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軍營氣氛變得十分緊張,敵方大軍壓境,場面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壯觀。士兵們穿着厚重的铠甲,手中是鋒利的刀劍,眼神堅定,嚴陣以待。
一陣震耳欲聾的戰鼓聲響起,如同雷霆般滾滾而來。
箭矢如雨般從城牆上射下,卻還是難以抵擋住不斷前行的敵軍。他們舉着長長的木梯,靠在城牆上一個接一個地往上爬。
戰鼓聲愈發激昂,刀劍交錯,血肉橫飛。
幽州城門被打開,葉寧竹和袁副将帶着一支騎兵隊殺出城,替城牆上分擔了部分火力。
葉寧竹根本無暇顧及自己身旁是否有并肩戰鬥的戰友,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前的敵人身上。
她數不清身上究竟沾染了多少敵人的血液,也數不清自己究竟揮了多少次劍。
解決完眼前的敵人,下一波就緊緊地沖了上來,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逐漸落了下風。
戰鼓聲由沖鋒轉變為撤退,蘇鴻煊一聲令下,城外的士兵邊抵擋邊往城中退。
敵軍眼見着他們撤退,立即發起猛攻,數不清的箭朝着他們而來。
箭射中了一匹馬的後蹄,馬上的士兵被狠狠地甩了下來,頓時遭受到了圍攻。
他将劍放在胸前,抵擋住刺向他的刀劍。生死攸關之時,附近士兵立馬沖上去援助,也包括葉寧竹。
她穿越敵軍,與其他人一同護送着重傷的士兵撤回城裏。
城門關閉的一剎,她頓時回過頭喊道:“守住!!”
受傷的士兵被擡去了臨時搭建的傷兵營,剩下的人一同擋在城門處,用盡全力守着城門,不讓敵軍破城。
葉寧竹不知道坐鎮城牆上方的蘇鴻煊做了什麽,只依稀聽見了敵軍逐漸撤退的動靜。
遼闊無垠的戰場上橫屍遍野,他們傷者衆多,敵軍也沒撈到好處。
蘇鴻煊從城牆上沖了下來,第一時間找到了葉寧竹。城牆上也是一番血戰,蘇鴻煊的戰袍也被血浸染。
葉寧竹有些擔心地問:“城牆上戰況如何?”
蘇鴻煊皺着眉搖頭,“已經将傷兵送往傷兵營,我需要留在此處,殿下可有受傷?”
“沒有。”葉寧竹道。
袁副将在一旁清點人數,片刻後前來彙報道:“重傷者一人,其餘皆有輕傷。将軍,殿下,我們情況實在不算樂觀。”
他說着,重重地嘆了口氣。
葉寧竹來幽州這段時日,基本上不曾見過蘇鴻煊臉上如此沉重的神情。可今日,他緊蹙的眉頭就不曾松開過。
敵軍撤去以後,蘇鴻煊留在城門處收拾殘局,葉寧竹也沒回去,她只是覺得這個時候,不該讓蘇鴻煊一個人來承擔一切。她知道,也許很多次,蘇鴻煊都是這樣守住的幽州。
可這一切,本來就不該是這樣。是因為朝廷的不作為,才逐漸将幽州逼入了絕境。
她跟在蘇鴻煊的身後,問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的問題,“這麽多年,你就不曾想過反嗎?”
蘇鴻煊聞言停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她的眼神帶着些許震驚。誰能想到這種問題,會從長公主的口中問出來。
“怎麽問這個?”蘇鴻煊沒有正面回答。
葉寧竹不解反問:“你就一點不會對朝廷失望嗎?”
“殿下呢?”。
葉寧竹愣了一下,脫口道:“什麽?”
“從前你身在京城,不曾了解邊城的情況。但如今你身在此,如果是你,你會不會反?”蘇鴻煊問的很認真。
葉寧竹也答得認真:“我會。”
蘇鴻煊沒想過會聽到這種答案,于是問:“為何?”
葉寧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抛去長公主的身份,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人都是自私的,我想活着,想讓幽州的百姓活着。如果旁人不給幽州生路,那我便自己殺出一條!”
