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停靈日
令冬雖神思昏沉, 可牙卻一直咬着。不知是什麽狠勁兒支撐着她,第二日的早上,令冬便倏然醒了過來。
她渾身冷汗淋漓,勉強睜開了眼。本以為自己再睜眼,便會見到已經故去的房太後, 但誰料, 她卻在陸皇後宮中。
兩個女官正搬了腳凳,坐在床榻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屋裏萦着濃郁的藥味, 極是苦澀刺鼻。那兩個女官聽見響動, 便轉過身來道:“喲!令冬姑娘醒啦, 撿回了一條命, 可真是好福氣!也要謝謝咱們皇後娘娘。”
令冬聽着兩個姑姑将昨夜之事敘來,這才明白是陸皇後救了自己。
她想到對自己狠下殺手的绛春, 心裏便湧起一股狠勁來——绛春想要害死她永絕後患, 好在以後坐擁榮華富貴, 想都不要想!
“皇後娘娘可在?”令冬傷着腦袋了, 此刻還昏昏沉沉的。她摸索着床榻,向前挪蹭着,結結巴巴道,“奴婢有要事要禀報!事關陛下,皇後娘娘萬萬不可輕視!”
兩個姑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立馬去請皇後了。另一個則安慰道:“令冬姑娘莫慌,咱們娘娘也知道你有話要說,這才帶你來宮裏好生修養着。”
不一會兒, 陸皇後便帶着纨扇、如意等人來了。
“令冬,你身子未大安,不必行禮。”陸皇後極是大度地說道,便端方地坐下了。她一擡眼,示意身旁的雜人都退下,這才道,“有何事要禀報?”
“回皇後娘娘……”令冬瞥一眼四下人,蒼白着面孔,掙紮着從榻上起來,附至陸皇後耳旁,低低竊語。
陸皇後聽她說話,起初還不以為意,手裏慢悠悠地撥弄着茶杯。繼而,她便露出了瞠目結舌的神色來;一個不小心,她手中薄青瓷的茶盞便落了地,摔為一堆碎片。茶水濺濕了她月白色的衣裳,茶杯蓋兒也咕嚕咕嚕滾出好遠。
“皇後娘娘!”纨扇驚呼了一聲,抽出帕子來,便想替陸皇後擦拭水跡。陸皇後咽了口唾沫,揚起纖白素嫩的手掌來,顫着聲兒道,“一會兒再弄。”
陸皇後聽令冬說完,已是滿面驚色,恍若明日這天便要塌了。她問令冬:“此事當真?”
“絕無作假!”令冬信誓旦旦道,“若是此刻去绛春的屋子,還能搜出那些藥來!绛春媚顏惑主,意圖引誘陛下,又怕奴婢阻了她的富貴路,因而才狠下殺手!”
陸皇後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她眼珠一轉,道:“這等大事,绛春一介賤婢,又怎麽有膽識去做?她又是哪兒來的那麽大神通,能弄來這樣的藥?必是有人在背後穿針引線。”
令冬心一跳,心裏登時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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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個小婢女,沒什麽見識,做不好萬全打算——她急着報複绛春,卻忘了此事乃是太後吩咐。若是照實直說,免不了又給已故去的太後添一層污名。一時間,令冬便急的像是只熱鍋螞蟻。
一會兒,令冬腦袋一熱,便說道:“是那梁貴妃指使的……”
“什麽梁妃?”陸皇後冷笑一聲,從如意手上取過一枚帶血香囊來,“這枚香囊是在你手裏發現的,趙公公說了,你趴在地上那會兒,手裏一直死死攥着這個香囊。我看這香囊的主人,就是加害于你之人。東西我已經找人辨識過了,是謝如莺的。”
她眸光一轉,向來端莊的面容露出得意之色來:“令冬,你聽好了。害你的人就是謝如莺,物證本宮已有,人證,便是你。”
令冬還欲掙紮,說道:“可是那绛春……”
“皇後娘娘有命,你竟敢不聽麽?”桂姑姑大喝道,“果然是被陛下養在了身旁,就沒大沒小起來,都不記得皇後娘娘于你有救命大恩!”
