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執念四
深林幾處啼鵑,夢如煙。直到夢難尋處倍纏綿。蝶自舞,莺自語,總凄然。明月空庭如水似華年。
都說這深林古寺最是清淨不過,也最能洗滌人心,可鐘昔卻覺得,似這般地界,也是隐藏黑暗的好地方,秘密總是會出現在最沒有秘密的地方。
鐘昔現在感覺很不好,她不過是做了一場不甚好的夢,心中煩躁,便出來走走,卻不想撞破了一樁好事,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當真尴尬的緊。
“你個小妖精,可想死我了。”和尚迫不及待的脫下僧衣,抱住那女子摸摸蹭蹭,白日裏看着端莊的面容上此刻一片淫邪。
“最近啊我家裏正在為我議親,我實在是脫不開身,這不一得了閑,我就過了找你了嘛。”女子聲音嬌媚,衣衫半褪地靠在和尚身上,由于是背對着鐘昔,鐘昔看不見她的面容,只是莫名的覺得有些有些熟悉。
鐘昔不敢多看,匆匆收回了目光,她此時正躲在一棵大樹後面,不敢發出絲毫動靜,就怕被那倆人發現。
“呵,議親,你都是我的人了,你還想嫁給誰。”(我能說寫這句話的時候莫名的有一種霸道總裁上身的既視感嗎?)
“啊,你輕點……嗯,是張家那個病秧子,輕點。”
“原來是那個小子,就那病殃殃的身子,到時候肯定是滿足不了你吧。”
“嗯,不是還有你嗎?啊……”
“真是個騷貨。”“啪”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臀上,女子發出一陣呻吟。
聽着外面上演的活春宮,鐘昔羞得面紅耳赤,可憐她現在還不能發出動靜,只能祈禱着她們快點完事離開。
古樹參天,遮掩了她的身形,斑駁的樹蔭,蓋住了她的影子,這夜色實在是太過深沉,讓她有些昏昏欲睡,其實如果不是碰見了這倆人,她此刻應該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進入深眠了的。
“嘶”一個不小心,額頭撞在了樹幹上,原本有些恍惚的頭腦立刻清明,心中暗道一聲糟糕。
“什麽人。”是那和尚的聲音,然後便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向這邊靠近。
鐘昔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哪裏有什麽聲音,是你聽錯了吧。”這是那女子的聲音,已經離鐘昔很近了。
腳步聲沒有再前進,鐘昔躲在樹後,也不敢探出腦袋看看是個什麽情況,只能在心中祈禱着千萬不要被發現。又等待了一會兒,兩邊都是一片沉寂,那和尚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可能是我聽錯了。”
夜色中,鐘昔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無奈的繼續躲在那裏,擡頭借月光數着樹上的葉子,任時間絲絲縷縷流逝。
大約到了醜時,外面那倆人終于離去,鐘昔又等了一會,确定他們不會再回來了,才敢露面。
“終于走了,腿都蹲麻了。”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個地方,估計短時間內半夜都不敢出門了,不過也是,任哪個黃花大閨女,半夜起來遇上這種事,都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鐘昔離去的匆忙,她沒有注意到,在她離開後,那參天的古木之上,濃密的枝葉之中,冒出了一個人影。
……
第二日一大早,鐘昔便吩咐丫鬟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裏。
“小姐,怎麽這麽急,夫人不是說要多住幾天嗎。”不怪文纓好奇,昨兒個還是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卻說要走,解釋不通啊。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收拾着東西,娘那邊我去說。”
鐘母所住的廂房并不遠,鐘昔過去時鐘母才剛剛起身。
“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要陪為娘在這邊多住幾日的,這才不過兩日,怎麽就要回去了。”鐘母正坐在梳妝臺挽發,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容色迤逦,嘴角勾起,一雙柳葉眼微微上挑,婦人的媚态肆意橫生。