她的目光堅定,說的每一句話也都是認真的。她想蘇鴻煊一定想過反,但沒有真的行動,是因為他始終信着陛下,也信着自己。
這是蘇鴻煊與她不同的地方。
二人并未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讨論,畢竟這事傳出去,是要殺頭的罪名。
收拾好戰場,蘇鴻煊下令将兩軍身亡的戰士掩埋,方才回了營帳。
營帳中整夜都亮着燭光,葉寧竹參與進了戰事的讨論中去,幾乎是徹夜未眠。
将第二日的布局安排好後,才有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又是一天交戰,他們仍然沒有等到援軍。軍中将士肉眼可見地疲憊,傷兵日複一日地增加。葉寧竹一切都看在眼裏,可她能做的,只是将希望寄托給皇兄的同時,與所有人一起守。
雪停過後,城中糧草又告急了,新的糧草因大雪封路的原因,延緩了時日到達。最終蘇鴻煊行了一個險招,他決定潛入敵方紮營之地,燒毀對方糧草。
由于這項任務的危險性,蘇鴻煊只同沈昭商讨了一下。沈昭百般制止無用,選擇一同前去。
二人避開了軍中的人,找了沈珞助力,藏身在裝藥材的箱子中出了城。
“哥,你們非去不可嗎?”她忍不住的擔心,盡管不通戰事,卻也知道潛入敵方營地是一件多危險的事。
沈昭安撫她道:“別擔心,我還沒見你找一個好歸宿,死不了。”
沈珞嘆了口氣後說:“千萬小心,如果天亮之前你們回不來,我就去找阿竹了。”
畢竟葉寧竹是她在軍中唯一熟識這人,她也知道蘇鴻煊信任葉寧竹。
她看着二人的身影越來越遠後,心事重重地牽着馬車回城,原本在思索着究竟是天亮之後去說,還是現在立刻去,卻不想直接撞上了葉寧竹。
“阿竹,你怎麽在這?”沈珞尴尬地笑了笑。
葉寧竹看見她身後的馬車,道:“巡視,倒是你,深更半夜的不在醫館休息,怎麽在這?”
“我……”沈珞遲疑不決,咬了下唇說,“醫館裏有藥材需要送到軍營,你能幫幫我嗎?”
她的意圖很明顯,城門處守衛太多,她怕在此處說會引來衆人的關注,于是想先離開這,再單獨和葉寧竹一起想辦法。
葉寧竹看明白了她的意圖,道:“好,走吧。”
……
二人來到了醫館後,沈珞将馬車牽進馬廄後,同葉寧竹一起進去,随後緊緊地關上了大門。
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沈珞就再難掩蓋自己內心的焦急,脫口而出道:“哥哥和将軍出城了,他們想要潛入敵方營地燒毀糧草!”
“你說什麽?!”葉寧竹原本坐在椅子上,突地一瞬間站起身來。
“阿竹,怎麽辦,我好擔心!”沈珞說。
這麽大的事,蘇鴻煊連商量都沒有,自己就去做了,他有多大的把握?!
葉寧竹突然就理解了此前她以身入局時,蘇鴻煊為何會生氣,因為此時此刻她也是一樣的。
“先別急,我想一想。”葉寧竹低語着,她能做什麽?人都已經去了,她還能追上去把人拉回來不可?
蘇鴻煊說,她應該學着信任別人,那麽這一次呢?她是不是應該相信蘇鴻煊?
“這麽晚了,他們出城的事無人知曉,那就先瞞着。”葉寧竹道。
她不喜歡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可無論是援軍亦或是現在蘇鴻煊的舉措,她都只能選擇相信。
倘若天亮後他們還未回來,她必然不會坐以待斃。
“阿竹……”沈珞還想說些什麽來緩解自己的擔憂,可看着葉寧竹略顯淡定的神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個人在醫館中對坐着等消息,随着天邊逐漸泛起露白,她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再難冷靜地留在醫館。
城牆上守衛交替時,葉寧竹找了兩側瞭望塔的士兵,詢問了昨夜是否有觀察到敵方的情況,但得到的答案皆是一夜風平浪靜。
究竟還該不該等下去,成了葉寧竹如今難以抉擇的問題。她擔心自己的貿然行動會打亂蘇鴻煊的計劃打草驚蛇。
又等了些時間,直到士兵來報,敵軍從營地出發了。葉寧竹無奈之下,找來蘇鴻煊常召見的幾位将士。
蘇鴻煊與沈昭不在軍營的事,無論如何都瞞不住他們。
“殿下。”袁副将帶頭道,衆人随後跟着行禮。
葉寧竹環視一圈後,嚴肅道:“有一事,我想與諸位讨個意見。”
袁副将:“殿下請說。”
葉寧竹簡單地将昨夜的情況說給衆人聽,原想着能從他們口中得一些建議,卻不料只是讓衆人一同憂心了起來。
他們都是武将,只知道聽從主帥命令行事,對于謀略一竅不通。
“殿下,要讓我等上戰場與敵軍拼一個你死我活,我等義不容辭!可是……”
“是啊,将軍不是沖動之人,既決定了做,便是有了萬全之策。”
“依殿下之見,我們該怎麽辦?”
不知從何時起,他們把眼前的女子當做了除蘇鴻煊與沈昭外,唯一信服之人。
葉寧竹攥緊了手心,突然要做決策,她竟生出了些擔心。
“先将關在牢獄中的那兩人看緊了,若……”葉寧竹不自覺地思略着最壞的情況,“若将軍計策不成,不幸被敵軍發現,便用那兩人作一個交易。”
她也是在賭,賭梁軍不會棄那兩人于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