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實情況
真實情況
香灰漂浮起來，龍卷風一般圍繞在兩人身上，白寶兒盤腿坐在地上，等待着入夢。
意識出現短暫的漆黑，睜開眼之後，兩人回到了新育高中，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加殘破不堪，坑窪不平的白牆上，寫着一個大大的“拆字。
大門已經消失，一眼能看到校園裏面堆放着一袋袋水泥，還有幾臺水泥攪拌機。
“救……救命——”從不知哪個方向，傳來微弱的求救聲。
“是劉婷婷？”許佩蘭立刻沖進校園。
夢中是一個極其炎熱的夏天，太陽灼熱，沒一會兒便汗流浃背，熱的人呼吸不暢。
白寶兒兩人走進校園裏，面臨拆遷的校園空無一人。
“我們分頭找，你去後面操場。”
許佩蘭去的地方是教學樓，只剩下斷壁殘垣，樹木在瓦礫間野蠻生長。在一陣陣吵鬧的知了叫聲中，她聽見了微弱的聲音，便朝聲源走去。
一片野草中，一個成年男子壓在劉婷婷的身上，背部和手臂肌肉隆起，一雙大手死死掐着劉婷婷的脖子，“你該死，你該死，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結婚生子，你這個喪門星，你和你媽媽都該死！”
劉婷婷臉色青紫，眼睛泛白，手腳不自然的痙攣，她快要窒息了。
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過來救自己？為什麽蘇丹已經死了，班裏的同學還是不願意和她做朋友？
她的朋友呢？哪裏去了？
喉嚨越來越疼，肺部因吸不進空氣，疼的快要爆炸。一顆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她全身被黑霧纏繞，雙眼泛紅。咆哮着想撕碎一切的野獸，馬上要破牢而出。
“放開她！”許佩蘭撲上去，扯着男人的衣領，男人單手甩開她，許佩蘭的頭磕在地上，有鮮血淌下來。
許佩蘭一陣頭昏目眩，捂着傷口爬起來，一口咬在男人胳膊上，男人痛呼一聲，血紅的雙眼看向許佩蘭，“你該死！”
他放開劉婷婷，走向許佩蘭，男人高大健壯，滿身酒氣，臉上表情兇狠，是劉婷婷的叔叔。
許佩蘭跌坐在地，摸到什麽全朝男人扔過來。
但無濟于事。
男人很快走到她身邊，手伸向她纖細的脖頸。
身後劉婷婷撲到她背上，拳頭拼命捶打他的腦袋。但對于成年男子來說，這拳頭如同毛毛雨，沒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只會激怒他。
他扯着劉婷婷的手臂，将她摔下來，掐着她脖子，“只要你死了，我就能生活的很好！”
許佩蘭大喊：“放開她！”
雙手握着男人的手腕，想将他拉開。
“嘭——”一聲，男人失去意識，重重摔在地上。
白寶兒拿着一根粗樹枝，站在身後。
“你們沒事吧。”
劉婷婷脖子上滿是指印，她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幹嘔了幾聲，嗓子嘶啞，聲帶受損，眼淚刷拉拉留下來。
白寶兒看到她全身彌漫着黑霧，蜷縮蠕動。伸手将許佩蘭扯開，把她擋在身後。
“怎麽了？”
白寶兒搖頭。
劉婷婷慢慢站起來，“我以為，蘇丹死了之後，我的生活會變好，但是并沒有，我還是沒有朋友。奶奶死了，叔叔讨厭我恨不得讓我去死。不對哈哈哈，我已經死了。”
她身上出現無數刀傷，幾乎将她碎屍萬段。“他殺了我，将我剁碎，扔進攪拌機中，和水泥混在一起，将我砌在牆裏。好黑，我好怕，沒有人幫我……”
