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日

第18章 記錄第一個擁抱

第18章 記錄第一個擁抱

夜裏兩人陪着沈志強去了市中心的大型寵物醫院，一切安置好後已經快十一點了。

回南墨的路上沈掠星把沈志強的遭遇簡略地告知了宿延，一直到現在，周豫都沒有回複沈掠星的消息。

“他今天也沒上學，但我會去找他。”沈掠星眼底閃着寒光，他轉向宿延：“這件事你不用管。”

“嗯。”宿延這次沒有堅持，只問：“你打算怎麽做？”

“至少先搞清楚，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沈掠星對周豫的印象不差，他是自己來南墨後為數不多地主動和自己說話的人。

所以沈掠星怎麽都想不通。

宿延眼底冗雜，這時兩人到了學校，宿延沒再說什麽，只讓沈掠星先洗個熱水澡。

洗完澡出來，沈微藍的電話終于在十二點之後回撥過來，沈掠星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自己正在校慶現場彩排，手機沒放在身上，這會兒結束了才看到沈掠星的未接來電。

“沒事了，就問問你的蛋白棒是哪兒買的。”

沈掠星坐在床上，卧室門沒關，他聽到宿延在洗澡的聲音，随口道：“宿延覺得很好吃想再買點。”

“這樣啊？那我待會兒再給你們下兩單。”沈微藍那邊很吵，估計是剛結束，還沒離開現場。

“不用了，你把鏈接給我就行，這麽晚不要在外面待着了，趕緊回宿舍吧。”沈掠星蹙眉道。

“害，我就是在學校裏，又沒出去，安全得很。”

那邊的沈微藍看了眼時間，忽然靜了靜，下一秒，她語氣激動道：“星星！今天是你生日啊！十八歲生日快樂！”

沈掠星愣了下，沈微藍卻依舊亢奮：“簡直是笨蛋！這都忘了嗎？！正好周六，白天過來市裏，姐姐請吃飯給買小蛋糕！”

沈掠星轉頭看向客廳，牆上的電子時鐘顯示現在是11月30日 00：36分。

“嗯，差點忘了。”沈掠星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并不覺得這是個多特殊的日子：“快期末了，我們高考班周六也有補習，不去了。”

“別糊弄我，以前都沒有補習的，每年都不肯過生日，今年和姐姐在一個地方了，總得過一個的。”沈微藍故作生氣道。

此時宿延擦着頭進了浴室，沈掠星看了眼他，聲音稍低了些：“真的，學校找了往年的命題教師來給我們講試卷，你快回宿舍吧，我也準備睡了。”

沈掠星和姐姐又掰扯了幾句，終于把沈微藍給他過生日的念頭打消。

“怎麽了？是姐姐？”宿延坐下來問。

沈掠星點頭：“讓我白天去找她吃飯。”

“不去嗎？”

“嗯。”沈掠星放下手機：“不是得去找周豫麽。”

“今天是周六，他們不來學校。”宿延道。

沈掠星搖頭：“他每個周六都有樂團排練，我給他送過很多東西。”

周豫是南墨學生交響樂團的小號手，他有時候也翹課，但交響樂團的排練倒是次次不落。

“好，那今天早點睡。”宿延關了燈，自己卻沒有躺下，而是拿了手機靠在床頭：“明天有事随時給我發消息，我在球場訓練。”

“好。”沈掠星側過身，盡管已經很晚了，但他并不是很困，于是打開手機看了會兒沈志強在醫院的實時監控，監控顯示沈志強還在挂水、也睡得很熟。

退出監控後，沈掠星的手表亮了一下，是S發來的消息。

“星星，生日快樂。”

家長檢測系統在三天前便提示S，三天後是您家星星的生日。

此時南墨中學6樓男生宿舍的客廳冰箱裏，正擺放着一塊寫有“18”的冰激淩蛋糕，蛋糕旁邊是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四分衛原本的計劃是把人騙回宿舍找蛋白棒，順理成章找到蛋糕和禮物後，再把人帶去餐廳三樓吃飯。

