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她也想守護住他
她也想守護住他
“陸兄弟, 你冷靜點,想想弟妹,想想弟妹在樓下!”
陸訓動作迅猛,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幾拳頭揮向了常雄肚子, 當年部隊幾次軍武比第一的人, 這些年鍛煉沒停,K3上那夥搶劫犯都對他避讓三分, 手上拳頭重, 兩拳頭下去常雄痛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又一拳頭下去, 常雄直接躺去了地上。
偏陸訓沒有停手的打算,像是想把常雄往死裏弄, 他長腿一伸又踹了過去, 範長海吓死了,趕緊抱住了他,把他往邊上拖。
但陸訓身材高大,怒火中氣力更不是常人能比, 範長海雖然也不矮, 身形也不算多瘦, 卻扯不太動陸訓,着急下他只能叫他想想黎菁, 又扭頭喊道常雄帶來的梁萬龍和郭衛東:
“你們兩死人啊?要看着你們常老板被打死?”
梁萬龍不高興範長海的話, 他眼裏劃過不快, 不過常雄現在和他一夥的, 萬一出了事耽誤他事情,他還是趕緊上前把常雄扶了起來, 臉上還帶出幾分焦急:“常老弟,你沒事吧?”
邊上郭衛東頓了頓,垂下眼慢慢跟着上了前。
“陸兄弟,你要不下去看弟妹吃好了沒有?我先前上來的時候弟妹那邊還在培訓,我沒去打擾,只知道他們在這邊點了菜也在這邊吃,要不要去看看,給她們加兩個菜?”範長海又急忙一聲。
陸訓握緊拳頭的手背青筋盡數鼓起,隐隐帶顫,他黑眸沉狠掃一眼捂着肚子痛苦得臉色扭曲的常雄,“再敢颠倒黑白,提我老婆一個字你試試?”
“用一個殺人犯來惡心我,你常雄也就這點本事!給我等着!”
陸訓陰戾一句,扯開範長海勒着他的手臂,大步流星出去了。
範長海看他走了,稍稍松口氣,他擡手擦一下額上冷汗,臉色轉冷看向常雄:
“常老板,辱人妻兒等于殺人,你這樣故意戳人傷疤絕非大丈夫所為,實在讓人不恥!今後我們最好不要再同桌吃飯!我範某人吃不下!”
“季主任,輕紡城項目最好是确定好歸屬再對外恰接合适,我今天還有事情,失陪!”
範長海和季臨說一聲,整一整西裝和大衣,轉身也走了。
季臨從頭到尾沒說一個字,他木然着臉,手裏抓着的筷子已經變了形。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反應,他拿不出反應。
他只想到三年前的那一天晚上,他吼她的那些話,他說她放棄跳舞是沒有出息......
但他從來不知道,不知道她已經跳不了舞了。
她不能跳舞了,他還那樣說她,說她沒出息,在她心上插刀子,她當時得多難過,多痛。
他自诩愛她,卻連她在舞蹈團那邊遭了什麽樣的欺負都不知道。
潑大糞,按水池裏......
哪怕沒有親眼見到,他都能想象那畫面讓她有多絕望。
他在做些什麽?
他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麽?
眼鏡片起了一層白霧,眼前一片模糊,他擡手緊按住心口,心像被刀子一刀刀攪過,陣陣的鈍痛,好像能看見血肉翻起的一片紅。
不怪她不要他了。
他活該啊。他哪裏配要她,哪裏配她喜歡。
“輕紡城的項目是當前緊抓的項目,不是可以想扔就扔,想撿就能撿的東西。”
許久,季臨拎過公文包起身,神色僵冷,走到門口,他轉頭,厭惡的看一眼常雄:“常老板,你真讓人惡心!”
這個事情沒完,當年的事,他要仔仔細細去查,對不起她的人,他不會放過!絕不!
“哎,季主任!”
梁萬龍看着人走了,他扶着常雄忍不住喊一聲,沒喊住,他又收回視線看向常雄:
“常老弟,你怎麽突然犯糊塗了?怎麽,怎麽能在這場合說出這種話?”
梁萬龍險些想指着常雄說他蠢,沒腦子了,在場的都不是傻子,這麽明晃晃的挑釁誰看不出來啊?
還他月月無辜,都進去了還無辜吶?
是讓那小妖精下蠱了吧?
“我糊塗?”
