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暧昧
第8章 暧昧
謝家人對待感情無一例外地全都認真。
一生只夠有一個愛人,除他之外甚至不會多看旁人一眼。
就連謝池寒這個養子,也只有過一個交往了七年的女朋友,分手之後就把自己獻給了工作,那麽多女孩子追他都沒有再找。
謝楚星從小循規蹈矩,除了對音樂近乎癡狂有些不理智,品行上沒有出過大的差錯。
忽然之間跟個陌生男子發生這種自甘堕落的行為,謝楚星又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對于風月場所去都沒去過一次的謝澤誠來說,肯定是無法接受的。
“我想跟您談談。”謝楚星說。
他深知自己的形象已經碎得渣都不剩了,還是想垂死一試。
“我有事要出去,”謝澤誠也需要冷靜一下,“你自己在家好好想想,要談什麽明天談吧。”
這一巴掌二叔使了五分力,但謝楚星從小到大,家裏家外都沒人碰過他一個指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半邊臉都還是麻木的。
氣憤。
主要是氣憤。
一巴掌沒什麽挨不了的,不怎麽疼。
柴姐送的冰塊都沒敷。
也不難過。
他只想問問老天爺,為什麽自己想玩個音樂,就不行?
難道真要跟二叔對着幹嗎?
但組樂隊的想法突然冒出來,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嚴格來說他的音樂和創作都有一定的局限性,正是需要跟其他同道中人取長補短。
謝楚星随即展開了一系列設想,無邊無際地想了很多。
最後他想到了于熱。
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那一晚。
藥物作用,記憶并不清晰。
夜深人靜,謝楚星盡可能地把那些瞬間從拼湊的畫面中扒拉出來,回味了一遍。
如果那是堕落,他是真的快活。
淩晨三點半,謝楚星爬下床,找到那件外套,拿出名片,加了對方的微信。
名字是“Re”。
加完他就開始醞釀睡意了,通過大概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然而剛把手機放到床頭,熄滅的屏幕又亮了起來。
謝楚星又打開看,于熱通過了他的好友請求,并發了三個字過來:[還沒睡?]
謝楚星的笑意蕩在唇邊,回什麽呢?
在“快睡了”和“睡不着”之間搖擺了幾下,新的一條信息又蹦了出來。
Re:[你留在我家的衣服已經洗幹淨了,明天我放到店裏,你什麽時候過去,問前臺要就行]
Star:[今天晚上就過去,你在嗎?]
Re:[在]
謝楚星心頭漫過一絲暢快。
所謂的“一筆勾銷”不是斷絕來往的意思,大概他在于熱心中,還是挺特別的?
第二天,謝楚星沒去公司。
晚上,他讓柴姐做了幾道二叔和洛叔叔愛吃的菜,又囑咐了要少糖。
謝池寒有應酬,二叔和洛朝一同回來的。
謝楚星急忙跑去幫挂外套。
過了一天,見到謝楚星如此讨好,謝澤誠的氣也消了大半:“今天沒去公司?”
誰知謝楚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連鋪墊都沒有,直沖沖地說:“沒去,以後也不去了。”
謝澤誠:“什麽意思?”
“我想搞樂隊,”謝楚星說得誠懇,“二叔,我還是離不開音樂,我不是幹管理的料,您想把公司交給我,就是在毀您和爸的心血。”
這個道理二叔何嘗不明白,他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想交給謝家人。”
謝楚星:“寒哥就是謝家人。”
“對你我來說是,”二叔說,“對你爸來說不是。”
“是的。”謝楚星說,“您相信我。”
“如果他心思不純呢?”
“至少現在是純的,”謝楚星說,“二叔,您不要把他變得不純了。”
謝澤誠不說話了,或許是覺得謝楚星說的有幾分道理,吃着飯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放下了筷子說:“不行,你明天接着去上班,這件事容我想想再說。”
“我說了不會去的,”謝楚星說,“去了我怕我會跳樓。”
謝澤誠定了定了定神,看着謝楚星微腫的臉頰,生出些心軟來:“別胡鬧。”
“……”
又是這句。
謝楚星聽這兩個字都挺厭倦了:“我就胡鬧了又怎麽樣。”
二叔試圖讓他明白:“怎麽樣,不都是我在砸錢養你的愛好嗎?”
“是啊,”話說得這個份上,謝楚星也不憋着了,“經紀公司是您找的,制作團隊是您聯絡的,他們根本不聽我的意見,給我設定不合适的方向,難道不是您的意思嗎?您就是要讓我處處碰壁,然後灰頭土臉的回來上班對嗎?”
