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靠近
第10章 靠近
小的時候,附近的小孩都罵于熱野種。
但于熱看起來弱不禁風,揍起人來比誰下手都狠。
漸漸地,沒人敢罵了,大家叫他名字後面還會不自覺地跟個“哥”字。
于熱他媽沈玉虹嫁給他爸于海亮沒幾個月就生了他。
所以他是沈玉虹跟別的男人的孩子,但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親爹是誰。
沈玉虹不說,他也不問。
于海亮對沈玉虹好,對于熱也好,不管別人說什麽,從來都把他當親兒子看待。
但這個好父親,把兒子供上大學,沒享上什麽福,就突發腦溢血死了。
死之後沒多久沈玉虹就改嫁了,但只想帶着于好。
家裏拆遷的三套房子,也想要一套當嫁妝。
當時的于熱已經可以打工賺錢了,他對沈玉虹說:“你想嫁人我不管,但房子是我爸的,你不能帶走。還有,每個月給我打兩千快錢,我也不問你多要。”
“不問我多要?”沈玉虹抱着胳膊靠在門口抽煙,張着兩片紅唇說,“兩千還少嗎?我連工作都沒有,上哪給你拿兩千。”
“我不管,”于熱不給她商量的餘地,“給到我大學畢業,我們就算兩清。”
可能是恨那個男人,沈玉虹對于熱一直都是冷鼻子冷眼。
她還說過,于熱長得太像那個畜生了,讓她看到就惡心。
于熱從小就長得很好看,好看到誰家大人見了都要誇一句這小孩真俊,鄰家小妹妹追着要跟他一起玩,想親他不說,還想嫁給他當老婆。
然而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懂事小孩,自己的親生母親,卻寧願這個世界上沒有他。
沈玉虹也知道自己在于熱面前沒有讨價還價的立場,便同意了,抓起于好的手要帶她走。
于好卻突然掙紮了出來,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抱着于熱的大腿哇哇大哭:“我不跟你走,我要跟我哥在一起,你別碰我。”
最後,沈玉虹走之前只留下一句:“照顧好你妹妹。”
後面甚至沒有跟一句“和你自己”。
那之後沈玉虹每個月都往于熱的卡裏打兩千塊錢,一開始于熱每個月都會錢有沒有到賬,幾個月後,便不再看了。
三套房子,一套他和于好住,另外兩套租出去,租金就夠兄妹倆生活了。
所以于熱其實沒動過沈玉虹給他的錢,也不知道這筆錢是什麽時候停止的。
後來,于熱開了酒吧,其中一套小房子就用來儲藏酒。
另外一套大一點的,租約剛好到期,于熱打算“租”給謝楚星。
怕大少爺嫌這個地方破,于熱帶着于好提前做了清潔,又簡單裝飾了一番。
重新粉刷牆壁是來不及了,于好買了星星貼紙,将整個卧室都貼滿了星星,連床頭燈也是星星的形狀。
将所有入口的電器換了新的,又換了新的被褥,于熱才通知謝楚星搬過來。
“他真的要搬過來嗎?”于好激動得睡不着覺,一個勁地出來上廁所,“那我是不是每天都可以看見他啦?”
“不好說,”于熱剛從酒吧回來,站在盥洗臺前洗臉,“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搬走了呢。”
于好:“那你加把勁,把他變成我嫂子不就……”
于熱直起腰來看着她,臉上的泡沫還沒沖幹淨。
于好從來沒見她哥這副表情過。
怎麽說呢。
就跟她們班美女學委,被問是不是喜歡那個總給她買汽水的籃球打的特別好的那個體委一樣。
有個問題于好想問很久了:“你不是……不是挺讨厭他的嗎?怎麽……怎麽對他這麽好?”
“好嗎?”于熱繼續往臉上撩水:“就是覺得他怪可憐的。”
于好:“……”
謝楚星裝了一輛車過來的,除了衣物就是樂器,兩把吉他一把貝斯,一臺鍵盤,還有一個箱鼓。
于熱幫他把東西運到房間。
謝楚星看一眼卧室的風格就懵了:“少女風啊……”
于熱撓了撓頭:“于好給你布置的……你要是不喜歡……”
謝楚星不忍心傷粉絲的心,只能硬着頭皮說:“喜歡啊,牆上都是星星,我最喜歡星星了……”
卧室堆滿了東西。
于熱不知道往哪兒坐,就一屁股坐在了箱鼓上,一邊跟謝楚星說着話,一邊無意識地拍兩下鼓。
“挺專業啊,”謝楚星說,“你也會玩這個?”
于熱聳了聳肩:“不太會,瞎拍的。”
把琴挂在牆上,謝楚星打開行李箱開始整理衣服。
走的時候是柴姐幫他裝箱的,各種衣物分門別類碼得整整齊齊,衣櫃門開着,謝楚星卻有點手足無措。
擺楞起樂器來跟捧着珍寶似的,對待衣服就比較簡單粗暴了,抱起一摞就往衣櫃裏塞。
于熱看不下去:“這麽貴的衣服你就這麽扔?”
謝楚星:“那你幫我擺擺?”