“便是突然不想在這兒待了,這寺裏咱們每年都來,也實在是有些膩了。”見過鐘昔的人,總是嘆息她一點也不像她的母親,并不是鐘昔不好看,若真論起美貌,鐘昔未必輸于她的母親,只是那其間的韻味絲毫不像,鐘母外表風流,一舉一動皆是窈窕,總是能很輕易的奪取別人的目光,鐘昔眉目如畫,屬于那種越看越好看的,而且她行止間總叫人覺着親切溫婉,十分柔和的美,可不知為何這種柔和放在人群中卻是絲毫不起眼的,母女倆的差異不可謂不大。
“你也說了是每年都來,往常也未見你這般不耐煩過。”使了個眼色,讓服侍的丫鬟退下,“說吧,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娘……”那種事情,總是不好說出口的。
“你是打我肚子裏出來的,眨一眨眼睛我都知道你說的是真話假話,有什麽事,這麽難說出口的。”
好吧,鐘昔如實的将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我以後可再不敢來這裏了。”
“還有這事。”眉頭微皺,“得虧你沒有被發現,這種事被戳穿了,不管是不是跟你沒關系,這名聲上總是不好聽,行了,就如你所說,我們今兒個就走。”
鐘母是個行動派,她說了要走,就立刻去和方丈打了招呼,她和這邊的方丈也是老熟人了,礙于情分上,也還是隐晦的提點了兩句,倒是并不擔心惹來什麽事,對于方丈的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
而對外,她只說家中臨時有急事,畢竟也沒有哪個是一大早就離開的,該遮掩的還是要遮掩。
鐘昔沒想到,下山的時候會碰見方遙知和高月。
這才恍然記起,如今好像正是方遙知和高月成親兩年的時候,那時候,也是在這個時候,在知恩寺裏,他對自己說:“鐘昔妹妹,對不起,我愛上她了。”
他還說,“鐘昔,你根本就不懂愛。”
那個時候,她還會痛,還會委屈,可現在,卻什麽也感覺不到了,這具身體,對方遙知,已是無愛無恨了。
“鐘昔妹妹。”不得不說,方遙知生了個好皮相,得了一身好才華,否則,也不至于迷了她的眼,她的心,更不至于,讓堂堂的高家嫡出小姐放棄原本大好的姻緣,下嫁于他,可這些都改變不了,這個男人骨子裏的自私,鐘昔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的清醒,也許方遙知曾經真的愛過她,可他更愛的覺得是他自己,如果他真的很努力的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以他的聰慧,又何嘗沒有辦法!
可憐自己到現在才看清楚。
“方大人。”現在可不是要稱他為大人,他如今已是三品禦史,他不過二十二歲,入朝為官三年,便坐到了幾天這個位置,想必高家暗中出了不少力,可見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岳家有多重要。
二人隔了兩年再次見面,相對無言。
“這便是鐘姑娘吧,總是聽夫君說起你,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站在一旁的高月笑意盈盈,看不清楚她眼底的情緒,“鐘姑娘這是?”這一早的都是上山來上香的,唯有鐘昔是往下山方向的,不怪高月疑心。
“随母親來這寺中上香,這便要回去了。”鐘昔并不想和她們多說話,“母親還在等我,便先告辭了。”
目送着鐘昔的背影,方遙知目光中滿是歉疚,一旁的高月可是不樂意了,“怎麽,還在惦念着你的鐘昔妹妹。”
“到底是我耽誤了她。”多少來說,方遙知對鐘昔還是有些情誼的。
縱然高月心中不平,但也知道,此時的她不應該再和方遙知讨論鐘昔這個問題,她一向是會察言觀色的,也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好了,我們快走吧,待會兒太陽大了,曬得難受。”
收回思緒,方遙知握住了高月的手。“走吧。”
高月盈盈一笑,随着方遙知的步伐向山上走去。
這邊鐘昔帶着丫鬟很快就追上了鐘母,這上山的小路也就這麽一段,走過了這段路,就能看見她們的馬車。
“如今可是放下了。”望着面上并沒有任何不好狀況的鐘昔,鐘母問道,剛剛她遙遙的便看見了方遙知和高月二人,特地走快了一點,把鐘昔撇在後面,為的就是讓她自己面對,雖說這段日子鐘昔在自己面前總是表現的一副已經不在乎的模樣,可她到底還是有些擔心,畢竟方遙知對鐘昔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可如今看鐘昔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大約是真的已經放下了。
“早就該放下了,已經放下了。”鐘昔笑着應答,目光一片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