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約會
第21章 約會
說是去店裏幫忙,謝楚星卻是當約會準備的。
精心打扮了一番,還噴了香水,照着鏡子自己都覺得騷氣。
來不及準備別的禮物,他還是帶了那副鼓棒,也做好了于熱不會收下或者收了也不會用的準備。
在這件事上謝楚星比較有自知之明,心裏別扭,但道理他懂。
人死為大,于熱也需要有一些懷念過去的儀式作為慰藉。
向前看是一個順其自然的過程,他不會去幹涉打擾,畢竟也還沒有這個立場。
況且,于熱把微信名字改了,已足夠表明心中傾向。
謝楚星騎着于熱的摩托駛進了北下街。
到底是聖誕節,整條街都不那麽黑咕隆咚的了,在路口就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
不管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麽,都夠他激動一陣子的,就算只是幫忙,也是一起過了聖誕節。
長這麽大,第一次覺得聖誕節是個這麽有意義的節日。
于熱的摩托騎起來很拉風,謝楚星忽然愛上了這種飛馳的感覺,想跟于熱商量能不能多讓他騎兩天。
但于熱應該是挺忙的,他白天發了好幾條信息過去說不想把摩托車還給他了,于熱都沒怎麽搭理他。
從路口到酒吧,不到五分鐘的車程,謝楚星在想着自己一會兒能幫上什麽忙。
該不會要他唱歌吧?那他一定要拉着于熱一起唱。
或者端茶倒水擦桌子洗碗一類的,他不擅長也不是很願意,可也不是不能做。
哪怕有一絲可能可以感動于熱,願意來當他的鼓手,都是值得的。
然而車子騎下,于熱正站在酒吧門口,抽着煙等他。
摘下頭盔,他才看清了,于熱今晚也穿得很好看。
深灰色長款羊毛大衣,白色高領毛衣,把他人襯得矜貴又幹淨,好看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
可惜沒有下雪。
“站着幹什麽,”謝楚星說,“你不用在裏面忙嗎?”
于熱沖他笑了一下說:“都交待好了。”
謝楚星:“那你叫我來幹什麽?”
于熱直接走過來,跨上了車:“約會啊。”
謝楚星踩着火:“去哪兒?”
“你開吧,”于熱說,“我指哪兒你開哪兒。”
“神神秘秘的,”謝楚星的笑意根本收不住,“那你坐穩了,我開了。”
于熱摟緊了他。
謝楚星把車開得飛快,越快于熱摟他越緊,更緊他就想要更快。
然而一道車燈向他們晃來,越來越近,視線變成一片白。
謝楚星能感覺到對方來意不善,一個急轉彎,巧妙避開了兩車相撞。
雙雙停穩車,謝楚星看清了來人是葉子笑。
“車技可以啊。”葉子笑對謝楚星說了一句,然後打量他身後的于熱,“去哪兒啊?我正要去找你呢,店裏不是有派對嗎?老板怎麽跟人跑出來了。”
于熱還沒說話,葉子笑又嗤了一聲:“穿成這樣,是要去開房還是怎麽着,我怎麽不知道,這也是酒吧生意的一種嗎?”
于熱跟葉子笑的事,謝楚星本來沒想摻和,但這人嘴這麽惡毒,他就忍不住了。
“他要去教我打鼓,”謝楚星着重強調了打鼓兩個字,“葉大主唱口齒這麽伶俐,如果樂隊生意不好,倒是可以多接點你說的這種生意。”
說不清為什麽,葉子笑對謝楚星莫名有點忌憚,沒接謝楚星的話,繼續對于熱說:“這麽快,好上了?”
