢?”
“阿竹……”
葉寧竹突然在他唇邊碰了碰,道:“我的賭注雖然大了些,但卻是保護我自己的法子。你信了我這麽多次,這一次也信我,好嗎?”
蘇鴻煊哪裏還說得出拒絕的話。
葉寧竹想,接下來的路,她要自己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