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開機
開機
面試現場只有一個半人高的玩偶扮演女兒璐璐。
孟曦走過去蹲在她身前，替她整理有些淩亂的辮子，又撫平了裙褶，将她擺成一個淑女的坐姿。
閉上眼，昨晚對着鏡子演練的片段便湧現在腦海，情緒也在頃刻間醞釀。
“對不起，寶貝，媽媽是臨時需要加班……”她說着揉了揉娃娃的頭。
可下一剎，她卻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推了一把，腳心趔趄了一下，單手撐在地上穩住了身子。
（娃娃腹語：又是臨時加班，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想帶我去就直說！）
“不是，寶貝……”她瞳孔震顫了下，雙手緊緊扣着娃娃的雙臂，翕動着唇解釋，“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媽媽當然希望能帶你去，只是沒想到上頭突然來了個大工程，媽媽必須今天完成任務，不然公司要違約賠錢，你懂嗎？”
周聿和制作人、選角導演分別以各種不同的坐姿觀看起這一場表演，不知不覺，都被她的演繹帶了進去。
片刻之後，孟曦終于演完，朝考核組深深鞠了個躬，“各位老師，我已表演完畢。”
制片人鼓掌誇道，“精彩！不愧是周導力薦的人選，是周導慧眼識珠。”
孟曦愣了一下，雖然萍姐說了是周聿舉薦的她，可她并不相信，但聽制片人這話意……這竟然是真的。
虛榮的粉紅泡泡一下子充斥了她的心房，她望向他，烏眸璀璨得像揉碎了萬千的星子，笑眯眯道：“謝謝制片人誇獎，也謝謝導演給我這次機會。”
周聿溫澈的臉上水波不興，只低頭翻閱了資料，問：“孟小姐能說說，你是如何理解這個人設的嗎？”
孟曦撥了撥耳邊的碎發，沉吟道，“何安倩就像我媽媽，她溫柔，可卻有力量，雖然上天給她開了個玩笑，可她卻從未怨過，她堅信靠自己的雙手，能扭轉不幸，最後，她也做到了，不單修複了母女關系，也提升了自己，所以她才‘閃閃發光’。”
他從她話裏提取到了關鍵的字眼：“像你母親？”
Advertisement
她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只如實回答道：“是的，我爸爸在我六歲時就車禍沒了，我媽媽帶着我出國，至今也沒再成家。”
他默了須臾，反問：“所以……你曾經是璐璐這個角色？”
“大概是吧，小時候的事我也記不太清了。”
他嗯了一聲，随手寫了幾個字，淡然道：“跟你媽通過電話了？”
“對……您沒說不能場外求助吧？”她慌了起來，眨巴眼道，“我沒有洩漏劇本，只是問起我小時候的事而已。”
他擱下筆，望向她的眼裏似乎有春波微漾，“好，你可以先回去了，面試結果出來會有人通知你。”
“好的，三位老師再見。”她說完便退了出去，和門外的思蓓又打了個照面。
“孟小姐面試還順利嗎？”思蓓主動關心道。
孟曦抿抿唇道，“多謝思蓓姐關心，還算順利，我先回去了，你也加油。”
思蓓朝她點頭一笑，這才開門走了進去。
自從跻身一線後，她已經很多年不用試戲了，況且她與周聿也有過合作經歷，因而準備并不充分，相信她科班出身，以及多年的演戲經驗，她還是能拿下這個角色的。
進入會議室，作為老朋友的周聿并沒有表現出一絲熱絡，他一向是這樣，只要是遇到工作的事情，就變得無比認真。
面試和孟曦剛才的流程并無不同。
面試完畢，三人合議了一下，最終周聿開了口：“經過制作組商議決定，女一號将由孟小姐擔任，你覺得呢？”
剛才孟曦表演的時候，她透過會議室的門上的透視窗，窺探到了些許，而這一幕也剛好落進周聿眼裏，所以他才會問她的意見。
思蓓臉上浮現些許窘迫，片刻之後，她将短發別到耳後，同時說：“我沒有異議。”
周聿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感謝你的到來，期待下次合作。”
思蓓這才重新轉了笑意，“好，有空一起吃頓飯？”
周聿颔首道，“電影正在前期籌備中，恐怕沒空，改日有空再請你。”
思蓓知道，他根本不赴私人局，也不喜歡那種推杯換盞的場面，這個“改日”，實則是無期。但成年人的世界并非事事都需要挑破，她點頭，神色自然道好，“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
“我送你一程。”
“不用，司機就在樓下。”
“那你慢走。”
入了夜，孟曦剛洗完澡，敷了面膜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亂點着，擱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她随意拿起手機一看，上面“導演周聿”四個字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眼花，這才屏息按下接通鍵。
