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執念四
命運總是在不斷的重複過去和未來,而你能做的就只能是改變自己。
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由于昨兒個夜裏實在沒怎麽睡,今兒個早上又起的早,随着馬車搖晃,鐘昔有些昏昏欲睡。
“真累了,靠着為娘肩膀上歇會。”對于鐘昔的體驗,鐘母表示理解,看了那樣的事,鐘昔要是真能睡好,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心太大了點了。
“嗯。”鐘昔實在是太困了,順從的靠在了鐘母身上休憩。
迷迷糊糊的睡着,原本挺好的,可惜人要是倒黴了,怎麽都躲不過。
“啊!”不知道為什麽,趕車的馬突然飛快的奔跑起來,整個馬車開始劇烈的晃蕩,車裏的幾個人一時間随着馬車東搖西晃,“夫人,小姐,小心。”
鐘母好不容易借着兩邊的扶手穩住了身形,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夫人,馬受驚了。”車夫費力的拉住缰繩,企圖控制住受驚的馬,然而效果不顯。
“啊!”馬車一個颠簸,鐘昔一時沒有抓穩,被甩了出去。
“小姐。”
“昔兒。”
預料過很多次他們再次相見的過程,卻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情境,和那個時候的他們一模一樣。
少年身披銀色的铠甲,手持鋒利的重劍,從天而降,拯救她于危難之中,那一瞬間,不敢否認,她的心狠狠的跳動了起來。
“你沒事吧。”清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擡頭,望向少年略帶冷硬的面龐,眸子中複雜難言。
彼時的時越,還未成為日後赫赫有名的戰神,也并不似日後那般冷酷,不近人情,臉上也還沒有刻上那幾乎入骨的刀疤,他還這麽俊郎,血氣方剛,或許是因為在戰場上拼搏了幾年,他比之那些在京城中的富貴少年郎們更多了幾分魅力,不知有多少少女心悅着他。
可這個男人,日後會是鐘昔的夫君。
兜兜轉轉,最終是她們兩個走到了一起,然而鐘昔并未珍惜,最後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讓這個男人死在自己的手上,那時候的緣分,真是奇怪的難以言喻,也不知那本司命薄上是怎麽寫下這段曲折的。
這一回,自己倒是分外清醒,沒有遺忘那些記憶,也未曾分不清自己,需要別人來點醒,阿古覺得,自己大約是在這條路上一去不複回了。
所以的思緒不過一瞬,撚了目光,“多謝将軍。”
“不必。”時越安全放下鐘昔,施展輕功,追上了還在前進的馬車,落在了正發着狂的馬身上,奪過了車夫手中的僵繩,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然制住了受驚的馬。
馬車終于停下,鐘母立刻拉開簾,探出身子,“昔兒。”
“娘,我沒事,您沒事吧。”鐘昔見馬車停下,幹淨跑了過來,面帶擔憂的問。
“我不要緊,就是颠簸的有些難受,你沒事就好。”鐘母見鐘昔沒有事,很是松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吓死為娘了。”可不是,就這麽被甩出去,不死也得半殘。
緩了一會兒,鐘母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氣度,“多謝小将軍相救。”
時越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被遠道而來馬蹄身打斷,來的也是一個穿着盔甲的軍士,“将軍,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沒什麽大事,這位夫人馬車出了點問題,你派個人來修一修。”剛剛他制馬的時候,發現馬車輪子有些松了,大概是剛才颠跑所至。
“是。”那軍士領了命,不一會兒就帶了一個兵将過來替鐘昔他們修馬車。
“這位夫人,我還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辭了。”話畢,便跨步騎上了馬,揚長而去。
至此,鐘昔也未曾再和他說上一句話。
“唉。”鐘母原本打算問問他是哪家的,日後好上門感謝,哪知道他就這麽跑了,“真是的,還沒好好謝謝他呢。”
“娘,他們大概有事吧,我們日後再謝不遲,總歸是在這京城,不愁不曉得是哪家。”
“好吧。”鐘母有些失望,一轉眼,又開始打量鐘昔,“你這丫頭,莫不是看上那小将軍了。”眼見鐘昔望着時越離去的背影收不回目光,鐘母打趣道。
鐘昔收回了目光,淺笑道,“不過就一面之緣,哪裏就看上了。”
鐘母隐隐搖頭,其實按道理來說,她是巴不得鐘昔看上時越,好将那方遙知忘得幹幹淨淨才是,畢竟鐘昔也已經不小了,總不能因為方遙知那事兒一輩子不嫁人吧,說到底,還是鐘母不放心鐘昔,怕她還是惦念着方遙知。
鐘昔自然是知曉鐘母的想法,卻也不拆穿,說是動心,也确實有,可如今他們的身份實在是太過懸殊,總歸是時機未到。
“我倒是覺得他挺好的,回去可得好好打聽打聽他是哪家的少年。”
“娘,這事不急。”
“什麽不急,你都十七了,再不急,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這個時代的女兒,一般都是十五六歲就出嫁了的。