常雄神色猙獰冷笑一聲,他從梁萬龍手裏抽回手臂,拉過邊上凳子艱難的坐下,陸訓下手狠,他腹部一塊兒整個擠裂的疼,根本不敢亂動彈,好一會兒,他才緩和一些道:
“梁老哥你沒見那季主任先前對範長海那态度?有他在,這項目我已經出局了。”
“上回也是這樣,爛尾樓項目我都到手了,範長海一出來,上面二話沒說直接項目給了姓陸的,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
“我不把姓陸的整死,我不姓常!”
梁萬龍聽完,大概懂了常雄的瘋子做法。
一定程度上,他和常雄算同病相憐,常雄被上面和範長海壓着,他也被範長海那條老狗和港城那群老東西壓着,不管哪個商業圈子都排開他。
也是他失策,沒有在範長海兒子丢那幾年拼盡一切搞死他,不然他現在也不會陷入被動,在寧城打不開局面。
梁萬龍眼裏劃過陰霾,他拉邊上一張凳子坐下,問了句:“範長海為什麽對那個陸老板這麽看重?上次我參加港城那邊老板們的飯局,範長海也把他帶在身邊,各處引薦。”
梁萬龍剛來港城沒多久,加上他在圈子裏被排擠,關于範長海的消息他打聽得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和陸訓走得近,起初他以為範長海是看中陸訓手裏的人。
但今天見範長海寧願不要項目也要維護陸訓,明顯不止那麽點淺顯矯情了。
常雄烏唇輕動冷哼了聲:
“他好命娶了個老婆,範長海的兒子是他老婆給找回來的,之後這一家子就像中了邪,不止範長海和姓陸的走得近,他老婆何珍也和姓陸的老婆走得近。”
“這次姓陸的老丈人要出事,就是何家人提前出面給擺平了,讓我沒來得及出手”
常雄因為黎志軍的關系對黎家多有關注,早把範家黎家陸訓幾個的牽扯關系摸透。
先前他知道黎家那老東西在到處借錢,還琢磨着下手整他,結果他還沒出手,紡織總局那姓何的就出面給他做了保和托底。
之後姓陸的帶老婆去趟烏市,回來紗廠問題竟然解決了,他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紗廠那邊竟然被老東西給盤活了。
這個黎家,是真有幾份運道在。
他先前想讓老二頂包,被老小撞見,他讓張鑫去處理幹淨,老小也确實被拐了,誰能想到那麽些天過去,他們竟然還給找回來了。
要不是那死丫頭破壞了他的計劃,他和張鑫不會讓魏國棟把事情全部扛了。
他老婆也不會大着肚子找上來糾纏,最後一屍兩命,最後惹怒了魏國棟,讓他找機會從采石場逃了出來,拿砍刀砍掉了張鑫的腿,也t害他廢了這麽些年,家裏那賤人還背着他在外面養男人!
他不會放過姓陸的,也不會放過黎家。
黎家。
要不是他們背靠的申家各個勢大,還有個如今起來了的老三,他早動手了。
常雄撐在桌上的手繃起根根筋絡,“有姓範的姓陸的在,我在寧城拿不到好項目。”
所以有人找他投錢到海南去搞開發,他才沒有猶豫,只是他沒想到上面的人會突然來查輕紡城,他原本想手頭的廢鋼出手,再動工輕紡城那邊。
金彪也是個畜生,舉報他,找人查他廢鋼,說他讓他至少要少活十年,今後廢鋼都走他的路子,不然沒完。
那怎麽行,他工程這塊兒剛起來,他絕不可能把聚寶盆廢鋼丢了,先前讓出去的那幾條線,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只是他不松口,這批被查的廢鋼走正常程序拿回來的速度就有點過慢了。
出不了廢鋼,他寧城這邊就打不開局面。
還是缺錢。
但他面前就有個有錢的。
常雄心思一動,他擡眸,“梁老哥,你看到了,姓範的霸道,這寧城只要他在,上面的好項目咱們撿不到,但我不可能放棄寧城,就和你不可能放棄開歌舞廳一樣。”
“老哥,你看,你和金彪不對付,我和金彪也不對付,我和姓範的姓陸的不對付,你和他們關系也不多好,咱們要想在寧城打開局面,還得合作。”
梁萬龍眼裏精光微閃,他疑惑道:“咱們這不是合作着?”
