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談心
夜談心
劉婷婷在班裏，從來都是被欺負、被漠視的，所有人都在欺負她時說：那是她的錯。
漸漸的，她也覺得，被人欺負，肯定是她不好。但哪裏不好，她不知道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自己好沒用，是個廢物，得不到別人的喜愛。
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對她說，被欺負不是她的錯。
劉婷婷又想哭了，她哽咽道：“謝謝你們。”
許佩蘭掀開白寶兒後腦勺的布，看見上面血呼刺啦的，但已經不在流血，她拍拍劉婷婷的肩膀，“不用謝，我們是朋友嘛。”
劉婷婷淚眼朦胧，“我們是朋友了嗎？”
“當然。”
劉婷婷又看向白寶兒，見白寶兒點頭，她破涕為笑，“嗚，我也有朋友了。”
白寶兒笑着看她，“今天蘇丹她們應該不會來找你了。可能明天也不會來。”白寶兒确信，現在蘇丹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
“那你……那你怎麽辦？”
“我啊，你不用擔心，佩佩一直和我在一起。”白寶兒道，“而且我的武力值，是我們中間最高的，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你自己。”
劉婷婷嗯了一聲。
“你快回家吧，我們要回宿舍了。”許佩蘭将白寶兒攙起來，竟是打算扶着她回宿舍。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白寶兒連連擺手，她又不是腿受傷了。
“讓我扶着你吧！反正又沒有什麽損失。”
“行，那我們趕緊回宿舍吧。”她想趕緊把身上幹了的血洗幹淨。
“明天……明天是周末，我們要不要去逛街？”劉婷婷小聲道，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白寶兒還在猶豫，許佩蘭已經替她回答了：“當然好，我們來這兒都還沒逛過呢！”
這個地方實在不像夢境，周邊景象真實，像是穿越回了過去。她熟悉這個地方未來的樣子，但現在什麽樣子，一點都不了解，能有個機會去看不同的風景，讓她很高興。
白寶兒想了一會兒，覺得逛街也行，雖然她不喜歡逛街。
劉婷婷的執念不是蘇丹，那是不是就說明害死她的另有其人？如果是這樣，那這個街還真的非逛不可。
“好，明天八點我們在學校門口見面。”
白寶兒兩人與劉婷婷分別。
學校門口有一家小診所，白寶兒買了一卷紗布。回到宿舍後，許佩蘭幫她清理了後腦勺的傷口，将紗布裹在傷口上。
兩人躺在床上，許佩蘭終于問出了她十分在乎的問題，“這是誰的夢境，你為什麽要來？”
事到如今，在隐瞞就太不夠朋友了。
白寶兒道：“劉婷婷會死，我來到這個夢境，是為了調查她的死因。”從而找出執念，消除魂霧。不過後面這個原因，許佩蘭不需要知道。
“什麽？劉婷婷會死？”許佩蘭猛然坐起身，“我們能救她嗎？”
白寶兒嘆了聲，“我們怎麽去救一個已死之人呢？”
劉佩蘭看起來又要哭了，“我今天才剛認識她，我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白寶兒想了半天，“其實吧，有的人，表面上看起來很好，但是心黑。”
“總感覺你不像我們同齡人。”劉佩蘭說完後，去接水洗臉洗澡。
白寶兒沒洗頭，只是将身上洗幹淨。
劉佩蘭主動說幫她擦擦後腦勺，她接了一盆熱水，毛巾浸濕之後，将血塊從發茬上擦掉，“之前就有些好奇，你為什麽留這麽短的頭發？”
“你沒發現嗎？打架的時候，只要被抓住頭發，就很容易處于弱勢。”白寶兒道，“自從我剪了短發之後，打架基本沒輸過。”
許佩蘭沒忍住笑了：“說的好像你天天打架一樣。”
嗯，反正不怎麽少。
“劉婷婷的事……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許佩蘭輕聲問。
白寶兒搖頭：“沒有。”
劉婷婷沒有身體，即使魂魄沒有投胎，也無法還魂。
許佩蘭便沉默了。
收拾好自己，已經十點多，這個地方連老年機都沒有，貪吃蛇也不能玩。白寶兒只能躺在床上發呆。
宿舍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建的，原本白色的天花板，因為受潮結了一圈圈黃綠色的黴斑，看的久了，那些黴斑好像有生命一般游動起來。
白寶兒眨眨眼，發現是自己眼花，便閉上眼睛，打算睡了，忽聽床下一陣窸窸窣窣。
她往後腰上一摸，心道，哪個不知死活的在她面前裝神弄鬼。随後便借着月光看到一個腦袋探出來。
是許佩蘭。
“怎麽了？”
許佩蘭爬上她的床，躺在她旁邊，聲音帶着哭腔，“我覺得不甘心。”
是啊，世間太多太多，都源于這三個字。她在十多天內，見證了十三個親人的暴斃，每天都活在惶恐中，不知道今天誰要死，等到死的剩她一人的時候，她釋然了，靜等自己的死亡，死亡卻遲遲未來。
她不得不接受，她還活着這個事實。她不甘心，為什麽只有她一個人活着，她瘋了一樣，想召回親人的魂魄，什麽都沒有，他們早已離開，除了冰冷的物件，什麽都沒有留下。
白寶兒挪動身體，整個人全貼在牆上。她不太習慣，和別人同床共枕。
但好在許佩蘭并沒有在進一步。她只是忽然覺得有些孤獨，她平躺着，“我們這段時間的經歷，回去之後我還能記得嗎？”
許佩蘭問了一個好問題。
她能不能記得，全看白寶兒。
“你想記得嗎？”白寶兒問她。她不建議許佩蘭記得，畢竟不是什麽好經歷。能不知世事的活着，是非常幸運的。
“我想記得。”許佩蘭道，“我往常總是覺得，世界人都是好的，都是善良的，但現在想想，還有很多很多東西，我都沒有接觸過。爸媽叫我善良對待他人，卻沒有告訴我，如果別人作惡，我該怎麽辦？如果我以後也遇到劉婷婷這樣的事呢？”
“你不會遇到的。”環境千差萬別，許佩蘭的爸媽也不會袖手旁觀，她的擔心毫無意義。
“你曾經遇到過吧。”許佩蘭轉頭看她，“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你的性格就跟你的頭發一樣，像刺猬。”
“不要想太多。”白寶兒道。
“哦。”許佩蘭安靜下來。
白寶兒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她說話，稍微直起身，才發現她睡了。
她有些糾結，許佩蘭搶了自己的枕頭，她也只有一張被子，該不該分給她一半兒？
雖說夏天不蓋被子也不會着涼，但是萬一呢？糾結半天，還是分給她一半被子。
她自己側身，背靠着冰涼的牆壁，慢慢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