“還沒有,”于熱說,“有什麽事你明天找我,今晚我還有事。”
還沒有,這三個字挺意味深長的。
“那就是快了?”葉子笑說,“可我今晚也找你有事,怎麽辦呢。”
“有什麽事你明天來找我,”于熱又說了一遍,“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
“我答應你你來給我打鼓,我就不找他的麻煩也不惹他,你看我剛才嘴都沒還一句,”葉子笑下了車,“但是你也別忘了有人是因為你死的,我還真以為你長情到為了他不會再拿起鼓棒呢,看來不是啊。”
“是不是也跟你沒關系。”于熱的情緒還算平穩,葉子笑的突然出現是夠讓人倒胃口的,但想到跟謝楚星的約會,就提醒自己不能動氣,只想快點離開。
三年多了,葉子笑時不時就查他的崗,看他有沒有跟誰走得近,是不是真的不再打鼓了。
就好像于熱因為葉子微的死一蹶不振,最好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他才覺得最應該最舒心。
這幾年跟于熱走得近的就只有丁潮,心思全撲在藍晴上,于熱也确實沒在公開場合打過鼓,只自在地做個與世無争的酒吧老板。
所以葉子笑一直都還算滿意。
但于熱選擇過這樣的生活不是因為怕他,也不全是因為葉子微。
于熱對謝楚星說:“開車。”
謝楚星也覺得大好時光,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正準備走,葉子笑突然對着他說:“你知道我弟弟是怎麽死的嗎?”
“知道,“謝楚星踩了油門,“讓開。”
“他這個孬種,明明喜歡,卻不敢承認,你還敢跟他好?”葉子笑繼續說,幾乎是帶着猙獰的表情喊出來的,“害我弟弟得了抑郁症,好幾次傷害自己的身體,他都能冷血到無動于衷,玩弄別人的感情,這樣的人有什麽好喜歡的?”
謝楚星踩着油門的腳擡起來了。
于熱也跟着攥緊了手指。
“所以不喜歡一個人就是錯嗎?”謝楚星覺得荒謬,“一個人因為喜歡你抑郁了,你就得喜歡他?害死你弟弟的是那個患有精神病的粉絲,為什麽要不相幹的人付出代價,背負罪名?”
“不喜歡就別做會讓人誤會的事,”葉子微說,“我弟弟運動會低血糖,他自己剛跑完三千米就背着人去醫務室,結果我弟弟緩過來,他暈過去了。”
“我去他們宿舍,發現兩個人擠一張床,蓋一床被子。”
“還有這個。”葉子笑找了一段視頻給他,點開播放,謝楚星聽到在粉絲的叫喊聲中,很清楚的,于熱的聲音——
“希望以後的以後,我們都能一直在一起。”
說這句話的時候于熱是笑着的,有他熟悉的兩個梨渦。
他沒在打鼓,跟葉子微站在舞臺中央,彼此看着。
“我弟弟的紅頭發,”葉子笑指着視頻說,“就是他給染的,演出的前一天他們兩個一邊鬧一邊互相染頭發,染完了又一起洗澡,還有我弟弟身上背的這把吉他,是坐在你身後的這個人,花了一個月的生活費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還有很多很多,”葉子笑說,“要我一件一件給你說嗎?你受得住嗎?”
謝楚星一件一件聽着,背脊無察覺地逐漸僵硬,神情晦澀不明。
于熱對他的吸引,不只有模糊不清難以名狀的感情,還有想要一起玩音樂的熱情。
葉子微和于熱之間的感情他尚且受得住,但夾雜在這種感情之中的,那種年輕的、奔放的,對音樂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憧憬,卻是讓他有些受不住了。
“葉子笑。”于熱叫他的名字,臉色很差。
“怎麽,我有說錯過一件事嗎?”葉子笑說,“怕他聽不了還是你聽不得?你真的放下了嗎?”
于熱無言。
如果葉子笑對謝楚星說難聽的話,他可能會動手,但葉子笑陳述這些确鑿的過往,卻是讓他無從辯駁亦無力制止。
只想趕快離開。
他對謝楚星的坦白确有避重就輕的成分,所以眼下,他再說開車,謝楚星未必會聽他的。
計劃的約會和驚喜,恐怕也要泡湯了。
要不就下車,回酒吧吧。
然而下一秒,謝楚星發動車子,帶着他飛奔了出去。
飛離這個人,飛離這條有了些許光亮卻依然暗黑的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