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醉酒
醉酒
車裏空間太小, 怕她過會又往窗戶玻璃上磕，沈深庭要把人帶回家。
從前面繞到副駕駛位門前，随即, 緩緩蹲身。
細微呼吸混着她的喃喃自語, “你為什麽要回國啊……”
他想伸出去的手在空氣中一頓，“不希望我回來嗎？”
仰頭，他的目光停在顧栀泠的臉頰，酒意給她染了絲紅暈。
這個問題，她沒回答。
沈深庭低低嘆息，幾秒後, 就恢複以往的神情。
現如今, 他真的不想回去了。
月光暗淡，順着擋風玻璃照進車內，落在她白皙的脖頸, 額前碎發淩亂, 被灌進來的風撩起。
他只身幫她擋了八分冷涼。
呼吸淺淺，沈深庭伸手，輕松就能把人橫抱起來。
顧栀泠單手垂下, 頭往他懷裏靠，沈深庭大概知道顧讓之前為什麽不準她碰酒了。
低頭，他輕輕叫了一聲，“顧栀泠。”
懷裏人沒動靜。
公寓在十樓，林城地角不錯的大平層，是他前幾年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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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會想着, 以後如果真的有回國打算, 大概也會選擇這座城市。
至少熟悉，也能省不少麻煩。
輸入密碼, 他把人扶進玄關，顧栀泠似乎睜開了眼睛。
以為是她有點清醒意識，沈深庭剛想開口，繼而，耳邊傳來陣女聲：“到家啦！”
行吧，喝了酒之後，适應能力還挺強。
她甩掉鞋子，厚襪子踩在有暖意的地板上，舒服地輕跺了兩下腳。
沈深庭跟着她，把甩老遠的鞋子撿回來，順手拎到鞋架上。
回頭，看見顧栀泠坐在軟沙發上，指着牆上的氛圍燈。
“要演出了！”
舞臺燈都照過來了，她擡起手，在空氣裏撥了兩下。
上下看了一遍，小聲疑惑道：“我琴怎麽沒聲音。”
靠在門框邊，沈深庭脫掉西裝外套，手裏端了杯溫水，看她無實物表演。
幾秒後，他湊到顧栀泠眼前，重新蹲身，把水杯放在她手心裏。
燈光把淺灰色人影映在遠處落地窗上，混着萬家燈火的明亮。
“顧老師，休息休息。”
雙手捧着水杯，顧栀泠垂眸看他，定格幾秒。
不知道是不是還認得出他是誰，空氣中安靜了。
顧栀泠乖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近處，傳來陣震動聲，沈深庭起身，走到玄關的櫃子前，屏幕亮起，是洛聞舟。
拿起手機，他接了這通電話。
“少爺，忙什麽呢，我給你打了至少十個電話。”
洛聞舟今晚可是半路被放了鴿子，好好的球打到一半，這人沒了。
聞聲，沈深庭側身靠在櫃子旁邊，視線裏的顧栀泠在範圍內轉來轉去，“有事說事。”
“你急什麽。”
沈深庭：“沒事挂了。”
“等等。”洛聞舟有時候真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在當老板。
“這邊事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後天估計就得回紐約了。”
洛聞舟這次回林城，是給他老婆在霍家撐腰的，事辦完了，兩個人就得回去。
“我幫你要了張顧栀泠演奏會的票，交給你助理了。”
他也就能幫到這了。
沈深庭跟了他這麽久，能想到的，洛聞舟盡量都辦了。
他沒什麽成人之美，哪怕因為他這些年給自己賺的錢，也該回饋點什麽。
更何況，沈深庭一路陪着他做大Thunder公司，這始終關于人情。
還是份怎麽都算不清的人情。
“嗯，知道了。”
其實就算洛聞舟沒說，他也會去聽顧栀泠的演奏會。
只不過，是用自己的方式。
每次和沈深庭通話都寥寥幾句，但洛聞舟總覺得自己更像那個彙報工作的，沉默幾秒才開口：“行，挂吧。”
這邊人沒什麽猶豫，直接把手機往櫃子上一丢。
目光中，顧栀泠走到電視機前，緩緩蹲下抱着雙腿。
兩瓶酒不至于吐，她只是有點難受。
意識迷迷糊糊，頭疼，身上也沒太有力氣。
“顧栀泠。”他湊過來，身影籠罩蹲着的人，“去床上睡。”