“您好，周導。”
“孟小姐。”
短暫的沉默讓她的心不由得蜷緊，指尖也微微泛了涼。
“我是來通知你面試結果的。”
？！
讓人通知面試結果，沒人跟她說是真主本人來通知啊……
她結巴起來，“那那請問我……通過了嗎？”
他仿佛存心想逗她一下似的，不答反問道，“孟小姐覺得呢？”
“我……”她輕吐了口氣道，“我當然希望自己能過，雖然我現在還只是個電影新人，但導演如果給我這個機會——”
“行，那就給你個機會。”
“啊？”她瞪圓了眼。
“經過制作組一致決定，孟小姐，恭喜你通過面試。”
孟曦張圓了嘴，足足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遲來的欣喜像浪潮拍上她的臉，她直起身子，音調也拔高了許多，“周導，您說的是真的嗎？”
“嗯。”
“謝謝周導，我一定不會辜負您栽培的。”她對着空氣鄭重颔首道。
周聿淡聲道，“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不是我關照你，是你自己努力得到的。”
“多謝誇獎，我會繼續努力。”
“嗯。”
話題終止，周聿卻仍沒挂掉電話，沉默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慢慢滋長。
孟曦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可她與周聿确實談不上交情，一沉默下來，整個人都抓心撓肺地難受。
正想找個借口挂了電話時，周聿那低沉磁性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對了，今日庭審結果怎樣？”
她怔了一下，沒想到他也愛吃這種一手瓜，不過想了想，還是如實道：“判二緩三①，原告被告無不同意見，即日執行。”
但不管怎樣，傅唐的職業生涯算是毀了，他那些莺莺燕燕的女朋友，只要不嫌棄他是有案底，說不定靠着這張臉還能在女人圈裏混一混，這都不是她想關心的了。
他笑了一聲道，“那還要恭喜你今日勝訴。”
她也扯起嘴角，冷笑道，“那是他罪有應得。”
“是。”
“那周導，沒什麽事的話，我媽喊我去洗水果了。”
“好，那你挂吧。”
孟曦并非不懂規矩的人，雖然他看上去沒有架子，可導演如統帥，她不過是他手底下的一個兵，哪有兵挂了帥的電話的？
她決定把谄媚做到十足，“還是周導先挂吧。”
“好，那我挂了，”他凝頓片刻，又道：“晚安。”
她登時有些受寵若驚，心頭搖撼了下，才遲遲道：“您也……晚安。”
“嗯，回見。”話音落，嘟嘟的忙音響起，好像是突然來了一陣風，剛才還在與她說話的神仙頃刻間便跟着消失不見。
她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幾秒過後，才徹底醒過神來。
她就這麽通過了面試？而且還是和思蓓競争的情況下，她贏了？
簽完合同，她的心才算安定下來。又過了兩周，開機儀式正式開始，總制片人致辭，發紅包，一切流程有條不紊。
就在前一天，孟曦被告知要與男主演林簡多點互動，以便粉絲能從蛛絲馬跡裏嗑點糖來。
林簡是相貌優越的小鮮肉，在劇裏飾演的是何安倩的下屬，被罵着罵着，便罵出感情來，經過他的窮追不舍，何安倩也漸漸打開心扉，最後happy ending。
孟曦與林簡是有過合作經歷的，就在幾年前，他們倆以一曲男女合唱的單曲小火，因為舞蹈動作擦邊而籠絡了一群cp粉，然而後來各自有了發展，cp也被拆，演繹成雙方反目成仇的版本。
幾年沒見，她透過人群望了他一眼。
不錯，長得更帥了。
比起此前的青澀，現在的他更多了一絲成熟男人的魅力。
林簡剛和身邊的人說完話，一轉眼，便見到孟曦那張明媚昳麗的臉，雖沒有濃妝豔抹，卻自有一股建模臉的立體感。
他彎唇走了過去，握住她的手道，“好久不見，孟姐。”
“好久不見，最近忙不忙？”她自然搭讪道。
“還行，沒有孟姐你忙，”他說着，自然地俯下身來，貼在她身側道，“你現在得了周導青睐，可要幫忙提攜一下我呀。”
孟曦似嗔非嗔地搡了他一把，笑意盈盈道，“什麽叫我得了周導青睐？你這話，周導知道嗎？”
“就是開個玩笑嘛。”
兩人有說有笑地鬧着，令現場的cp粉死灰複燃，一場絕美的愛情故事在腦海裏瞬間生成。
原來檸檬cp是真的！
周聿剛上臺發言，眸光随意往下一掃，便見那兩顆圓溜溜的腦袋貼在一起，說到趣事，雙雙笑得前仰後合，底下的粉絲見到這一幕，似乎也沸騰起來。
他眉骨微動，心裏也被勾出了一點好奇，到底是什麽話這麽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