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境
第3章 夢境
話說出去謝楚星就舒坦了,好歹算是扳回一城,也沒管那個叫于熱的把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他把名片保存好,卻也只是保存好,好幾天過去,都沒再拿出來。
當晚,他回到家倒頭就睡。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還做了個混亂的夢。
夢裏,還是“好熱”酒吧。
幾個山雞哥一樣造型的人,突然闖進店裏,企圖對他動手動腳。
謝楚星正要用拳腳招呼他們,就見那個叫于熱的老板,抄起一瓶酒,幹脆利落地對着為首那人的腦袋砸了下去。
扔了殘缺的瓶口,他斜睨着對方,不緊不慢地說:“誰給你的膽子,在我的地盤,動我的人?”
謝楚星看呆了。
小白臉下手這麽狠?
突然反應過來:“你砸的是我的酒?”
“一瓶酒而已,賠給你,”于熱聳了聳肩,笑出兩個梨渦,“你想要,我酒庫裏還有很多。”
……
身下的床很大,一半睡着謝楚星,一半放着吉他。
謝楚星手碰到琴弦,半夢半醒地在上面撥了兩下,哼了兩句朦胧的調調。
忽然,大腿隔着被人踢了一腳:“醒了就起來。”
二叔的聲音。
謝楚星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回味着剛剛那個離譜的夢,起床氣稍微重了些,卻只敢發出來一半:“您怎麽坐這兒?”
謝澤誠翹着腿坐了個床邊,梳着背頭,卻一點不顯油膩。
二叔是個很精致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謝楚星能容忍對方在他面前梳背頭的人,年輕時候就比老爸帥好多,如今人過五旬,風采依然不減當年。
而謝楚星,長相随了二叔。
“你這屋也沒別的落腳地方啊,”謝澤誠站起來,掃了一圈擺着滿滿當當、五花八門樂器的房間,曲起兩指在鼓面上敲了敲,“怎麽連鼓都放卧室裏了?”
“新寵,”謝楚星清醒了些,也還殘存睡意,枕着胳膊靠回床頭,懶洋洋地說,“最近在學。”
謝澤誠不懂音樂,但明白一個道理:“什麽都想幹,就什麽都幹不好。”
“喜歡就試試,不試怎麽知道幹不幹得好,”謝楚星見謝澤誠還穿着外面的衣服,“您回來多久了?”
“剛下飛機,到家就先來看看你。”二叔說着走近,把他耳朵裏的藍牙耳機摘去,“又聽了一宿,耳朵不要了?”
“沒,”謝楚星說,“懶得摘而已。”
“我看看,”二叔低頭看謝楚星,又在他頭皮上撩了一把,“怎麽了這是,頭發都快剃光了。”
“沒怎麽,想剪就剪了。”謝楚星別過臉去,“您都出去半個月了,剛下飛機就來看我,洛叔叔沒意見嗎?”
洛朝是謝誠的愛人,還沒跟謝澤誠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他秘書,在一起後就當了半輩子的秘書。
“他在樓下呢,”謝澤誠又揉了揉謝楚星的臉說,“起來洗洗,下來吃飯,有事要說。”
謝楚星用腳趾想也知道是什麽事,不就是要他去凱夏上班。
簡單洗了洗,謝楚星徹底清醒了,把旋律記錄下來,也把那個忘得不剩什麽的夢抛到腦後,換了件衣服,一身清爽地下樓。
出門時碰到柴姐,他問:“二叔在我房間呆了多久?”
“我做飯之前他就進去了。”柴姐說,“快下去吧,就等你了。”
謝楚星哼着歌沿樓梯往下走,餐桌上的午飯已經擺好,除了洛朝,大哥謝池寒也在,他一邊下樓一邊對餐桌上的人打招呼:“洛叔叔,哥。”
并在心裏暗喜,如果一會兒二叔強迫他,他可是多了兩個幫手。
“怎麽把頭發剪了?”謝池寒仰頭看他。
“省事,”謝楚星摸了把頭皮,“清爽。”
“剪短了好,”洛朝也看了一眼說,“短了好看。”
說話間謝楚星下了樓梯,坐到餐桌前,見氣氛嚴肅,擺了個跟謝澤誠一樣的姿勢,問:“洛叔叔,你看我像不像二叔年輕時候?”