“若是真嫁不出去,就不嫁是了。”當然,這只是開個玩笑,若真不嫁,保不齊鐘母會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曲。
“你敢。”看吧,鐘母壓根就不會允許的,“不行,回去了我得好好給你選選,趕緊把你給嫁出去。”
回到府中已經是午時了,鐘父曾經是太子太傅,後來太子即位了,他在朝堂上待了兩年,便有些厭倦了,如今閑賦在家,閑來無事,總愛約個兩三好友來府上一起下下棋,喝喝茶,順便研究研究學問,今兒個亦沒有例外,所以鐘昔去請了個安就回自己的院子裏了。
到了晚間,鐘父送走了他那幾個好友,回到房間裏,鐘母已經等待了許久了。
鐘父如今已經五十多了,其實你別看鐘母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其實她也已經四十多歲了。
鐘父是個癡情人,鐘母是鐘父的續妻,鐘父的第一個妻子是難産死的,當時生了個兒子,叫鐘幕,因為難産的緣故,鐘幕自小就身子不好,便送到了山上清修,這二十幾年,也沒見過幾次面,只靠着書信交流。
鐘父是在妻子過世後隔了好幾年才又娶了鐘母,夫妻兩個相差十來歲,鐘父懂得疼人,鐘母也是個顏色好的,又十分聰慧,兩個人二十年來就沒紅過臉,中間也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只有鐘昔一個女兒,當時生鐘昔的時候鐘母也已經二十好幾了,這一胎生的比較兇險,後來就一直沒有消息了,不過索性,對于孩子這種事,鐘父鐘母都看得挺開的。
“唉。”念及女兒,鐘母不由得又是嘆氣。
“這又是怎麽了。”鐘父問道,其實鐘父這個人是比較講究随緣的,鐘昔就是受了他的影響,所以對一些事情,總是興致比較淡。
“還不是昔兒。”
“昔兒?”鐘父滿頭霧水,“昔兒不是挺好的麽?”在鐘父看來,女兒現在是把過去抛了個幹幹淨淨,可不就是挺好。
“什麽挺好啊。”鐘母白了鐘父一眼,“你也不看看,昔兒如今都已經十七了,別家的姑娘都是十五六歲都出嫁,十七歲都可以是兩個孩子她娘了。”
“這種事急不得的。”
“什麽急不得,歸根結底,這事還是你的錯,當時如果不是你把方家那小子往府上帶,就他們家,哪裏能攀上咱們家閨女,這就算了,你看看他們家,都是些什麽人,你這前腳才剛剛退出朝堂,後腳他們就攀上別人家,想想我都來氣,敢情是我們鐘家高攀了他們方家了。。”
“咳。”提起這事,鐘父面上隐隐有些羞愧,“我當時也不過是覺得方家那小子天資聰穎,才想着提拔提拔。”
“是啊,提拔出了一家子白眼狼,來提親的時候說的多好聽,什麽他們家一定會好好對昔兒,當親閨女一樣,哪家的親閨女是她們那樣對待的。”
“這不是還沒嫁過去呢。”
“也幸好沒嫁過去,真嫁過去了,還指不定要怎麽磋磨咋們閨女呢!他們家,我們還真高攀不起。”其實論家世,鐘家是名副其實的鐘鼎世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擔任的太傅一職,只是到了鐘父這一代,鐘幕身子實在是不好,這些年連下山都不能,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個年頭,更別提孕育子嗣了,鐘父也只能寄望着日後的外孫,可到了那個時候,誰又知道是個什麽狀況,朝堂上一代又一代,舊人換新人,鐘家,怕是要從他這兒斷了,索性,鐘父也沒有什麽心裏負擔,還是那句話,他一向看得開。
“好了,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要說鐘父最後悔的就是這件事了,當時看着是個好苗子,哪裏想到內裏是這樣的,“當初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你也少在昔兒面前談,她心裏是個有譜的。”
“我又不傻,只是還是有些意難平罷了。”
“昔兒的親事,”鐘父其實也很犯難,方家的退婚到底還是對鐘昔影響不好,鐘家往日在朝堂上積威甚高,只是他到底已經不在朝堂之中了,如此一來,鐘昔的親事就有些不上不下了。
“現在你知道了吧,這高不成低不就的,早知道,當初你就不應該這麽早退出來。”
鐘父思索了許久,“這樣吧,我去把幕兒接回來,前些日子他來信,說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把他接回來,也許能有什麽轉機。”
“也好。”對于鐘幕,鐘母是沒什麽意見的,她嫁過來時鐘幕就已經去山上了,這麽些年也就見過兩次面,還是十幾年前了。要說印象,還真沒有,不過鐘昔倒是去看過他好幾次,聽語氣,兩人的關系還不錯,總歸是兄妹。
“對了,今兒個路上馬受驚了,是一位小将軍路過救了我們。”
“馬受驚,那你們沒事吧。”一聽這個,鐘父趕緊詢問鐘母有沒有受傷。
“有事還能好好站在這裏和你說話,不過還是多虧了那小将軍,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小将軍?到時候打聽打聽,得好好感謝人家。”
“嗯,好。”
這個時候的他們,都沒有料到,鐘幕的回來,真的是一次大的轉機。
更沒有料到,他們口中的小将軍,會成為鐘昔的夫君。
這些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