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她和郁青用着蘇鴻煊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城牆之上。城牆上的将士大部分堅守職責不敢擅離,卻也有部分人被煽動,對幽州、對蘇鴻煊失去了信心。
領頭的将士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他并未認出葉寧竹,只是瞧見她手中的令牌,以為是蘇鴻煊派來巡視的人。
葉寧竹平靜道:“那幾個松懈之人,撤下來吧。”
“是。”将士應答一聲,立即着手去辦,不一會兒便将幾人統統帶到了葉寧竹的面前。
葉寧竹并未正眼瞧他們,只是轉頭和郁青說道:“去查一下,是何人在軍中散播的謠言,知情者重賞。”
這話表面是在同郁青說,其實更多是說給旁人聽。那幾人一聽有賞,便紛紛開始說起話來,場面一時有些雜亂無章。
“我知道,是江信!”
“誰說的,明明是那個姓林的小子!!”
“呸呸呸,就是江信!”
他們意見不一致,倒是讓葉寧竹确認了些事情,于是她問:“他們今日都在何處任職?”
“皆在城防處。”領頭的将士老實答道。
“郁青,你帶幾人去将他們帶過來。”葉寧竹說着,有些客氣地朝領頭将士确認道,“借一點你的兵力,可以嗎?”
他愣了一愣,忙道:“聽您的吩咐,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葉寧竹點了下頭,幾人下了城牆後,與迎面而來的蘇鴻煊和沈昭碰了個正着。蘇鴻煊在葉寧竹面前停下腳步,眼神示意着其他人先離開,随後問道:“找到了?”
“嗯。”葉寧竹心情還不錯地應了一聲,“這幾日流言瘋傳,你不阻攔無非是想要坐實流言的真實性,令人心動搖的同時也令敵方放松警惕。”
她頓了頓,笑道:“你都這麽做局了,我自然不會辜負你。”
“是嗎?”蘇鴻煊道。
“不過我有些好奇,早些時日我問過你,糧草明明已經在路上了,為何至今不曾到達?”葉寧竹有些疑惑想要得到解答。
“早就到達了。”蘇鴻煊道。
大數目的糧草入城,必然會經過守城軍的檢查,可迄今為止,仍不曾有過糧草入城的記錄。蘇鴻煊是如何瞞過衆人将糧草送入城的?
蘇鴻煊瞧着她因為疑惑有些皺起的眉頭,淡淡脫口而出一個人名:“沈珞。”
葉寧竹所有疑惑就都得到了解答。糧草庫的鑰匙一直是由沈昭保管,沈珞在運送藥材的同時将糧草悄無聲息地運進糧倉也不會有人察覺,于是乎軍中的将士皆不知曉。蘇鴻煊早就想過了,就算沒有她的計策,他也有辦法令敵軍發起沖擊,既能找出內鬼,也能重擊敵軍。後來知曉葉寧竹的計劃後,他便順着葉寧竹的計策,将自己的計劃作為後備,以防萬一。
“如此來看,将軍倒是深謀遠慮。”葉寧竹淡然一笑,她所了解的蘇鴻煊,就是這樣一個足智多謀之人。
蘇鴻煊嘆了口氣道:“走吧,去為你的計劃,收一個尾。”
葉寧竹揚了揚嘴角,客氣道:“将軍先請。”
蘇鴻煊猶豫片刻後,并未先行,反倒是與葉寧竹走在一道。城防處并不遠,就在城門下方,二人悠閑行至此,便見着郁青與幾個士兵押了兩人出來。
葉寧竹早就猜測過奸細會是誰,她入軍營以來并未與太多人有過交集,她行事小心,女子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只有可能是敵人一早就知道她為女子,而眼前這個無端生怨、挑事之人,便是梁國探子了。
他二人中存在着明顯的差距,例如一人十分冷靜,面對他們幾人不卑不亢,挑起争鬥之人是他,在城中與敵軍往來之人也是他。而另一人便是葉寧竹在牢獄中見到的人,許是因為蘇鴻煊的刻意安排,他不止沒有受罰,反倒是順理成章地來到了城防處與同伴彙合,倒是方便了他們能一網打盡。此刻,那位刀疤男有些控制不住地抖動着身體,似是有些害怕,看上去挺威風的,沒想到膽子如此之小。
他們被帶到空曠之處,城牆上方有些将士沒忍住好奇心探頭出來看,城中守衛亦是如此,短時間內竟已聚集了小部分的人。
葉寧竹在一旁觀察片刻,從一旁的将士腰間抽出利劍,放在江信的脖頸間問道:“你可識得我?”
江信擡眼,不屑道:“私藏在軍中的女奸細。”
到了此刻,他仍舊僞裝着自己的身份。
“你不認識我,但我卻知道你。”葉寧竹将這段時間打探到的消息,結合了自己前世的記憶,一五一十地說道,“你在幽州軍裏藏了三年,這三年裏,你一直暗暗與梁軍傳信,給了對方許多信息。可多年交戰下來,梁軍并未獲利,反倒折損了不少兵将。你一直在尋找能夠與梁軍裏應外合的機會,而我的到來對你來說無疑是莫大的助力。”
“試想一下,若主帥為了一位女子擅自打破了軍規,該多麽令人寒心。”葉寧竹說及此,有些好奇地問道:“不過我有些不解,你如何發現我是女子呢?”
