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第28章 028
寧簌沒有當場打電話給寧檀。
前妻姐淡淡的一句“你不去上班嗎”, 結束了話題。
而“路上小心”四個字,則是像一陣輕風,徹底地吹散彌漫在屋中的看不見的硝.煙。
真要她跟寧檀說, 她還不敢的。
寧檀一定會念叨她,說她不正經。哪個好人會跟前任藕斷絲連啊?
周一的例會無聊而又漫長。
因為不想面對陳散, 這一天的寧簌進入工作狀态特別快, 慢悠悠倒了杯茶回到工位的同事還看了寧簌好幾眼,像是在說“不是說好了一起鹹魚嗎”。時間不知不覺流逝,眨眼就快到午飯時間。公司的食堂還算豐富, 可寧簌沒有選擇的機會。
因為在她心虛萬分地摸出手機看那像是要炸了她手機的未讀消息時, 從怒火沖天的表情包裏找到一條文字确切、沒有拒絕餘地的通知。
“午飯約在你公司樓下的老餘記了, 位置已經訂好。”
陳散看來是氣狠了,直接從天心湖營地奔來,她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寧簌選擇性地回複一句好, 至于陳散的質問,都當沒看見,能拖一分鐘那也是她的本事。
解決完陳散後,寧簌才去處理其餘的消息。
霍桐後面又給她發了一堆照片,人像夾雜着風景, 寧簌回複了一句“謝謝”。
話題該在這個時候結束, 但霍桐又問:“姐姐不發朋友圈嗎?”
寧簌不太喜歡發朋友圈,有時候覺得湧入眼中的信息流多得心煩, 索性關掉朋友圈入口。當然,在陳散需要她點贊時, 她又重新把入口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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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霍桐的問話後, 她點進朋友圈,挨個點了贊, 之後琢磨一陣,精挑細選一張射箭時候的照片發出去,至于九宮格——她實在沒耐心湊。
霍桐第一時間回複:“姐姐好帥。”
陳散陰陽怪氣:“原來微信的入口不是聊天框而是朋友圈嗎?”
緊接着:“這是想射中哪個妹妹的心呢?”
寧簌:“……”
她點進跟陳散的聊天框:“你不要這麽油膩。”
陳散:“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跟前妻姐睡一起。”
寧簌:“?”
老餘記是附近一條街上最火熱的中餐館之一,寧簌慢吞吞地抵達時候,幾乎要人滿為患了,所幸陳散提早打電話訂下包廂,寧簌才不至于在擁擠的人潮中被煩悶填飽肚子。
“你請客。”陳散早早地到了,她朝着寧簌甩了個眼刀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怨氣。
寧簌理虧,比了個“ok”的手勢。她看着精致的陳散,在她的臉上找不到奔波的疲憊,完全不像外頭趕回來的。有些納悶,寧簌問:“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陳散冷哼道:“仇恨的力量。”
寧簌眼皮子一跳,讪笑一聲:“沒這麽嚴重吧?”
陳散說:“幸好你走得早,在半夜的時候,那幾個發酒瘋的家夥鬧了點事。”
“什麽事情?”寧簌一臉好奇,雖然她們的群裏一片死寂看不出什麽,但朋友圈裏歲月靜好,沒有被生活摔打磋磨的跡象。
陳散:“一個帳篷裏走進三個人。”
寧簌:“……走錯了?”
陳散聳了聳肩:“她們是這麽說的。”
寧簌往後一仰,感慨道:“看不出來啊。”
陳散呵呵一笑:“我也看不出來你跟殷楚玉湊一起了。她為什麽會來接你?你們舊情複燃了?什麽時候的事?難道是你的相親局被她碰到了,她發現對你舊情未了,開始吃回頭草。而你,我的好朋友,殷楚玉一個眼神,你就屁颠屁颠地湊上去了?”
寧簌抱着雙臂:“你的問題這麽多,我先回答哪個?”接收到了陳散冷冷的眼神後,寧簌又感慨說,“一言難盡。”
陳散喝了口水:“那你就長話短說。”
寧簌問:“真的?”
陳散眼皮子一掀:“當然。”
寧簌又往後縮了縮,她看着陳散拿着的水杯,慢吞吞道:“你先喝水。”
陳散:“?”還能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嗎?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畢竟事實都攤在她的眼前。
等到陳散将杯子放下,寧簌才快速道:“我現在跟殷楚玉住在一起,但我們沒有複合。”
得虧陳散喝完水了,要不然得被嗆得魂歸九天。她瞪大了眼睛,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對中文的領悟能力比外國人還不如。是她可憐的耳朵出現功能故障了,還是寧簌終于發瘋了?這麽小衆的話,是她能聽到的嗎?
“你你你——”陳散手在發顫,半晌後,才恨鐵不成鋼道,“舔得人神共憤。”
既然這麽愛,幹什麽要主動提分手啊!
“你別誤會。”寧簌皺了皺眉,“就是很普通的室友,我們關系很純潔。”
陳散都被寧簌氣笑了,人到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失語,她猛灌茶水姿勢把上菜的服務員都吓了一跳。等服務員離開後,陳散才又說:“你确定你能‘思無邪’?不是你前妻姐心無雜念?”
寧簌眨了眨眼。
陳散冷呵:“你不說話,心虛了。”
寧簌開口:“事情比較複雜。”
陳散一根手指将餐具的塑料薄膜戳爆,那架勢像是在戳寧簌的腦袋。
寧簌說:“我之前不是進醫院了嗎?”