許佩蘭心疼的看着她，“婷婷……”
劉婷婷擡頭，露出斑駁的臉，“我好羨慕你，為什麽你沒有出生在我身邊，哪怕只有你一個人，我都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白寶兒開口：“不是你的錯。而且，傷害你的人，都已經死了。”
“是嗎。”劉婷婷忽然笑了起來，“我們是朋友嗎？”
許佩蘭點頭：“我們當然是。”她推開白寶兒，走到面目全非的劉婷婷面前，握着她的手，“你疼嗎？”
劉婷婷嚎啕大哭，黑霧像是實質化的悲痛，緊緊纏繞着她，“我疼，我好疼……”
奶奶死後，在沒人保護她，叔叔酗酒成性，天天打她。明明在這個世界上，兩人是血緣最親近的人了。
鄰居視而不見，同學嘲笑遠離，老師冷眼旁觀。她日日生活在恐懼中，沒有勇氣逃出牢籠，期望有一個朋友來拯救。但到死，沒有一人握着她的手。
她不甘心，她恨。
但她最後一次求救，有人聽見，并回應她了。
許佩蘭靠近她，伸手抱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自己也哭了。
兩人相擁而哭，身後站着一個面無表情的白寶兒。
劉婷婷身上的黑霧漸漸消散，連同那些無法忽視的，深可見骨的刀傷。
白寶兒便知道，魂霧馬上要消散了。
劉婷婷松開許佩蘭，“謝謝你。”
許佩蘭擦幹淨臉上的眼淚，察覺她身形越來越淡，“你要走了嗎？”
“是啊，在此地困了幾十年，我該走了。”劉婷婷俏皮的眨眨眼睛，“不然你們就要倒黴了。”
許佩蘭戀戀不舍的看着她，“以後還會見面嗎？”
“有緣再見。”
劉婷婷以及周圍景象，逐漸模糊，被黑暗吞噬。
待睜開眼睛，兩人已經回到現實。
許佩蘭：“原來校園傳聞是真的。”
她心裏空落落的，呆呆的看着前方。
白寶兒觀察四周，魂霧已經消失，她拿出手機，通知謝必安過來接收魂魄。
謝必安卻給她發了句：沒休息？
白寶兒皺眉：夢主入夢，無法推遲。
說完這條短信沒幾分鐘，謝必安便出現在宿舍中，“既如此，她的魂魄呢？”
“在二樓。”
許佩蘭看向白寶兒，“寶兒，你在和誰說話？”
“勾魂使者。”白寶兒道，“你在這兒休息吧。”
“你要走了，是嗎？”許佩蘭忽然問道，“不走不行嗎？你很聰明，說不能考一個好大學，做回一個正常人，交兩三個朋友，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
說是留學，也是騙她的吧。
魂霧已經解決，白寶兒沒有理由留在這裏。與地府只是雇傭關系，他們沒理由給她付學費，“我……”
“你想繼續上學嗎？”謝必安看出她臉上的猶豫。
白寶兒閉口不言。
許佩蘭握着她的手，“一起上學吧，我幫你補課，以後說不定我們會上同一所學校。”
“你想上學嗎？”謝必安走近一步，歪頭認真看她臉上的神情。
“我……”
“嗯，我知道了。”謝必安點頭，“你可以繼續上學，我會是你的監護人，你也可以去參加高考。”
白寶兒猛然看向他。
“雖然不知道你隐瞞了什麽。但你可以繼續上學，因為學費已經交了，學籍也是真的，可以高考。”
“要不要繼續上學？”
白寶兒聲音幹澀，“好……”
“太好了。”許佩蘭搖晃白寶兒的手臂。
謝必安朝外面走去，“看來你還要忙，收魂的事你不用來了。”
“等等……”白寶兒叫住他，轉頭對許佩蘭說，“我出門一趟。”
許佩蘭迎着她的視線看去，什麽都沒有，悄悄問她，“那邊有人是嗎？”
白寶兒點頭。
許佩蘭松開她的手，“你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