令冬聽到“救命之恩”幾個字,立刻噤了聲,心裏暗道不妙——這皇後娘娘可不管元兇到底是何人,只一心想扳倒陛下的新寵謝美人。
陸皇後命人給令冬換了藥,重新換了一身衣裳,便向着含章殿去了。太後停靈七日未滿,這宮中依舊上下一片缟素,宮婢內侍皆着魚白,卻獨獨那含章殿依舊倚紅偎翠。待陸皇後到殿內時,正好看到蕭武川用白帕子蒙了眼睛,伸直着雙手,四處摸索着。
挂在屋檐下的金籠裏,養着一只翠綠鹦鹉。那鹦鹉看到陸之瑤來了,便撲扇翅膀學起人話來:“皇後娘娘千歲!皇後娘娘千歲!”
蒙着眼的蕭武川笑了一聲,說:“什麽皇後娘娘!鹦鹉也不識得人!皇後怎麽會來朕這兒!”說罷,他便伸直着雙手,向前一抱,恰好抱到了陸之瑤身上,口裏膩膩歪歪道:“讓朕猜猜,是哪個小心肝?是不是如莺?”
說着,他便扯下蒙着的白布來。
一入眼,就是陸之瑤那端方圓潤的臉蛋,蕭武川不禁有些掃興。他甩着那條白帕子,道:“皇後今天怎麽有興致跑到朕這兒來?”
幾個藏起來同蕭武川游戲的妃嫔怯生生地出來,朝陸之瑤行禮:“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謝如莺可在?”陸皇後掃一眼這圈嬌美嫔妃,心下有些妒恨。
謝美人垂着頭,上前一步,将頭垂得愈發低了:“臣妾在。”
“陛下,”陸皇後望向蕭武川,凝神道,“昨夜您宮裏的令冬姑娘,在中道被人暗害,險些就去了一條命。”說着,她便命人擡出頭綁繃帶、滿面悴色的令冬來,“令冬手裏一直死死拽着一個香囊,料想這香囊定是那加害于她的賊人所有。不知諸位妹妹,可願辨識一下此物屬于何人?”
說着,如意就捧出了那帶血香囊。
不待謝如莺開口,站在一旁、身量矮小的季禦女便訝然道:“這繡技,不是謝姐姐的手藝麽?前些日子,妾身便見到謝姐姐帶着這香囊了。”
這季禦女不怎麽受寵,但擠兌起謝美人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好。
謝如莺擡起頭來,百口莫辯,水似的眼裏凝上了一汪眼淚兒。她看向皇後,卻見陸皇後目光如銳箭,冷笑着看着她,心底不由一陣驚慌——自在大光明寺得罪了陸皇後,她便成了陸皇後的眼中釘!就算她百般避讓,但只要陛下寵愛一日尚在,陸皇後就絕不會放過她!
謝如莺立刻跪下,匐低了身子,哭道:“陛下明鑒!昨夜妾身伴于君側,整夜不曾離開,又如何害了令冬姑娘呢?”
季禦女卻以帕掩口,小聲道:“可是謝姐姐你昨夜不是也離開過含章殿,說是要去摘夜裏剛開的花兒……?”
蕭武川翹着二郎腿坐到圈椅上,揉着眉心,道:“皇後,你也別瞎折騰。母後這才去了,西宮裏還是靜一些為好。”
陸皇後被他這句話噎住了。
——靜一些?這西宮裏最熱鬧的,便是含章殿了!
他竟然要自己靜一些!
“且如莺和令冬無冤無仇的,害她做什麽?”蕭武川不耐地揮了揮手,道,“無稽之談罷了!”
陸皇後望着自己的夫君,圓潤的指甲蓋兒直直的刺入掌心嬌嫩的肌膚裏,惹來一片生疼。可這疼,又怎比的上心裏的惱恨?