但這一切都被一場意外擱置，宿延沒能找到一個很好的時機再提起這件事，便只能讓S先代勞。

星星給S發過去一個笑臉，告訴他：我今天好累啊。

S：怎麽了？現在在哪？

星星：準備睡了，就是遇到一件很糟糕的事，還好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人幫了我的忙。

S：那個不正常的人嗎？

沈掠星看到這條消息後翻了下上面的聊天記錄，發現自己确實說了宿延的壞話，于是立馬幫他正名：上次是我的錯，他很正常，特別特別好。

沈掠星聽到宿延笑了一聲，轉頭去看他，宿延的目光迎上來，鎮定發問：“我有點失眠，點個助眠香薰介意嗎？”

“沒事。”沈掠星應聲後又轉過去，很快，一陣清淺好聞的香氣傳來，不濃，卻令人舒适而放松。

S：是嗎？那你多和他玩兒，生日也是跟他一起過嗎？

星星：我不過生日，沒什麽意思。

S：生日願望也不許了？以前你最喜歡許願。

在S和星星聊得最頻繁的那兩年裏，星星總是在生日這天許一大堆願望，宿延挑挑揀揀，把自己能實現的都給他實現了。

宿延記得最深的是沈掠星說希望自己能快快長到一米八，自己就給他訂了兩年牛奶。

這個問題問完星星沒有立刻回複，宿延朝那個方向看去，以為他睡着了，卻在十分鐘後等來了人的回複。

星星：那我許一下。

S：好。

但沈掠星的18歲生日願望沒有像往常一樣發給S，而是自己閉上了眼，虔誠地在滿屋淡香中默默許了幾個願。

睡前的夜聊令人精神放松，很快，兩人先後在11月30日的淩晨進入了睡眠。

周六上午，沈掠星早早等在演奏廳外，參加樂團排練的同學們帶着各自的樂器陸續經過他眼前，半小時後，沈掠星遠遠看到周豫提着小號，從校門的方向走來。

沈掠星朝路中間走了走，擋住周豫的必經之路。

沈掠星臉上沒什麽表情，那雙大而黑的眼睛直直望着周豫，不摻一絲情緒。

“你來了。”等周豫走到自己眼前，沈掠星開口。

周豫防備而帶有敵意地看了眼沈掠星，卻沒說話，轉身想繞過他。

昨天的事他已經通過狗保姆知道了。

沈掠星再次擋住周豫的去路：“說清楚吧，怎麽回事？”

“你不都知道了麽？”周豫不耐煩道，他厭煩地看了眼沈掠星：“別擋我路。”

周豫似乎壓根不把沈掠星的阻擋和質問放在眼裏，他擡手就想将沈掠星推開，沈掠星并沒有退讓，反應迅速地躲開，緊接着大力扯住周豫，狠狠将他拖向路邊，不擋其他同學的路。

沈掠星雖然高，卻很瘦，但沒成想有這樣大的力氣和爆發力，矮胖的周豫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他拖到一旁，剛準備起來，就被沈掠星再次一把按倒。

“我草你媽！你知不知道我......”周豫掙紮着爆粗口，但下面一句話沒說完，便被一剎那面露兇光的沈掠星打倒在地。

只一拳似乎還不夠，下一秒，沈掠星徑直俯身，一把扣住周豫的脖子，聲音微顫：“你再說一遍，我把你掐死。”

周豫雙目圓睜，一時竟被沈掠星的威脅恐吓得安靜下來，但雙手并沒有閑着，他也一把扯住沈掠星的衣服，憑借自己微胖的體型想把沈掠星扯倒，沈掠星被他扯下去後撐着地猛地站起來，周豫的手從沈掠星衣服上劃過，整個人又狠狠摔向地面！

“狗被咬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沈掠星撿起周豫的小號盒抵在他胸膛上，用腳踩着讓他壓根爬不起來：“送去醫院之後又為什麽不救它？！”