當事人沒聽進去，繼續蹲着。
沈深庭也不急，彎下腰，又重複了一遍。
随即，就看見想站起來的人腳滑了，屁股着地。
“我腿麻了……”雙手還抱在腿上，她的話裏混着酒醉的氣音。
沈深庭笑了聲，把人抱起來。
她下意識把手搭在沈深庭脖頸，慢慢摸下來，抓着襯衣領口就不松。
客廳到主卧不過幾步遠，彎腰，顧栀泠被放在床邊，手卻沒松。
沈深庭的雙臂撐在她肩膀兩側，距離太近，兩個人的呼吸交織。
昏暗燈光落在兩個人身上，第一次，沈深庭有這樣的機會，細細打量眼前人。
慢慢湊近，他的視線下移。
溫熱鼻息交織，他伸手，輕輕松開了顧栀泠揪着的動作。
分開慢慢貼合的兩個人。
空氣中一陣燥熱，起身後，沈深庭松了松了領帶，襯衣扣子随即開了一顆，剛剛被她抓散的。
褶皺一層層，怎麽都理不平。
出去時，他帶上了房門。
沈深庭自認為不是個什麽所謂的正人君子，是顧栀泠的話，只需要在他床上一躺，其餘什麽都不用做。
在沈深庭眼裏，她就是挺好。
但他這人有底線，如果今天她是清醒着，哪怕沒在一起，到那個份上了，沈深庭估計不會出來。
他想，酒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
顧栀泠是被疼醒的。
一大早，她覺得自己的頭要裂開了，伸手在額頭敲了兩下。
惺忪雙眼，還沒完全看清屋內陳設，她就有種陌生感。
這個味道不是她熟悉的，手機也不在身邊。
床單上散着淡淡羅勒葉味，顧栀泠低頭看了眼自己衣服。
完完整整穿着，顧栀泠下意識松了口氣。
揉着太陽穴，她努力回憶昨天的事，依稀記得去了同學聚會，然後喝了兩杯……
後面的事，就不清楚了。
還沒等她理順好思路，房外，響起陣敲門聲。
下意識卷了身邊的被子抱着，她歪頭，視線停在門口，“請進。”
看見來人後，她剛順下的氣又提上來。
沈深庭穿着灰色家居服，左手端了份早餐，“在床上吃，還是去外面餐桌。”
“餐桌吧。”
顧栀泠這才意識到，這味道是他身上的。
可是昨晚自己不是在參加同學會嗎？
面前這人學的應該是金融管理，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一連串的疑問，她都不知道應該從什麽地方下手。
心事重重，她先借了衛生間洗漱，對着鏡子沖臉時，腦海忽然閃過些零碎的片段。
似乎是徐嬌嬌把人叫來的……
具體的，她想一會找機會問問客廳裏的男人。
抽了兩張衛生紙，她心不在焉擦着手背上的水珠，慢慢靠近餐桌。
沈深庭似乎是吃過了，坐在沙發上，眼前是合上的筆記本電腦。
手拿起三明治，顧栀泠的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尋思着怎麽開口。
“那個……”咽了口牛奶，顧栀泠試探出聲：“我怎麽在你這啊。”
“你不記得了？”
她應該記得嗎？
沈深庭偏過頭，看不出什麽情緒，繼而對上她的目光。
随即，只見他起身，幾步走到自己對面，單手拎着椅子，而後緩緩坐下。
雙腿交疊，他往後一靠。
“你說我是你老公。”
“啊？”
顧栀泠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喝酒誤事。
她也真敢說這話……
心虛笑笑，顧栀泠放下手裏的早餐，“都是誤會，我喝了酒就喜歡胡說八道。”
沈深庭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想着清醒的時候，也沒多謹言慎行。
“确實。”
淡淡兩個人抛出來，顧栀泠的心跳又停了一下。
“那我昨晚沒對你怎麽樣吧？”
憑借她對自己的了解，這真的不好說……
雙臂交疊放在桌面上，沈深庭湊近了點，低聲問道：“你覺得自己會對我做什麽？”
這個問題又被原封不動抛回來。
身體一僵，顧栀泠眨眨眼，腦子裏沒有任何答案。
“我……”拖着長音，她突然不想糾結這個問題，“我吃好了。”
“還有訓練，我得先回去了。”
完全是落荒而逃。
顧栀泠根本不敢在他這裏多待一秒鐘，拿起手機和包，快速站到玄關處。
沈深庭剛想起身，“我送送你。”
“不用了，”她擡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你忙就好。”