蕭武川總是如此,願護着梁妃、護着謝美人,卻不願聽她一句實話!
“當然有冤有仇。”陸皇後放柔了聲音,道,“只是這事,還是陛下與妾身私自說道的好。”
蕭武川見她面色肅然,便驅散了餘下的妃嫔,只餘下陸皇後、謝如莺、令冬與自己。待含章殿裏清淨下來,他才不耐地開口道:“有什麽事兒趕緊說吧。”
“謝美人擅妒,怕其他妃嫔有孕在身,奪走陛下寵愛,因而指使身旁婢女,悄悄在陛下飯食中添加一味傷身之藥,想要陛下……想要這蕭家皇裔,不得子嗣。”
陸皇後吸了一口氣,這才穩穩當當地繼續說這驚天大秘密:“只是陛下真龍天子,自有吉人天相,未曾受到這藥物阻塞,以是嫔妃才得以有孕。謝美人毒計被令冬撞破,這才對令冬狠下毒手。”
此言一出,含章殿內一片寂靜,只餘殿外風聲呼呼。
謝美人淌着淚珠子,猛然搖了搖頭,已是跪在地上抖成了篩糠,泣不成聲,“陛下明鑒!臣妾又怎會有這樣的膽量?!”
她的抽泣聲如幽幽鬼魂,回蕩于偌大的含章殿內。
陸皇後一攥指尖,強忍着懼意,道:“臣妾所言,句句為實。不信,陛下可以問令冬。”
綿軟靠在肩輿上的令冬被擡了上來,她無甚力氣地擡眼望着蕭武川,吊着一口氣,說道:“奴婢……奴婢親眼所見……”
這會兒,她忽然想到,若是謝美人死了,绛春便被挑出了事外,大可繼續攀她的高枝。而自己所作所為,便成了皇後娘娘手中一杆槍。一時間,令冬覺得心底憋着一口氣上不來。
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她直起了身子,似回光一般,把眼睛瞪得有銅鈴大,聲音飄飄悠悠的,和一抹游魂似的:“陛下明鑒!此事……實乃绛春所為,與謝美人無關。”
此話一出,陸皇後面色便沉了下去。
桂姑姑立即大喝道:“大膽!竟敢在聖駕前滿口胡言!你現下言語,怎麽和說與皇後娘娘的不一樣?”
三言兩語,就将陸皇後撥了個幹淨。
令冬已無暇去管桂姑姑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的事兒,只是慘白着面孔,顫巍巍道:“下藥之人乃是绛春,绛春所住之處,妝奁匣的暗格之下,尚藏着未用完的藥物。”頓了頓,她喘了口氣兒,氣若游絲道,“太後遠去靜亭山前,绛春特地用了十倍之量。陛下不妨召來禦醫,看看奴婢所言是否為真。”
說罷,她就像是用盡了全部餘力,目光呆怔地跌墜在了軟輿上。
蕭武川聽到那兩個婢女的名字,已明白了大概。他晃着身子,朝前走了兩步,擡頭恰好看到懸在檐下的綠鹦鹉。那鹦鹉歪了歪腦袋,學起舌來:“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房月溪。”
他喃喃地念了一聲這個名字,猛然将面前的抱月梅枝美人瓶踢翻在地。
“你非要與朕不死不休麽!”
那美人瓶原插着一捧時令花,此刻花枝萎落一地,無人收撿。
他突然暴起的嗓音,令諸女子都吓了一跳,就連陸皇後也不由瑟縮一下。
“傳太醫來。”蕭武川負着手,在殿內反複踱步。他原本輕佻俊俏的面孔,早已布滿了沉沉雲霭。當他擡頭掃着謝美人與陸皇後時,那一眼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兩人不由想到梁妃身死時的慘象來。
謝美人顫了一下,心裏卻思緒萬千。
這绛春從前約莫是小心翼翼地下藥,因而陛下的妃嫔尚能有孕。但太後遠去靜亭山前,绛春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竟一下下了如此之多的藥劑…
只怕陛下,現在已是無法得嗣了。
若是陛下真絕了嗣,那他便是做不得帝王的。這皇位,終究還得輪到毫州王與競陵王來坐。這消息若是傳出宮外,只怕那攝政王立時便會開始裁起龍袍來。
她知道了這樣一個天大的消息,以後可又該如何是好?怕不是也會和梁妃落得一個下場!