陳散盯着她,幽幽說:“是,但給你送花送水果的是我,不是你前妻姐。”
寧簌:“哎呀,不是說這個,你聽我講。”斟酌了一會兒,她又說,“醫院沒有查出什麽毛病,我又去了道觀,下山的時候附近沒車,是突然出現的殷楚玉送我回去的。”
陳散看着寧簌,擺出一副“我聽你繼續瞎扯”的模樣:“她去道觀裏做什麽?跟你一樣中邪了?還是給你下降頭?”
寧簌:“是,她跟我有一樣的問題,肢體抽搐,原因不明。”
陳散挑眉問:“所以你們兩個病友的惺惺相惜、一拍即合?”
“差不多吧。”寧簌一臉正色,“跟她住一塊兒後,我再也沒有發病了。”
陳散:“你把我當三歲小孩?”
寧簌搖頭,誠懇說:“那沒有,得有五歲。”
陳散懶得理寧簌的“鬼故事”,她沒好氣地開口,語調中不乏對寧簌的關懷:“然後呢?就這麽不清不楚地待一起?以後打算怎麽辦?就這麽當着見不光的存在?殷楚玉也忒不是人啊!以前只是覺得她說話不饒人,怎麽現在變成這樣呢!”
“沒有不清不楚,你誤會了。”寧簌跟陳散解釋,“她說了,可以把我的存在告訴她的家人。”話題扯到這裏,寧簌不免想起早晨跟殷楚玉的對話,她的怨念浮了出來,跟陳散抱怨說,“什麽叫我想的話?那見家長時候要怎麽介紹我呢?我難道不會覺得尴尬嗎?”
陳散的思緒被寧簌繞成了一團毛線球,一時間說不清是寧簌可憐還是她比較可憐。她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我的大寶貝,你停一停。”她盯着寧簌,問,“你跟殷楚玉,到底是什麽關系?”
寧簌不假思索道:“室友啊。”
陳散深吸一口氣:“簌寶,你什麽時候變成了抽象派?這室友還用得着見家長嗎?”
寧簌:“那不是見家長。”
陳散:“???”不是她自己說的?她捂着胸口,要是哪天乳腺增生了一定是被寧簌氣的。“你确定,你在殷楚玉家長眼中會是普通室友?你确定,她的親友不認識你?”
寧簌:“我沒見過。”她跟殷楚玉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就已經結束了。
陳散說:“可你媽媽知道殷楚玉。”片刻後,又說,“不過依照你前妻姐那冷漠的性格,大概率不會跟人提吧?”
看到寧簌一愣,陳散又心軟了,她語重心長道:“簌寶,我不是故意打擊你,只是覺得——”
寧簌搖頭:“我沒被打擊到。她的朋友——我沒見過的——知道我。”
陳散一臉震驚:“她還有朋友?”
寧簌瞪着她:“你這是什麽話?”
陳散咳了兩聲:“不好意思,失态了。扯太遠,話說回來,假設你跟她清清白白的,但你确定,跟前任同居的人,能找到新的對象,進入新的生活?”
“你要麽跟殷楚玉複合,要麽斬斷跟她的聯系,這事兒沒有中間選擇。”
寧簌低頭,她哪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只是不願意去思考而已。低着頭看着餐碗,她放低了聲音:“身體健康更重要。”她才不想再被電擊。
陳散的擔憂發自內心:“你要不要預約個心理醫生,我都怕你得癔症了。”
寧簌:“哪有。”
陳散又問:“你現在對你前妻姐是怎麽樣的看法?跟以前一樣?”
寧簌搖頭,說:“變了。”
陳散:“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寧簌想了想,說:“不是好或者壞,而是我突然看到了全新的她。”
陳散:“以前看到的是個假人啊。”她跟寧簌對視一眼,兩人的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似乎……是的。
寧簌慨然嘆息:“我認真思考了你那天的話,不是殷楚玉不真實,而是我自己強加給她一層又一層的面紗,直到将她變成我所樂意見到的模樣。”
是的,殷楚玉的身上有她着迷的特質,她當初做的事情不是沿着特質去挖掘殷楚玉的模樣,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強化她所迷戀的特質。可她的心是矛盾的,她的心在掙紮,化解由生存帶來的孤獨感的不是某種特質,而是一個真實的人。
但要如何面對真實?如果真實與期望截然不同呢?
陳散目瞪口呆地看着寧簌,天知道,她那天只是在胡說八道。
“你完了。”打死她都不給寧簌做牽紅線的事情了。
在過去的濾鏡被打碎後,殷楚玉不再被寧簌神化,寧簌并沒有變得沮喪憤怒,反而給鹹魚腦袋升級,去思考很哲學的問題。
說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接納真實!
真的是,不要太愛了!
“算了,不想了。”寧簌又說。她揚眉一笑,過度的思考帶來的是腦袋的罷工——好就好在陳散先她一步宕機,看,現在的陳散不就沒再追問她跟殷楚玉的事情了嗎?
陳散頓了一會兒,才說:“為什麽不想?”
寧簌忍着笑,一本正經:“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螺旋升天的危機在那燒掉cpu的愛的本質問題中消失,寧簌在心中給天才的自己比了個耶。
飯後,癱在包廂裏的兩個人還有午休時間可以消閑。閑聊了兩句八卦後,又各自摸出了手機。
“你對小霍桐沒興趣的話,記得保持距離噢。”雖然知道寧簌的性情,陳散還是跟她囑咐一句。
“我知道。”寧簌點頭,又說,“她拍照挺好看的。”
這個話題讓寧簌想起朋友圈中的照片,她點進去看未讀消息,其中有殷楚玉點的一個贊。
陳散的調侃還大喇喇挂着。
寧簌眼皮子一跳,她糾結片刻,問:“你還有殷楚玉好友嗎?”
陳散:“有。”她睨了寧簌一眼,“怎麽了?”
寧簌滿臉懇切:“那我可以把你的回複删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