沈掠星居高臨下地看着不停掙紮、滿臉通紅的周豫，腳下用力，任他怎麽扭動，就是爬不起來的。

這時身後也圍了一些同學，有認識沈掠星的便在後面喊他的名字，問他在做什麽。

沈掠星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冷冷的，只說了句：“私人恩怨，你們別管。”

“但學校裏不準打架鬥毆！”有周豫的好友躍躍欲試想上前來：“而且周豫這是單方面挨打，你肯定會被處分！”

“那就處分。”沈掠星重新轉向周豫，他再次蹲下來：“說啊？！”

周豫嘴角被沈掠星揍得流了血，眼中恐懼明顯，沈掠星踩他踩得越來越用力，手中也不知何時捏了塊不小的石頭。

“不就他媽一條狗麽！”周豫嘶啞着聲音大喊：“我賠你十條行不行啊！”

沈掠星腮幫子緊了緊，眸中怒火燃燒，他緊緊攥着手裏的石頭，狠狠往地上砸去，在周豫耳旁的泥土中砸出個坑，周豫吓得滿臉煞白。

“沈掠星你別太過分！”後面有周豫排練班的同學忍不住走上來，走上來一個就會上來另一個，一時間三五個男生朝沈掠星氣勢洶洶走去。

就在為首的那個男生要碰到沈掠星的肩膀時，不遠處響起一聲淡淡的招呼聲。

“喂。”沈掠星制住周豫的草坪五米開外不知何時站了個也在圍觀的人，那人和幾株高大的熱帶植物站在一起，因為高度相當，衆人一時沒有發現。

宿延穿着南墨橄榄球隊12號球衣，拎着自己的橄榄球頭盔，饒有興趣地看向這邊：“幹嘛呢？”

有人看到宿延出現了，立馬告狀般指向依舊桎梏着周豫的沈掠星：“宿延你來得正好！快救救周豫！”

沈掠星擡頭看了眼宿延，然後像是看了眼空氣般重新掐住周豫的脖子：“沈志強現在在住院，命比你大。”

在周豫快要喘不上來氣時沈掠星才松開他起身，周豫痛呼着爬起來，下一秒，“砰”地一下，沈掠星又将他打倒在地。

“沈掠星！”後面周豫的好友再也忍不住地上前，沈掠星雙眼赤紅地轉向他們，擡手将周豫的小號盒重重砸了過去。

就在這群人被激得想對沈掠星動手時，宿延也悠哉地走到了沈掠星身旁：“你們不去排練嗎？”

問得随意，目光裏确是明晃晃地壓迫。

所有人均是一愣，宿延這架勢，分明就是要保沈掠星！

“不排練的話音樂廳改室內搏擊館得了。”說着，宿延轉向沈掠星，問他橄榄球隊的十五個大胖漢堡什麽時候送到。

“我馬上就過去。”沈掠星道。

“ok，我的那份要雙倍芝士三塊肉餅，買不到揍你。”說着，宿延潇灑地轉身就走，至始至終沒看地上的周豫一眼。

沈掠星松了松自己的手腕，掃了眼圍觀的衆人，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擡腿跨過周豫朝餐廳走去。

“處分就處分吧。”橄榄球隊休息室裏，沈掠星坐在宿延身旁拿着吃了一半的蛋白棒說。

“處分是小事。”有個隊員喝了口蘇打水說：“周豫家裏不算普通，你這把他揍得鼻青臉腫的，真得一直不出校門才安全了。”

“我不怕他。”沈掠星這三年黑裏白裏的混，該見的手段都見識過了，他壓根不怕周豫的針對。

只擔心被處分這事兒要被學校告到沈微藍或者祖姑母那裏。

“怕也正常，不過你有宿延撐腰呢，周豫又整天巴着宿延，沒事的。”有人寬慰道。

沈掠星下意識看向宿延，正在吃肉餅的男人動作頓住，滿嘴芝士地和一旁只能吃蛋白棒的人對視一眼，然後費力将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啊、對。”

“你和周豫很熟嗎？”沈掠星敏感地捕捉到關鍵信息。

“沒。”宿延客觀道。

“是周豫單方面和宿延熟，上學期開始就拼命巴結。”有人說：“聽說是宿延他爸拿捏着他們家的什麽命脈？”