且那皇後視她為眼中釘,若是陸皇後以此要挾陛下,自此得勢,她又豈能在這西宮中繼續活下去?
思緒鬥轉間,鶴發白須的禦醫提着藥箱匆匆趕到。拜過陛下之後,那禦醫便下了簾帳,替蕭武川問診起來。
不一會兒,那簾帳後便傳來禦醫跪落在地的聲音。随後,那年邁衰老、侍奉過三代蕭氏帝王的老禦醫便膝行着退出了簾帳,口中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謝美人從未見過這德高望重的老禦醫,露出過這般模樣。
但見蕭武川撩起簾帳,負手慢悠悠走了出來。他冷冷地瞧了一會兒老禦醫,便道:“庸醫錯診,杖刑一百。”
謝美人心口一窒——看這模樣,令冬所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不然,陛下不至于為了封口,而要殺了這老禦醫。
這禦醫尚且如此,自己又待如何?
蕭武川的目光朝謝美人掃過來,謝美人哆嗦了一下,淚眼朦胧,哽咽着開了口:“臣妾……”
蕭武川定定地望了一會兒她那雙眼,幾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去,撫着她沾滿淚珠的眼角,低聲喃喃道:“如莺,朕不殺你。”
在旁觀望的陸皇後,心裏一陣失望。
謝如莺微微一愕,眼淚愈發洶湧。她跪在地上時擦着了額頭,叫那額上妖豔的桃花都變得模糊起來。
她一邊哭着,一邊聽見蕭武川說道:“只是,什麽當說,什麽不當說,如莺心裏應當有一個譜。”
謝如莺連連點頭,哽咽道:“臣妾知道的。”
那少年帝王拎來了檐下小金籠子,逗弄了一下鹦鹉。只是他神色陰郁,那鹦鹉大概也不喜歡他這張臉,遲遲不肯開口。最後,才說了句“大吉大利”。
謝如莺用袖子拭去了面上淚水,心道:唯有在這等時候,她才看出來陛下與那攝政王都是姓蕭的人。
眼見着那鹦鹉懶洋洋的,百般逗弄,才肯吐出一句敷衍的話來,蕭武川也不耐煩逗它了,将小金籠子又挂回了屋檐下,道:“如莺先回去吧,朕有話要同皇後說。”
謝如莺理了理發髻,應了聲是。
待謝如莺與令冬都離開後,這含章殿裏便真真正正地寂靜了下來。蕭武川踱回座椅上,歪歪斜斜地坐下,似一潭融了的春水。他懶懶擡手,對陸皇後說:“皇後随意坐,不要見外。”
陸皇後沉着面孔坐下了。
“朕有事……要求皇後。”他說。
陸皇後微微擡高了下巴。
她倒要看看,蕭武川用什麽來理由來說動她?
含章殿裏,水精簾低垂,博山香爐逸着一抹淺淡白煙。金雕玉飾、山奢海侈,俱是無言,唯有那細細簾珠因風而蕩,互相擊打,發出清脆空響來,半露出其後一雙帝後身影。二人交頸密談,影子映在牆上,竟好似一對恩愛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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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太後尚在停靈,宮妃、命婦俱要進宮,替房太後守靈。便是皇後與攝政王妃,也須念經頌佛、長跪靈前。房太後的宮殿裏,一連幾日幾夜,都期期艾艾、哭聲不絕,紙錢溢地,焚香繞梁。便是那再末等的外命婦,也哭得極是悲恸,可獨獨為人臣子的陛下,始終不曾露面。
姜靈洲為攝政王妃,須得做個表率,因而一直在靈前操持。淨手焚香、抄寫經書不說,還在房太後靈前長跪了許久。
蕭駿馳心疼她,也不想讓她跪這房月溪,打從一開始就明說了“王妃大可不去”,可姜靈洲還是咬着牙去了,免得天下人又用言語鞭笞蕭駿馳這個攝政王當得太肆意妄為。好在蒹葭在她的衣裙裏縫了兩塊軟墊子,這才不曾傷了膝蓋。
到第六日時,姜靈洲也有些熬不住了,便偷偷摸摸地用手捶起膝蓋來。
她瞥一眼左邊,見陸皇後将灑了椒粉的帕子蒙在眼前,卻也不太哭得出來,明白這是所有人都做戲做累了。就在此時,格胡娜磨磨蹭蹭地挪了過來,跪在了她身側,低聲道:“攝政王妃累不累?”