“我開歌舞廳那塊地都交給你了,這邊輕紡城你拉我來投錢,我也過來了。”
“老哥,我說的是更大的合作。”
常雄輕笑了笑,扯到腹部上的傷痛,他神情微微僵裂,梁萬龍注意到,忙問他:“常老弟,你這傷要去看看嗎?”
“當然要去!”
常雄毫不猶豫的狠聲:“我還要報警!當着這麽多人面打我,我一定要姓陸的進去!”
他不止要讓姓陸的進去,還要讓姓陸的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就算出來了,也要他在裏面斷只手腳。
他公然挑釁陸訓除了知道輕紡城項目可能泡湯了,目的也是為了這個。
“我不會放過他!”
正說着,常雄放位置上的大哥大響了。
常雄往那邊看一眼,擡頭看向郭衛東:“衛東,幫我拿一下。”
“好。”郭衛東忙過去給他拿了過來,雙手遞給他。
常雄伸手接過,剛摁下接聽鍵,金彪暢快的聲音便從聽筒裏響亮的傳了出來:
“姓常的,我聽說你犯賤被訓子打了?”
常雄眉頭擰緊:“你聽誰說的?”
“你管我聽誰說,我有我的渠道!”
“姓常的,我告訴你啊,你這事要敢報警,你那堆廢鋼沒有半年出不來。”
“你以為手續補齊就行了?除了商業局,還有環境污染呢老狗!你又不像我金彪,我和陸老弟有堆場,你有什麽?逮着一塊地就什麽垃圾都往上倒,只顧賺黑錢的東西,你經得起查嗎?”
“我告訴你,我現在身體不好,廢鋼生意全靠訓子武子那邊給我張羅,訓子要進去了,咱們兩沒完!”
“哦,可能也輪不到我出手,你知道黎家有個女兒黎玲?人現在就是稽查組的,她男人呢,你也熟,一鋼郭副廠長秘書,你把她妹夫弄進去,你試試,老狗!”
“該,怎麽沒打死你,賤狗!”
“......”
金彪說完就挂了電話,常雄擡手把電話狠狠砸了出去,動作大撕扯到腹部,他身子一躬,面上又一陣扭曲。
梁萬龍看着,突然覺得常雄有點慘,他輕咳了聲:“現在還報警嗎?”
常雄倏然擡眼看向梁萬龍,意識到什麽,他又轉開視線,怒笑:“還怎麽報?”
“我現在全指着那批廢鋼呢!”
黎家的女兒。
他倒是還忘了他媽的黎家還有個女兒!
一鋼郭副廠長,那塊難啃的老骨頭,當年就是他把張鑫送了進去。
“诶,下次別沖動了老弟。”梁萬龍擡手拍了拍常雄肩膀。
“就目前來看,這個陸老板的人脈網大,你弄不過啊。”
常雄撰了下手掌,片刻,他壓着心裏想殺人的心,狠笑一下,看向梁萬龍:“所以我才說老哥我們得合作。”
這已經是常雄第二次講要合作的事,梁萬龍想了想,覺得聽一聽也不是不行,他問:“你想怎麽合作?”
“很簡單,梁老哥你不是弄了塊地皮造歌舞廳?做大點,把附近全部包下來,你那歌舞廳離輕紡城不遠,我正好在輕紡城附近也圈了片,咱們連起來一塊兒搞。”
“姓範的和姓陸的在塘西路那邊圈下了一片地,要在那邊造電器城,購物城,還組織人捐了資準備在那邊造所高中,他們什麽打算很明顯了,想在那邊造新商圈,附近開發樓盤。”
“要是他們的計劃真成了,咱們兄弟兩個以後別說在寧城喝湯,估計碗都得被砸了,哥哥你的歌舞廳就算造出來,有金彪在,他也得給你攪了,所以咱們現在必須走在他們前面,把這個商圈給搶過來!”
“正好你也有百貨,至于電器城家具城這些,咱們等大樓造起來再去拉一些人進來一起發財就行!”
梁萬龍來寧城後就很關注範長海那邊,範長海的一系列動作,他都知道,不過因為範長海是港城出了名的囤地人,他就有這方面的病,小狗撒尿占地盤一樣,到一個地方圈一片,因此知道範長海在寧城圈了不少地,他也沒在意。
一直到這會兒,他才正色起來:“範長海那些地都還沒動工,你怎麽确定他們是這個計劃”
常雄輕笑了聲,“梁老哥,我常某人在寧城多少年了?”