于熱幫人幫到底,房間他都布置了,也不差幾件衣服。
謝楚星一共只帶了幾件當季的衣服,沒幾分鐘就整理好了,于熱洗了個手說:“一會兒上樓來吃飯。”
謝楚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覺得一切神奇得不可思議。
他就這麽脫離了二叔的掌控啊,還住進了這種帶了點年代感的居民樓裏。
這裏有很濃的生活氣息,小區裏碰到個不認識的大爺大媽都會熱情地跟你打招呼,還有追逐打鬧、不小心會撞到你的小孩子。
這樣的煙火氣,真的很好。
謝楚星枕在胳膊上,看着頭頂那一片深藍色的星空出神。
名字裏有星,星星又是他的應援物,所以理所當然地,謝楚星對五個角的東西有天然的好感。
但連天花板上都貼滿了星星壁紙……這麽危險的事于熱是不會讓于好自己幹的。
牆上還裝了挂吉他的鈎子,不知道是兄妹倆誰這麽細心呢。
暗亮床頭的星星夜燈,一閃一閃的心情真好啊。
敲門聲打斷思緒,謝楚星猛地從床上彈起來,開門時自言自語:“不是說好我上去嗎怎麽又下來……”
然而門外的平頭男他完全不認識。
“你好,那個我……”平頭男說,“有東西落下了,來取一下,我能進去嗎?”
謝楚星:“你是?”
“我是上個租戶。”
“噢,”謝楚星沒什麽警惕心,“進來吧。”
平頭男去卧室的床底下拿了兩個盒子出來,放到袋子裏,順勢參觀了一下這個煥然一新的地方。
卧室裏的星星看得他眼暈,客廳裏換了新的過濾飲水機,燒水壺、電飯鍋都換了新的,餐桌上多了臺小巧的膠囊咖啡機,廚房裏多了臺微波爐。
微波爐他跟房東提了好幾次了,每次提,房東都讓他自己買。
怎麽這就……
憑什麽啊?
就因為人家長得帥?
或許因為人家有錢也說不定。
“哥們兒,我能不能問一下,你租這個房子一個月多少錢?”
這個價錢,謝楚星都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一……千。”
“那……這臺咖啡機還有廚房裏的微波爐,是你買的嗎?”
謝楚星:“……不是。”
“啊?不是……我fuck了!”平頭男叽裏呱啦罵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詞彙,最後盯着謝楚星那張臉看了又看,走之前咕哝了一句,“草,這房東想泡你吧。”
謝楚星:“……”
是嗎?
不是吧。
不是嗎?
謝楚星上到六樓的時候,于熱正在炒最後一道蔬菜。
火沒關,開了門,他就立刻回到廚房了。
謝楚星提了一把吉他,放下後,他站在廚房門口問:“于好呢?”
“去同學家了。”于熱說。
謝楚星啧啧嘴:“這粉絲怎麽當的,不知道我今天搬過來嗎?”
于熱瞟了他一眼。
挺簡單的四菜一湯。
但對于不會做飯的謝楚星來說足夠豐盛了,誇贊道:“挺賢惠啊,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不知道的嗎?”
喬遷之喜,于熱開了瓶紅酒,笑道:“你猜。”
謝楚星:“我拭目以待吧。”
于熱目光落在茶幾上的琴上,一眼就看到了P開頭的Logo,覺得奇怪:“你拿琴上來做什麽,我家又不開Party。”
“請你幫我試試,”謝楚星把于熱推到沙發上,然後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拿出吉他,放到于熱腿上說,“二叔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我還沒來得及碰呢,你幫我試試怎麽樣。”
一把電吉他。
“不插電怎麽試啊?”于熱說。
謝楚星:“就試試手感。”
這麽名貴的琴,怎麽會不好。
光看Logo就說不出不好兩個字。
于熱彈了兩下,把吉他還給謝楚星:“很好。”
謝楚星又推了回去,眼神熱切:“那你就收下吧。”
“二叔送你的東西你怎麽能讓我收下,”于熱拒絕,“紅色很适合你。”
“我沒什麽現錢,謝謝你這次幫我這麽多,”謝楚星說,“表達誠意,當然要用珍貴的禮物了。”
“我也沒幫什麽,都是那丫頭的主意,也是……看她的面子,”于熱說,“話說回來,還得謝謝你圓了她的追星夢呢。”
“一樣的,”謝楚星還是蹲着,手搭在于熱手上,“看誰的面子都是謝謝你。”
他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先讓于熱收了琴,才好開口跟他提樂隊的事。
争執之間,手心按着手背,體溫交彙在一起。
“你能站起來嗎?”于熱說,“這個姿勢好像求婚。”
謝楚星站起來,但是蹲久了有點低血糖,眼前一片黑的時候,于熱抓住了他。
謝楚星另一只手撐在沙發上,視線漸漸清晰,四目已相對。
他用身軀和手臂把于熱圍在一個促狹的空間裏,兩人中間隔着一把名貴的琴,不進不退之間,謝楚星突然有了進的意思。
于熱背脊緊貼着沙發:“你聽不懂人話是嗎?”
“那天的事我不提,”謝楚星說,“今天能親一下嗎?”
于熱:“……”
幾秒鐘的靜默,謝楚星就當他默許了。
正欲動作,兩人聽見了鑰匙串碰撞的聲音,不用猜,是于好回來了。
于熱:“我沒說她不回來吃飯。”
謝楚星:“……”
于熱眼睫閃了閃,有些許的猶疑,最後垂下來,準備起身。
然而謝楚星按着他,回頭看了一眼下一秒就要被打開的房門,又回過頭來。
然後,一個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