謝澤誠額頭起了青筋,完全沒料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楚星!”一直安靜的洛朝不得不開口,“快道歉,你怎麽可以這麽揣測二叔。”
“道什麽歉,”謝楚星站了起來,“他不也是在揣測別人嗎?”
水晶燈的光照在謝楚星臉上,臉孔那麽張揚,眼瞳那麽明亮。
這股無畏勁兒,讓謝澤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如果能多些堅持……沒有如果。
這個孩子是真的管不住了。
但哪怕謝楚星在他眼裏有多麽胡鬧,他都還認定他是個好孩子。
“坐下,”謝澤誠說,“先吃飯。”
誰都沒有再說話,三個人安靜和順地吃完了後半頓飯,期間還誇獎了柴姐的廚藝。
最後,謝澤誠擦了擦嘴,說:“如果你鐵了心,我每個月給你一萬塊錢生活費,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管了,你現在的經紀公司不會再續約,想做什麽,你就自己去做。”
謝楚星:“真的?”
“一年。”謝澤誠說,“這次只給你一年時間。”
他還是妥協了。
趁現在還有條件可交換,說的話還有幾分重量。
足夠了。
謝楚星已經做好了離家出走的準備,這樣的結果足夠他感動得熱淚盈眶:“謝謝二叔。”
“別高興得太早,”二叔說,“你也不能白吃家裏的,住宿費就不問你要了,但夥食費、水電費、物業費,其他費用,你都要按人頭分擔。”
謝楚星:“……”
“還有,”二叔說,“你交朋友我不管你,但別那麽随便。”
謝楚星:“知道了。”
“臉還疼嗎?”二叔問。
謝楚星嘿嘿一笑:“不疼,我臉皮厚。”
情況不那麽好,但也不那麽壞。
吃好飯謝楚星一身輕松地出了家門,目的地是“好熱”酒吧。
這次他開了自己的車,沒打算喝酒,還帶了一把吉他。
說不清為什麽,他已經單方面把于熱當成了可以分享心事的朋友,他想告訴于熱這個好消息,還想跟他切磋琴藝,就是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
本想叫鄭小北一起過去,但鄭小北那邊……
他一生最愛有三,貝斯、女人、貓,此刻應該是同女人在一起。
謝楚星就自己去了。
街區外面是一條街道,一個藍色短發的妹子在鍵盤彈唱,圍了一堆人在聽。
謝楚星在車裏聽了一會兒,倒不覺得唱功怎麽樣,鍵盤彈得實在是溜,一些合成音效也特別帶感。
藍發妹子唱完,他過去點了一首。
“帥哥,”藍發妹子說,“點我的歌很貴的。”
謝楚星:“多少錢?”
“兩百。”
“怎麽支付?”
“掃碼。”
謝楚星掃了碼,站在跟前聽了一首,但全程都在留意她的指法和節奏。
一曲終了,身後傳來一聲口哨。
謝楚星不覺得這聲口哨是對自己吹的,但是回過頭去,卻見不遠處跨在摩托車上的人,不是于熱還能是誰?
他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和摘下頭盔的于熱對視一眼,就算打了個照面。
“心情不錯?”于熱問。
謝楚星:“怎麽看出來的?”
“不然你對着我傻笑什麽,”于熱問,“知道你剛剛搭讪的女人是誰嗎?”
“誰啊,”謝楚星說,“你認識?”
“北下街一霸的女人。”于熱說。
謝楚星:“北下街?”
“嗯。”于熱用腦袋給他指了指,“這條街,叫北下街。”
謝楚星對這條街、這裏的人越來越有興趣了:“那一霸是誰,你嗎?”
于熱:“不是我。”
“怕什麽,”謝楚星不知道于熱是不是誤會了,“我就只是想玩樂隊,不玩女人。”
“玩樂隊你也找錯人了,”于熱說,“你看她鍵盤彈得不錯吧?沒有樂隊敢要。”
謝楚星站在人行道的石階上,與石階下的于熱隔了點距離。
他挑了挑眉,請于熱繼續說。
于熱朝謝楚星看了眼,謝楚星便默契地将頭低了下來,接着于熱像好朋友之間說秘密一樣,在他耳邊輕飄飄地吐字:“男朋友不讓,會挨揍的。”
被打過後,謝楚星這半邊臉就極其敏感,加上風吹,臉頰一時竟有些燙。
好像嘗到了一點暧昧的味道。
于是他沒起身,也用了一個婉轉的語調說:“那怎麽辦啊?”
于熱早有準備地一笑:“這不是有我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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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出處:龍鳳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