眼前人三兩下收拾完，出門時，頭發都是亂的。
門一關，沈深庭低頭笑了聲。
這間公寓在林城市中心，當下，正是早高峰。
站在人來人往的公交站牌下，顧栀泠打開手機。
算上昨晚喝醉後，她應該失聯十幾個小時了。
果不其然，十幾條微信消息跳出來，應接不暇。
置頂在最上面的是洛凝，她先點開，發消息是半小時前。
【洛凝】：大小姐，你什麽情況，徐嬌嬌在群裏說，你和商學院男神沈深庭領證結婚了。
【洛凝】：我說你是去開演奏會啊，還是去辦婚禮啊。
【洛凝】：不是，真打算讓他當你老公呗。
顧栀泠都沒敢點開同學群去查證。
【顧栀泠】：是個誤會。
【洛凝】：這得多大的誤會啊。
和她真解釋不通。
【顧栀泠】：反正我們倆真的什麽都沒有。
【洛凝】：你看我信嗎？
【顧栀泠】：……
雖然一連串聽下來确實挺離譜，可事實就這樣。
好像從沈深庭回國後，這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十分鐘後，她在街邊攔了輛出租車，一路上都在想怎麽去群裏解釋。
說自己酒後失言，可偏偏這男人昨晚一個電話打過去，真就來了。
他甚至沒反駁。
資本家的生活怎麽會如此閑散，到處給人cos老公。
一路都沒想通的問題，後面還得跟團裏人練習，這事只能先放一邊。
回酒店後，她只能趕上下午的訓練。
出電梯，剛好撞到去吃午飯的戚瑤，她挺驚訝地看着眼前人，“顧老師，你昨晚沒睡啊！”
風塵仆仆，像是沒什麽精神。
“一點意外，午飯我就不吃了。”顧栀擠了個笑容給她，随即，往自己房間走。
她單獨住了一間，行李箱在客廳攤開，她出差沒有把衣服拿出來挂着的習慣。
就疊好放箱子裏。
回房第一件事，她拿起幹淨毛巾，沖進浴室。
渾身酒氣，還有昨夜聚會上混雜的各式各樣味道。
顧栀泠這身衣服不能穿了。
熱水在身上流淌，顧栀泠抹了把臉，頭發貼在側邊。
忽地，腦海裏湧進段記憶。
依舊是很零碎的，她的手抓着沈深庭衣領，兩個人之間距離越來越近。
她的心跳一瞬間加快，鼻息溫熱，思緒中斷。
水突兀變熱，燙她一下，大腿根上紅了。
回神，顧栀泠怎麽都想不起後面的事，按理來說，順利成章的話……
一下拍掉熱水開關，顧栀泠走到鏡子前，雙手撐在大理石面的洗漱臺上，霧氣彌散，略帶水光的眼眸擡起。
緊盯着自己的紅唇，她不由自主咬了下。
夜晚的記憶混亂，偏偏在重要的地方停下。
幾秒後，顧栀泠拎起旁邊的浴巾圍在身上，踩着白茫茫的水氣出去。
坐在椅子上，她慢吞吞擦着自己的頭發，腦內神游。
半天得不出結論，顧栀泠暗暗發誓要戒酒。
想着下午還得跟着她們排練，顧栀泠打算回房間睡一會。
然而躺下後，輾轉反側，腦海內的場景怎麽都揮之不去。
猛地坐起來，她從旁邊拿過手機，在掌心颠來倒去。
亮屏又等它自己暗淡。
抓抓頭發，顧栀泠在微信界面點開和沈深庭的聊天框，手敲了一行字，又删掉。
這人也沒回過她的微信消息。
靠在床頭的軟枕頭上，顧栀泠幹脆去翻通訊錄裏的電話號碼。
然而要撥出的那一刻又猶豫了。
在腦子裏做好了鋪墊，把開頭結尾都考慮了個遍。
可在電話鈴聲中斷，被接起的那刻，沈深庭一聲淡淡的“喂”，把她做的萬全準備沖刷了個幹淨。
“嗯……你忙嗎？”顧栀泠有點後悔，想給自己找個臺階，只要那邊人說忙，她立馬不打擾挂掉。
“不算太忙。”
顧栀泠：“……”
幾秒鐘的沉默，只有那邊細微的紙張翻動聲，沈深庭不催她，也沒說要挂。
“沈深庭，我有個問題……”
“嗯？”他扣上筆，繼而放在一旁，“你說。”
“關于昨天晚上的。”
沈深庭在那邊似乎是笑了一下，“你想起來了？”
這個語氣和內容，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嗯……”
咬咬牙，顧栀泠有點難以啓齒，拖着長音浪費了好半天。
最後，眼一閉，她的話又急又快，反應慢點都聽不見內容。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親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