“手裏沒有點人脈我怎麽混?”
“雖然現在規劃那邊被這新來的季主任把持着,但裏面的消息我還是可以收到一些。”
“早在範長海姓陸的兩人大面積圈地的時候,這兩人就見過上面的頭,把企劃都投遞去上面了。”
“既然上面同意,我們還怎麽做?”梁萬龍皺緊了眉。
常雄不在意一聲:“寧城這麽大,一個商圈哪裏夠?”
“這......”
梁萬龍猶豫了,常雄注意到,他碾捏着手指,觑了眼邊上站着的郭衛東。
郭衛東對上他的視線,神色微頓,很快去了包間外守着。
常雄滿意的收回視線,給梁萬龍交了一點底:
“這還只是我的第一步。”
“第一步?”梁萬龍看向常雄。
常雄努了努烏唇,半晌道:“我手裏捏着範長海和陸訓的一份東西,我有辦法讓他們大樓造好了都賣不出去,他們建立的商圈會......”
常雄說到這兒,獰笑了笑,擡手拿過桌上先前陸訓潑他用酒的玻璃酒杯,狠狠擲向地面。
啪的一聲,杯子碎得四分五裂,碎玻璃渣飛濺到四處都是。
梁萬龍擔心碎玻璃渣濺到他,下意識側了側身體避開。
常雄看着從喉嚨裏呵呵笑了兩聲:“就和這玻璃杯一樣,碎了。”
“那麽大的項目工程,範長海就算家底再厚也經不起吧?到那時......”
常雄看向梁萬龍,勾唇:“到那時,咱們再碾死他們,不是輕而易舉?”
梁萬龍蹭的一下從凳子上起身,在包間裏來回走幾步,他呼吸透着急促,他控制不了,範長海壓在他頭上太久了,他只要一想到範長海會倒大黴,最後任他宰割,他心頭克制不住的興奮,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常老弟你确定?”
“你确定你有法子讓他們造好的樓都沒辦法賣出去?”梁萬龍回身,緊盯着常雄确定道。
常雄自信的回望向他:“當然确定。”
“我常某人這輩子做事,還沒失算過,絕對十拿九穩。”
“怎麽樣,梁老兄有興趣了嗎?”
“當然有!”
梁萬龍想也不想的回道。
“只要能摁死範長海,我梁某人做什麽都可以!”
“只是……”梁萬龍遲疑。
常雄看一眼他:“老兄還有什麽問題?是還不相信?”
“怎麽會不相信!”
梁萬龍下意識一聲,片刻,他又拉開凳子坐回位置,道:
“老弟,我是絕對相信你,只是你說的這個項目,有點太大了,光靠我這邊,支撐不開呀。”
梁萬龍說着,看向常雄眼裏劃過詢問:“你這邊的資金……”
常雄一頓,過了會兒他說:“等我把手裏頭這批廢鋼出去就有錢了。”
“這不夠吧?”梁萬龍又問了聲。
常雄皺了皺眉:“……梁老哥你想說什麽?”
“倒沒有。”梁萬龍立即說。
“就是咱們如果要啓動這個計劃,肯定要跑在姓範的t前面,我知道老弟你現在手裏有衛東領着的幾十號人,但你要知道那姓陸的可握着兩百多號人,咱們肯定得擴大人手才行。”
“還有這個地也是,現在寧城的地價因為範長海他帶着人一搞漲起來了不少,這資金又額外增加了不少,你這批廢鋼的錢進來肯定不夠,就算後面有進賬,那咱們不是還要造樓嘛?”
“那你說怎麽辦?”常雄隐隐不快。
梁萬龍看出來常雄不快,但他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常雄想從他這兒空手套白狼,他也不可能讓他得逞了。
“常老弟,我問你啊,你怎麽想到去海南投錢的?那地方現在可比寧城還差,也沒什麽人。”
梁萬龍沒直接說要怎麽辦,他好奇問道常雄。
常雄看他一眼,決定搭夥了,他也不怕給他亮底牌:
“我妹妹嫁的人家比較好,那家人寧城說得上話,滬市京市那邊也有關系,她那邊得到消息和我透露,這兩年海南那邊會有重大舉措出來,房地産會向好。”
梁萬龍身體坐直:“這個消息确定?”