“日子久了,再多的僞裝也是徒勞,你身邊的小丫頭可不似你這般警覺。”江信狠狠道,“我這條命不值錢,你想殺,殺了便是!不過你認為,以幽州如今的現狀,能否抵擋得住梁國十萬大軍?!我在地下等着,等着你們來陪葬!”
他說着,仰天大笑起來,他并不懼死,從一開始潛入雲國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能拉整座幽州城為他陪葬,這條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很久沒回梁國,也應該許久未曾見過與你并肩殺敵的戰友了吧。”葉寧竹冷笑了一聲,眼神中有了些恨意,“你先走一步,去等他們吧!”
她話音落下,絲毫不猶豫地用手中的劍劃破江信的脖子,鮮血噴射而出,濺到了她的臉上。緊接着,她移向一旁瑟瑟發抖的人道:“你想活着嗎?”
那人慌亂着點頭,葉寧竹繼續道:“那從現在開始,我說什麽你做什麽,否則你的下場,只會比他還要慘。”
“是,是!”
葉寧竹擡了下手,郁青立即上前将此人帶了下去,另幾個士兵也在蘇鴻煊的示意下,走上前想将躺在地上的屍體擡走。
葉寧竹緊握着手中的劍,指向屍體的同時也阻攔了他們的動作,轉頭朝着看熱鬧的軍中士兵揚聲道:“諸位看清楚了,此人乃梁國探子,此前軍中一切謠言皆為此人所傳,目的不必我多說,諸位該明白。”
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似乎他們臉上都露出些許震驚。往常他們認為,女子總是手無縛雞之力,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己任。
而如今眼前這個女子截然不同,她可以當衆斬殺奸細,絲毫不懼,即便是血液噴射到她的臉上時,也不見她因害怕而眨眼。
他們下意識望向蘇鴻煊,就聽他說道:“日後軍中不準議論此事,違者軍規處置。”
衆人颔首低眉,等到士兵将屍體擡下去後,圍觀的人也散開了。
葉寧竹看不見鮮血濺到了臉上的什麽位置,只好擡手在臉上胡亂地擦了一下,想着等晚些時候回去再仔細洗幹淨。
蘇鴻煊一步一步朝着葉寧竹走過去,在葉寧竹盯着她的視線中,蘇鴻煊伸出手,将她眼下一滴血液擦拭掉。
二人對視着,遲遲沒有言語。
……
沉默的氣氛被突然跑來的白桃打破,她撲進葉寧竹的懷裏,啜泣道:“殿下下次可不能把我甩掉了!!”
葉寧竹有些無奈,朝着蘇鴻煊笑了笑後,帶着白桃走向一邊。
白桃看見她臉上的血時,焦急道:“殿下你受傷了嗎?!”
“不是我的血。”葉寧竹道,她将方才的事情簡單講給了白桃聽。
白桃立馬自我檢讨,她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露了破綻令人有可乘之機。她便檢讨便用袖子替葉寧竹将臉上擦拭幹淨,“殿下,我從來沒見過您……”
她話沒說完,但葉寧竹能明白她想說什麽。她并非是白桃記憶中那個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雖然這是她第一次殺人,但凡事總會有第一次。
白桃低着頭沒說話,葉寧竹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幽州的将士,哪一個人手上不曾沾過鮮血?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并非身為皇室便可安枕無憂,她并不喜歡讓自己手上沾滿鮮血,可如果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她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梁軍壓境,這一次葉寧竹沒有留在城內,反而是與蘇鴻煊一同站到城牆上觀察戰士。倘若敵軍不主動挑起戰事,他們也不會主動進攻。
“将軍,我們手上還有可用之人。”葉寧竹提醒道。她專門留了那人一命,說不定可以在戰事上有所助力。
蘇鴻煊:“嗯,殿下認為他能做什麽?”
“既然他們與敵軍之間來往信件,就說明敵軍其實并不清楚城中情況,只會以他們傳出的信件為準,我們可以将計就計。”葉寧竹思索片刻道,“我記得東側有一道山谷,我們能否将他們引入并提前布防?”
對于戰事,她了解的确實沒有蘇鴻煊多,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具體是否可行,又該如何實施還是要蘇鴻煊來拿主意。
盡管除掉了軍中的奸細,可面對着即将到來的戰事,他們仍需全力以赴。
蘇鴻煊思考着葉寧竹這個方法的可行性,沉默良久後道:“殿下想做便做吧,我定當全力支持。”
他沒有否決,反而是給了葉寧竹充分的信任。
葉寧竹也十分果斷地點了下頭後,轉身下城牆走向了牢獄的方向。
在她的威逼利誘下,那人用密語寫了信。他寫信時,葉寧竹探頭看了一眼,用的是梁國的語言。
她前世也算是在梁國待了五年,簡單的字句能辨認出來,确保了信件內容沒有問題後,便讓那人用信鴿傳了信出去。
信件內容是,幽州軍意從東側山谷通行,直奔敵軍紮營之地。
接下來就要看蘇鴻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