“哪裏像,”洛朝幫親不幫理,幹脆道,“你二叔可不像你這麽痞裏痞氣的,他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跟你爸走南闖北了。”
謝楚星自讨沒趣,閉了嘴。
他知道為什麽人這麽齊了,也隐隐覺得這頓飯沒那麽容易吃完。
謝楚星十三歲那年,父母離婚,謝澤實忙于公務,幾乎都是二叔在照料他的一切。
二叔從小就最疼他,甚至可以說到了溺愛的地步。
謝楚星想要的,親父親不理會,二叔卻會想方設法滿足他。
只一件事情除外,就是要謝楚星學着接手公司。
二叔盛了碗湯給他:“我托人,從國外給你帶了把琴。”
謝楚星看到牆邊立着的琴箱和上面P開頭的那串字母,激動得站了起來。
“吃完飯再看。”二叔說。
謝楚星又坐了回來。
“你想玩音樂我不反對。”二叔說。
謝楚星心下一喜,但這喜悅很短促,因為他知道後面的話,才是二叔真正想說的。
“但就當個愛好吧。”二叔視線落在謝楚星肩頭,“我按你的尺寸,找人做了幾套西裝,一會兒送過來,你試一下,不合适再去改。”
“然後去凱夏上班嗎?”謝楚星并不意外,只是不太适應二叔不容反駁的語氣。
“嗯。”二叔說,“沒什麽事的話,明天就去吧。”
見另外兩個人都沒有幫忙說話的意思,謝楚星只好自己開口表态度:“我還沒準備好。”
“不逼着你你永遠準備不好,”二叔說,“再說也沒什麽好準備的,直接讓池寒帶你,這事就這麽定了。咱們約定好的,由着你胡鬧了三年,也該收心了。“
胡鬧?
謝楚星不屑于說自己的認真和努力,但這兩個字他不認:“我沒胡鬧。”
“好,你沒胡鬧,我收回,”謝澤誠說,“那成績怎麽樣用我說嗎?”
說成績謝楚星自然是沒底氣的,他耍賴:“我不去。”
“由不得你。”二叔動了筷子,意思是這事談完了。
謝楚星求助地看向洛朝,洛朝看一眼愛人,對他搖了搖頭,他又看向謝池寒,謝池寒朝他做了個“我也很難”的表情。
“快吃飯吧。”洛朝說,“小謝沒吃早飯,餓了吧。”
謝楚星拿起筷子又放下,心理一陣憋屈,他吃不下,二叔給他盛的湯也不想喝。
他以為這事有轉圜的餘地,可無論是二叔的決定還是強硬的态度,都讓他有點措手不及和防不勝防。
但謝楚星已經打定主意了:不去。
“你要是不聽話,”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謝澤誠又補了一刀,“我就把你卡停了。”
這刀可真是致命了。
這三年謝楚星賺的還不夠賠的,都是二叔在自掏腰包給他做音樂。
喜歡的東西謝楚星只管買,信用卡也只管花,沒還過。
要是二叔真停他卡,他一時還真不知道日子要怎麽過。
謝楚星不太相信二叔會這麽狠心,但要真給他逼上絕路,停了也就停了。
他一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總不至于過不下去。
-
某老式居民樓內。
一陣不太連貫的琴聲驚擾了夢境。
于熱從床上起來,推開對面房間的門,把吉他從主人的手裏抽走:“大早上的你就彈琴,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都幾點了,我午飯都做好了。”于好把吉他奪回來放在腿上,接着彈新學的曲子,“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晚?幾點回來的?每周這時候你早把午飯做好找不着人了。”
“高三了你就好好學習,”于熱摸了摸妹妹的頭,“下次叫醒我,別自己做飯。”
于好彈的是謝楚星新歌《星》中的一個段落,旋律太好聽了就想學着彈。
但和弦有點難,換調也比較複雜,她總彈不好。
“哥,你能不能再給我彈一下?”于好問。
“你不是錄下來了嗎,自己練。”
于熱的視線落在于好身後,粉紅色的牆面,謝楚星的海報上。
海報上的人留着及下颌的頭發,幾縷發絲繞過耳朵攏起來被皮筋固定住,鼻梁上架着墨鏡,背着一把價格上萬的吉他,騰空跳起。
那吉他跟焊在他身上似的,謝楚星一手按着和弦,手指細長,食指輕松地按住六根琴弦,另一手拿着撥片,臉沒看鏡頭,目光牢牢鎖定在懷裏的琴上。
于熱笑了一下。
這怎麽,都無法把這個人跟昨晚那個誤會要打他主意的刺頭聯系到一起啊。
再細看,氣質還真有幾分像。
“你笑什麽?我彈得很差嗎?”于好仰起頭,發現她哥正盯着她偶像的海報看,不由為之欣喜,“帥吧?”
于熱又看了看,回憶了一下昨晚那張如皓月星辰一般的臉,中肯地評價道:“海報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