常雄抿抿烏唇,不太确定,只是可能,還是他妹妹偷聽到的,只有一半內容。
但他這個人習慣未雨綢缪,有一絲機會都不會放過。
剛好南方公司的人找過來,他就投了,只是确實有點多了,讓他現在這麽被動。
常雄想到這裏,擰了擰眉頭。
梁萬龍看他皺眉,估計他也摸不準,他想了想,和常雄說了個消息:“那個,常老弟,我才剛從港城那邊過來發展啊,對這寧城不太了解,海南也不了解。”
“但有個事情我很清楚,範長海這個人,在港城那邊就是囤地高手,他買的地,幾乎買一片賺一片,那就沒有虧本的。”
“他的買地信息很靈敏,他也來這內地幾年了啊,對這邊情況都了解,你看他買地,只在寧城這邊買,很謹慎,說明什麽?”
“說明他還不太看好內地房地産市場。”
“就我知道的,他手裏那幫人現在整個省內做調查,但對海南那片,他問都沒問過一下,你的內部消息如果确定的話還好,如果不确定,還是要謹慎呀。”
梁萬龍說到最後,神色有些意味深長,像是篤定常雄會栽在海南。
常雄緊了緊手掌,他倒沒有因為梁萬龍說範長海的事動搖,他只是突然想到姓陸的。
黎家申家關系網也不少,尤其申家那個退休的老二,她那裏消息更靈通,但姓陸的卻沒有動靜,一塊錢都沒有投到海南那邊。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南方裏面先前有人找過姓陸的,他拒絕了。
姓陸的為了擴關系網,平時投錢大方得很,這還是他第一次拒絕人,還是南方那邊的人……
就他知道的,姓陸的可從那邊買了不少股票……
“我錢已經投了。”常雄道。
“拿不回來了?”梁萬龍立即又問。
拿當然能拿回來,有他妹夫那邊關系,他想拿回來還是容易。
“我會拿回來一半。”最終,常雄道。
須臾,他看梁萬龍一眼:“用于咱們的合作。”
都是老江湖了,那點道道彼此心知肚明。
梁萬龍也不尴尬,他笑道:“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我是擔心常老弟你虧錢。”
——
陸訓離開包間,直接下了二樓去找黎菁。
黎菁這會兒剛和大家一起吃完飯下桌,下午的培訓一點半開始,這會兒還早,何震朔要準備一些下午的東西,大姐們上廁所的去上廁所,回座位上休息的休息,還有一些在看培訓室的陳列産品。
黎菁也在看,這些産品都是幾個百貨大樓挑過來的,每一件都十分精美,許多都是黎菁買過的款,熱銷品,也說明何震朔手裏那幫人選品的專業性。
不過黎菁不止看這個,她還把産品拿手裏仔細摸過,看材質手感,和她先前在小商品市場看的那些做比較。
他們量販,不止要便宜,品質上也得好,不然和百貨大樓就沒有了競争性,她們就會徹底淪為低端市場。
她沒打算做很精很貴價的和滬市商廈裏面的那些高端産品,但平價,它也得是偏中上才行,只有這樣,将來随着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他們量販才不會被淘汰。
“菁菁老板?門口那個男人在看什麽?”
黎菁把手裏的包包從皮質到拉鏈全部看完,邊上一個大姐突然問道,她下意識擡眼,便見陸訓正站在門口視線注視着她。
“你怎麽來啦?”
黎菁臉上放出笑,她把包包放回貨架,快步走向了他。
“來看看你。”
陸訓看着她臉上嫣然的笑,跟着彎了彎唇,見大家注意着他們,他伸手拉過她手往邊上走,一邊問她:
“怎麽樣?還好嗎?”
他是問她供銷大樓的員工,黎菁不由得又彎了彎眸,她腳跟上他由他拉着走,回他:“還好啊,最開始有點不順利,有幾個人領了補償金走了以後就好多了。”
“這個點兒你過來,吃飯了嗎?”