“太後靈前,又豈敢言累?”姜靈洲挺直了脊背,道,“惟願太後娘娘早登極樂。”
“我看着王妃娘娘剛在錘膝蓋了,”格胡娜不顧這是在靈前,竟然沒心沒肺地偷笑了起來,“我可讨厭這太後了,她去了剛好。我總覺得她不是好人。”
此話讓姜靈洲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道:“娜塔熱琴,在我面前尚好。你若在別人面前說這些,會惹來一身禍。”
誠然,格胡娜那沒理由的直覺,還挺準的。
“因為知道是你,才敢這般說。”格胡娜偷偷瞄了一眼四周,假模假樣地哭了一聲,又低聲嚷道,“漢人就是麻煩。我十五歲前都在草原上,那可沒這樣的規矩。唯一的煩心事便是族人稍有不豫,就要火燒大草原。”
聽格胡娜所說,姜靈洲能想到她年少時那無憂無慮的模樣來。
陸皇後又甩了兩下帕子,蹙起了眉。大概是她那催眼淚用的手帕已不管用了,于是她喚來如意,要如意攙着自己起來。
陸皇後歪歪斜斜起身時,身子骨一軟,便朝着姜靈洲這邊倒來,好在姜靈洲伸手扶住了她:“皇後娘娘小心些。”
“謝過攝政王妃了。”陸皇後用手背按了下額頭,輕聲道,“本宮近來不知怎的,總是這樣頭腦昏沉、身子乏力,胃口也差得很,一會兒本宮宣個太醫來瞧一瞧。”
如意一聽,面露驚喜之色。礙于這四下乃是太後停靈之所,這才嚴肅了面孔,小聲道:“皇後娘娘的小日子好似也許久未來了……莫非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姜靈洲也不由嚴肅起來。
陛下一直未能得子,此事雖是房月溪所為,但世人卻常常說是蕭駿馳暗中動了手腳。若是陸皇後一舉産下太子,那這無端罪名便可得以清除。
想到此處,姜靈洲愈發小心地攙着陸皇後,道:“纨扇,如意,趕緊送你們娘娘到側殿去歇着,召個千金妙手來瞧一瞧。太後靈前有我照看着,無妨。”
如意應聲說是,陸皇後卻緊緊拽着姜靈洲不放手。她不着痕跡地将捏着帕子的手擱在腹上,一雙眼警惕地掃着四周,尤是狠狠地盯着角落裏的謝美人、王嫔那幾個,口中低聲道:“攝政王妃……可否陪本宮一道去那兒?”
姜靈洲見她一直狠狠盯着那謝美人,心下了然。
這宮裏明争暗鬥、傾軋太過,從前就有數個嫔妃落了胎。有那吃錯了吃的食、摔了跤的、落了湖的,這數個有孕嫔妃,竟沒有一個真的産下子嗣來。現下那麽多雙眼看着陸皇後,她自然是擔憂非常。
想到這陸皇後乃是蕭駿馳一手挑選出來送入宮中的,攝政王府也須扶持她一把,于是姜靈洲便點頭應了。
“我陪皇後娘娘一道去。纨扇,還不快去宣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 光看內容提要,竟然有了百合的錯覺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