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托夢
托夢
自那日廣播之後，白寶兒在全校出名了，原本只有班裏同學認識她，同年級學生聽說過她。現在整個高中都認識，不少高一高三的同學，趁着課間的時候，擠到窗戶那兒，去看白寶兒。
跟個大明星似的。
白寶兒淡定的厲害，把他們全當空氣。
相比這些空氣，更讓她在意的是，王亮印堂發黑，透着股鬼氣。印堂發黑的如果是是別人，她少不得要過去賺個外快。但對方是王亮，就算了。
早上上課路上，兩人遇見之後，王亮跟見鬼一樣，立刻離她幾百米遠，甚至不惜繞遠路去教室。
有貓膩。
昨天王亮的答複，分明是還不願意放棄，她都已經做好準備，去迎接新一輪的風暴，結果王亮這家夥慫了。
要說和他們兩個都有點聯系的，還能讓王亮印堂發黑的，就只有謝必安。但她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他們是鬼差，怎麽會有人類的情愛？
其實這種事情，問問便知道，但她沒詢問，覺得沒有必要。這次魂霧過後，符玉遲早會研制出來，到時候，兩人便不會再見面。
長痛不如短痛，還是盡早解決比較好。
“……我總覺得我忘了什麽事情。”許佩蘭喚回發呆的白寶兒，“晚上沒睡好，早上醒來，我一直心神不寧。”
白寶兒還是面無表情，但熟悉她的許佩蘭知道，她在發呆。“寶兒，你聽到我在說什麽嗎？”
“啊……我聽到了。”
“那你說，我剛才說什麽了。”
“嗯……”白寶兒嗯嗯啊啊半天，屁都沒說出來。
許佩蘭嘆了聲，“你在想之前王亮的事情對不對？我把你當朋友，但你卻瞞着我很多事。”
白寶兒這才看向她，身份不能跟她說，但其他事情可以。“我……可能要退學了。”
“什麽？！”許佩蘭當即将不開心抛到腦後，“怎麽就要退學了？你不是才轉學沒多久嗎？”
“嗯……我哥要出國了。”回地府，和出國，意思大差不差。
許佩蘭十分不舍，“那你也要去？你哥哥對你又不好，你留在國內讀書不行嗎？”
白寶兒也有些猶豫。其實她挺喜歡高中生活，雖然忙碌但充實，她沒有父母催她上進，待在人多的地方，讓她覺得安心，教室宿舍有空調，夏不熱冬不冷，可以說是一個非常輕松的“工作”。
但是她賺的錢要做別的事情。而且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要是像她叔伯爹娘一樣，在學校暴斃，吓到這些沒經歷過風雨的小苗苗，那就不好了。
“恐怕不行。”
“那以後一定要常聯系，常出來聚聚。”國內好說，但國外的距離，許佩蘭還是覺得太遠，她已經打算在省內上大學，也沒辦法經常見面。
白寶兒點頭，但心裏還是持悲觀态度。對這裏有諸多留戀，仍抵不住時光的侵蝕。
上課鈴聲響了，許佩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這節課是語文課，學唐詩《黃鶴樓》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她尚不了解這首詩的作者以及背景，就已經喜歡上了這兩句。
她往許佩蘭座位瞥去，許佩蘭頭低着，竟然睡着了。
真是一大奇觀，平常聽課最認真的許佩蘭竟然在睡覺，白寶兒認真觀察了一會兒，是真的睡着，并不是在閉目養神。
她翻開練習冊，發現自己第一張被人撕掉了，有些奇怪，但并沒有多想。撕下一小張空白的紙，團成一團，準确扔到了許佩蘭的頭上。
許佩蘭猛然驚醒，忽然站起身。
正在講課的老師和正在聽課的同學們都被她吓了一跳。
“許佩蘭，怎麽了？”老師看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有汗，“不舒服嗎？”
她驟然回過神來，彎腰捂着自己的肚子，“老師，我忽然覺得胃痛，能不能讓白寶兒送我去校醫院看看？”
“行，白寶兒，你送她去校醫院看看。”
“好。”白寶兒站起身，半抱着許佩蘭走出教室。
等出了教學樓，許佩蘭立刻直起腰，抓着白寶兒的手，“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叫做劉婷婷的女生，一直哭喊着叫我救她，說她快死了。”
她一臉迷茫，這個夢太真實，而且有邏輯。那個劉婷婷的樣貌清晰可見，但她确信她從來沒在現實中見過她。
白寶兒心頭一跳，擡頭望向魂霧，粘稠的幽綠色霧氣翻湧，像浪潮一樣，似乎要吞噬一切。
白寶兒拽着許佩蘭的手，往宿舍門口跑，“她還說什麽了嗎？”
“我……我想不起來了，我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麽。”許佩蘭臉色蒼白，頭發粘在臉頰兩側，看起來十分脆弱。“她說我們是好朋友，她提到你的名字……”
白寶兒猛然停下，“這樣吧，你先去醫務室，我……我還有事兒要處理。”
許佩蘭拉着她，“你到底瞞着我什麽？你肯定有事情瞞着我！”
白寶兒生怕遲一點，劉婷婷的魂直接散逸，這魂霧會變成無主之霧，再也無法處理。
“我是瞞了你一些事情……”白寶兒道，“因為這不是你應該接觸的東西。”
“劉婷婷說的都是對的，我們之前是朋友，對不對？”許佩蘭緊緊抓着白寶兒，“你現在要去做什麽，帶我去。”
白寶兒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頭，“行，走吧。”
記憶是很難完全清除的，随着時間的流逝，或者某些刺激，那些被符咒掩蓋的記憶會慢慢浮現。
“是不是你把我記憶弄沒的？”許佩蘭思索片刻，“劉婷婷說的很詳細，但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你相信夢中的事情？”
“因為太真實了。”許佩蘭握着自己的項鏈，“她還知道豆豆！”
白寶兒心道，這劉婷婷還挺有意思，給許佩蘭托夢。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總之要小心些。
上課期間，宿舍大門是鎖着的，防止有學生逃課藏在宿舍。
許佩蘭仍然捂着肚子，白寶兒扶着她，說有些胃痛，老師讓她休息三節課。
宿管阿姨一看是許佩蘭，不疑有他，将鎖打開放兩人進來。“哎呀，是不是只顧着學習，身體給搞壞了？快來休息一會兒。”
兩人回到宿舍之後，許佩蘭立刻直起腰，打開白寶兒的櫃子，拿出那個塑料袋，“快。”
白寶兒接過，“你怎麽知道放在這裏？”
許佩蘭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到了，而且……我好像有印象，是香灰對嗎？”
白寶兒點頭，将塑料袋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包香灰，将細膩綿軟的香灰攥進手心，些許從指縫中流出。
白寶兒在地上花了一個圓，分成八分，每一個都畫上繁複的符咒，随後站在圈內，念動咒語。
就在這時，許佩蘭跨入圈內，“我也一起。”
“可能會有危險……算了，等進去了之後，躲在我身後。”
許佩蘭卻不知道危險在哪裏，“劉婷婷是我們朋友，她怎麽會傷害我們？”
白寶兒沒應聲，她其實沒有把劉婷婷當做朋友。入夢中的夢主，可能曾經弱小無助，但死亡後的夢主，只剩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