“吃了。”
陸訓嘴上回她一句,拉着她進了第三個唯一空着的包間,一進到裏面,他反手帶上門,便捧過她臉鋪天蓋地的吻向了她。
他們已經很久沒在外面接過吻,黎菁愣了下,旋即她手攀上他肩回應了他。
陸訓得到她回應,吻得更深,更熾烈,像是想把一腔心宣洩給她,他滾燙的唇含弄她的唇,卷吐着她的軟舌,又貼過她唇邊,頰邊,含着她耳垂細細的吮。
沒開燈的包間昏暗,隔絕掉外面樓道人來人往的走動,屋子裏靜谧,只聽見兩人親吻的水聲和粗重的呼吸。
許久,他停下動作抱緊了她,臉埋向她頸窩,用力吸一口氣聞着她身上獨特的香。
他抱她很緊,手臂勒着她一把細腰像是想把她勒進身體,嵌進骨頭裏。
黎菁喜歡他這麽抱着她,充滿力道力量。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他這個抱充斥着別的什麽,還有些微微壓抑的情緒在,她手摟在他腰上,不由得軟聲問他:“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想我老婆了。”陸訓啞聲回道。
“不是早上才見過。”
黎菁說一句,卻禁不住笑得越發明燦,腳尖踮起,軟滑的臉頰輕輕蹭了蹭他脖子。
陸訓沉默,過了會兒他說:“老婆,我可能要出差幾天。”
陸訓場子鋪得開,每個月總會出差幾次,上個月也出差了,時間不算久,大都去個一到兩天,不過哪怕不久,黎菁還是很舍不得。
她唇邊的笑微斂了斂,很快又壓下心裏的那點情緒,仰眸問他:
“出差?去哪兒啊?”
“慈城。”
他把常雄打了,常雄那邊肯定會報警,甚至常雄故意激怒他是個什麽盤算他都清楚。
但他還是動手了,他不後悔。
她是他的底線,為了她殺人都可以。
他絕不允許那老東西颠倒黑白,公然揭她的瘡疤,讓她遭受的那些痛血淋淋暴露在人前,哪怕她可能不會知道。
“去慈城嗎?”
倒是不意外,他上個月去滬市好幾趟,慈城那邊只去了一次,那邊還在做研發項目,哪怕順子主要負責紅太陽那邊,時不時替他關注那邊,他也不放心要去看一趟。
“去幾天呀?”
“五天吧。”
他打那老東西用了手法,能痛死他,卻驗不出傷,老東西怕死,不會再敢讓人在他打的基礎上再幾拳下去,畢竟黑市上混的人,心裏有數,那種手法再加幾拳一不注意很可能造成脾髒破損大出血直接讓他沒命。
驗不出傷,他只能告他違反治安,最多也就讓他進去個幾天。
“五天嗎?”
黎菁微微愣,兩個人結婚到現在,他就沒出差過這麽久了。
“是慈城那邊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
想到要幾天見不了她,他稍微松開她一些去看她,屋子裏暗,她瑩白麗質的臉卻在他眼裏更清晰,也讓他更舍不得,他不由得伸手撫向她的臉,指腹愛憐的描繪過她的眼睛,秀挺的鼻尖,又叮囑道她:
“我不在這些天,你回爸媽那邊住,早晚讓二哥接送你一下,咱們家那輛捷達你拿去給二哥開,天冷,早上出門一定要穿秋衣,別讓自己感冒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啊?”黎菁盯着他突然問道。
陸訓一頓。
黎菁一看就知道有,她忍不住伸手攘了他一把:“騙子,說好的不隐瞞呢!”
“我什麽都給你說,你什麽都瞞着t我!”黎菁伸手拿下他摸在臉上的手就要走。
“菁菁!”陸訓趕緊拉住她。
“抱歉,老婆。”他伸手環住她腰圈緊了她。
“是我不好,是老公不好,不生氣,不生氣,老婆。”
“……又瞞了我什麽?”
他抱得緊,黎菁掙了掙,沒掙脫,她緊抿了抿唇,感覺到他的歉然心慌,她到底沒動了,只微冷聲音問道他。
陸訓默然一瞬,“我把常雄打了。”
“你把常雄打了?”
黎菁猛地擡頭,她臉色發白,試着問:“是,私底下……有人看到嗎?”
陸訓微抿唇暫時沒回。
黎菁卻懂了,不是私底下,也有人看到,她頓時慌了:
“你怎麽會動手打他呢,你不是那麽沖動……”
黎菁想說陸訓不是那麽沖動的人,但話說道一半,她想到什麽,又看向他:“是因為我?”
“他說我什麽了?”