橄榄球隊一群體育生叽叽喳喳說了半天說不清楚，但沈掠星的目光卻愈發凜冽，宿延頭一摁，漢堡也不吃了，他起身：“走，出去跟你說。”

宿延帶着沈掠星進了橄榄球隊理療室，進去後他鎖上門，面對沈掠星滿眼的狐疑直接掏出手機。

“前陣子他不是每天給你發沈志強的照片和視頻麽？”

沈掠星點頭：“對。”

“你每天能收到幾張？”宿延問。

“多的時候兩三張照片、一段視頻。”當時沈掠星覺得既然把狗送出去了，就沒有立場要求人家天天給自己發照片。

“嗯，我每天至少能收到十段半分鐘起的視頻。”

宿延将微信聊天框翻到自己和周豫的：“他以為我幫你遛狗是因為喜歡沈志強。”

沈掠星錯愕地張了張嘴，聊天記錄裏，全是周豫單方面給宿延發的沈志強的照片和視頻，一開始的時候宿延會回一下，導致周豫覺得自己終于摸到了和宿延交友的門道，之後發得更起勁了。

但宿延并沒有如他所願，漸漸便像之前一樣不再回周豫的消息，似乎也正是這個訊號，讓周豫覺得沈志強再也沒什麽用了。

“怪我嗎？”宿延低聲詢問，昨天這事兒一出他便猜到了大概原因，只是從頭到尾自己都低估了周豫過于直白的目的性、高估了他的人性。

很久之後，沈掠星搖了搖頭：“是我輕信了他。”

“我應該提前跟你說的，對嗎？”宿延又問。

沈掠星搖頭：“不是你的問題。”

就算知道了周豫在巴結宿延，沈掠星也不會想到這個人會從一只狗身上做文章，這樣的無所不用其極。

“只是覺得...”沈掠星心情很悶，他說不出來，只是覺得怎麽自己明明在學校裏，周圍為什麽甚至比過去三年混社會的時候還要複雜。

“覺得沒什麽意思。”沈掠星道，他忽然想去找姐姐了。

“你下午訓練嗎？”沈掠星擡頭問宿延，極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和一些。

“不用。”有一整個下午爆發力訓練的宿延立馬道。

“那有別的事嗎？”

宿延搖頭：“你有事？”

“我姐姐今天請我吃飯，你想不想去？”沈掠星問。

宿延勾唇：“好啊，姐姐怎麽突然請客？”

沈掠星低了低頭，聲音小了些：“我生日。”

“什麽？！”宿延佯裝驚訝：“今天你生日？”

“別這麽誇張好嗎。”沈掠星撇嘴：“只是正好能蹭我姐飯的理由而已。”

“是嗎？”宿延往後退了一小步擋住門，他看出來沈掠星想出去了。

“你幹嘛？”沈掠星見人死死擋着門鎖，不解地壓着眉問。

下一秒，沈掠星還什麽都沒看清，忽然就被擁進一個寬闊的懷抱裏，四分衛上午偷懶去看熱鬧沒有訓練，懷裏沒有汗味，只有淡淡的衣料香氣。

“生日快樂，星星。”宿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胸膛和沈掠星緊緊相抵。

沈掠星先是差點應激反手就想打人，但被宿延摟進懷裏的那瞬間、聽到他友好溫柔說生日快樂的那瞬間，渾身上下的刺莫名其妙被軟化了。

這一刻沈掠星只是有點僵硬。

上一個擁抱還是姐姐知道父母去世的消息時，和他抱在一起哭。

那實在算不上是個很好的擁抱回憶。

“好了好了謝謝你松開吧。”沈掠星硬邦邦地說，表情也不自在。

“嗯。”宿延松開他，垂眸，卻怎麽也對不上沈掠星的目光，于是他索性不對視了，把目光挪到沈掠星臉上的別處，讨嫌地問：“我勒你脖子了？臉怎麽紅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現在隔日更，但每章都挺長的（原諒我叭，還是會盡量日更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