黎菁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他忍氣功夫好,哪怕心裏恨死常雄,他也絕不可能當衆動手,更不可能因為錢,他在錢財上從來不會舍不下。
上個月滬市有一單生意,因為底下人的一點疏忽,差點沒了,幾十萬的生意,底下人打電話來都快哭了,她當時就在他身邊,他一點沒有動怒跡象,平靜甚至溫和的問了對方具體什麽情況,在對方不停道歉的時候,他還寬慰了兩句,之後他兩個電話打出去,沒多久問題就解決了。
他是越遇到事情越冷靜的人,不會那麽沖動,除非是因為她,只有在她的事情上,他情緒會克制不住。
常雄估計也知道這個,才會拿她刺激他,而能把他刺激到的……
黎菁忽然想到萬悅,她能被人拿出來說的,會感到難受的,也就那一段往事了,黎菁攥了攥手指,喉嚨微哽。
“他傷得重嗎?”好一會兒,黎菁輕吸口氣,忍着眼睛裏的澀酸又問道。
“不重,也驗不出傷。”
陸訓聽她聲音啞了,他心頭窒緊,手指摸過去撫了撫她眼尾安撫道:
“別擔心,我打他的時候注意了手法,他不管去哪裏都驗不出傷,他只能用違反治安這一條報警,這個情況輕罰點錢就行,重才有幾天時間。”
“他挑釁在前,颠倒黑白我動手,屬于情況輕,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剩下的陸訓沒有說出來,常雄在派出所那邊肯定有人,就是不确定來頭多大,如果大的話,他肯定會進去幾天,但他也能順着這件事揪一揪當年張鑫的死。
張鑫死在七年前,黎志軍那邊說他前腳剛走,後腳張鑫就死了,這種情況只可能是當年看押的人裏出了問題。
常雄讓他進去,肯定會讓人來對付他,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謀害張鑫的人。
他背後,要不,是常雄,要不,就是常雄勾連的人。
不管是什麽情況,常雄都跑不掉。
所以,他進去幾天,不虧。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幾天很快過去……”
黎菁卻搖頭:“我不會讓你進去。”
“這件事是他先挑釁,也沒有真傷害到他,憑什麽進去!”
“我二叔有戰友在市公安局,比路放級別還高,當初範哥要追究海洋哥那邊,就是他力保了海洋哥……”
“菁菁。”
陸訓剛想勸她,把他的計劃說一說,他大衣口袋裏的大哥大卻在這時響了。
他低眸看一眼,松開抱着黎菁的一只手,從口袋裏摸出大哥大看着黎菁按下了接聽。
是金彪。
“訓子,聽說你把常雄打了啊?打得好!我早就想打這孫子了,又擔心被他反咬一口,你算給哥哥出了口氣!”
“你也別擔心,就算姓常的去驗傷,你也不會有事,我打過招呼了,也打電話去找了姓常的,他不會追究了,姓常的把柄一堆,拿捏他這點小事還是容易。”
陸訓沒想到這麽短的功夫金彪已經知道了這個事,還替他把尾收了,他不由問道他:“彪哥,這個事你聽誰說的?”
“還能誰,那麽一群人裏,能和我聯系上,還關心你的,不就是範哥咯!”
範長海會和金彪認識,還是因為範長海工地上丢失的那批鋼材。
金彪這個人雖然也愛財,有野心,但他因為家庭關系,做事情比常雄有底線,不該碰的絕對不碰。
開歌舞廳是這樣,倒賣廢鋼也是,髒貨他不收。
但手底下總有不老實,不守規矩的,趁金彪前幾個月受傷養身體,他手下一個人暗中收了一大批髒貨混進庫房想當廢鋼一起出了。
範長海那批丢掉的鋼材,一部分被臨時拖垃圾堆那邊藏了,另外一部分就倒賣到了金彪那兒去。
金彪從陸訓這邊知道後,讓人把貨清出來還給了範長海,範長海這個人講究,為了答謝,在金彪歌舞廳充了一筆款子。
再經陸訓這邊,和金彪吃了一頓飯,兩人就這麽認識了。
男人之間要熟絡起來不過是兩頓飯局功夫,這麽一個來月,幾個人約在一起打過幾次球,也算稱兄道弟了。
不過範長海動作也确實快,這麽快找上金彪,顯然是真擔心他被常雄陰了。
“好,這事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彪哥。”
事情已經定下,再擡眸見黎菁一臉關切的看着他,陸訓接受了金彪那邊的好意,道謝道。
“咱們兄弟還這麽客氣做什麽,你現在這麽忙還幫我折騰攤子,哥哥我都記着的呢。”
“好了,我這兒還有事,正在談單生意,成了的話還可能要拉着家寶那邊一起才能做成,那也是個不肯動的玩意兒,到時候還得辛苦你這邊去跑。”
陸訓聞言便說:“不要緊,我這兩個月事情定下來了,不算很忙,脫的開身。”
“那行,那我放心談了,那先這樣,我挂了啊。”
挂斷電話,陸訓還沒來得及和黎菁講一句話,範長海的電話又進來了,也是一接聽就說話。
“在弟妹那兒呢?行,我在停車這邊等你,你等下過來,那個誰剛才找到我,說項目給咱們做了,我們得去把事情定下來,順便談談進場的事。”
“那件事你也別擔心,我讓金彪去處理了,不會有事情,不過你下次可別沖動了,你老哥我心髒這些年不太好了,經不起太多回吓。”
範長海擔心黎菁在邊上,特地模糊季臨的名字和打人的事。
陸訓心裏都明白,他心裏也感激,應道:“好,我知道了,範哥,謝謝你。”
“所以,事情是解決了嗎?”黎菁等他挂斷電話,微微屏住呼吸,小心的問道。
兩通電話,黎菁都認真聽着,聽完她又有點不敢相信,太快了,先是以為他要進去了,她怕得要命,後面又琢磨着找人,沒想到一會兒功夫,沒事了。
陸訓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裏不由愧疚,早知道這樣就不來見她了,讓她白擔心一場,他伸手摸了摸她臉頰,溫柔笑一下回道她:“是,沒事了,解決了。”
“那就好!”
得到他肯定的回,黎菁才終于松口氣,笑了,随即她又忍不住抱過他,頭蹭着他肩道:
“老公,那些事沒有關系,我不在意了,常雄要挑釁要說由他去好了,你別理他,就算要出氣,咱們也暗地裏來呀,不然真的進去了怎麽辦,這大冬天的多冷呀。”
那種情況他怎麽忍得住,她都受到那麽深的傷害了,還被人歪曲事實,他怎麽能容忍,他更沒辦法容忍傷害過她的罪犯再得意洋洋的舞到她面前,讓她被二次傷害。
他不會放過常雄,哪怕舍掉他現在有的一切,他也要常雄為他做的事付出代價!
他不能進去查常雄,那就換人去查好了,路放那裏正愁大案子升職,這裏有個現成的。
“嗯,以後不讓你擔心了。”
陸訓斂眸掩下眸海裏的晦暗,抱着她的手臂收緊一些,應道。
飯點時間還沒過去,東福生意好,大堂包間基本沒空,這會兒外面走道裏都是人來人往的走動聲和說話聲。
他們一直待裏面不出去難免有人多想,雖然他不介意,她卻臉皮薄,他下颌蹭蹭她柔軟的發頂,松開了她,“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培訓室吧,我去見範哥。”
“我忙完就來接你。”
“我結束了可能要去趟供銷大樓,二哥那邊剛才給我打了傳呼,他已經帶着人過去大樓那邊了,我得過去看一眼,順便把買材料一類的錢給他。”
“不要緊,我陪你過去,我今天沒什麽事情。”陸訓道。
又接項目了,怎麽可t能沒事情,他只是不放心她。
黎菁看他一眼,到底沒說什麽,應下了。
兩人又待了會兒出的包間,陸訓沒跟着黎菁回培訓室,站在走廊目送她進了培訓室後才離開。
”菁菁老板,剛才那是你老公啊?”回到培訓室,不少大姐都好奇問道黎菁。
“嗯,是。”
黎菁笑應道,看何震朔回來了,她擡手看一眼時間,還有幾分鐘才開始下午的培訓,她猶豫一瞬,去找何震朔借了電話。
何震朔回來就聽到一些大姐說有個男人來找黎菁,她和他一起出去了,他聽大姐們形容的,猜到是陸訓過來了。
也只有見到陸訓,她才會那麽高興,毫不避諱由着人拉着她出去。
聽她要借大哥大用一下,他也沒問她拿來做什麽,把電話遞給了她。
黎菁接過電話就出去了。
陸訓寧願去坐牢也要替她出氣,她不能再什麽都不做。
他愛她,總怕她受到傷害處處小心護着她,她也想守護住他,只有把常雄送進去了,她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