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第06章 006
不用上班的周末哪個還做早起的怨種啊?
有的,新晉貓奴寧簌。
她是被小貓咪兩巴掌打醒的。
睜開惺忪的眼時,小貓咪似乎很鄙視她的懶惰,優雅地舔了舔毛,從床上跳下去了。
寧簌心甘情願伺候小貓咪,可等到換水換糧鏟屎一系列事情做完後,她夢游似的走進盥洗室刷牙,然後想起,這是前妻姐家的。
她是繼母?啊呸,什麽玩意兒。
寧簌趕忙甩頭,試圖驅逐腦袋中亂七八糟的念頭,等到她把自己搗鼓清醒後,才去床頭櫃摸找手機。
有老同學發來的慰問。
有陳散對貓貓的關心。
有默默無聲的前妻姐。
寧簌唉聲嘆氣,手指在屏幕上扒拉幾下,看到一條來自前妻姐的未讀短信。
十一點多發送的。
這本該是前妻姐睡覺的時間。
她因為殷楚玉養成早睡的習慣,殷楚玉卻為了別人打破過去的習慣,怎麽不算是一種悲哀呢?
寧簌随手回複了一句“都有空”,盯着那串號碼瞧了瞧,鬼使神差地存了下來——等到貓貓兩清再删也不遲,不然瞧着那串數字怪不得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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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簌心想着,然後動作并不像她想的那樣随意,簡單的殷楚玉三個字她敲不出來,直接給人備注上了“六根清淨前妻姐”。
盯着奇怪的但充分表達她過去怨念的備注片刻,寧簌發了一會兒呆,心想,算了,遲早要删的。
幾分鐘後,殷楚玉回複:“下午兩點。”
寧簌看着那齊整的時間看,心中有種莫名的滋味。她拍了拍面頰,沒再讓自己陷在回憶中。她指尖敲動,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我怎麽進去?”
相宜苑房價升天,安保也是一等一的好。房子是三到六層的,一層一戶,獨立電梯都是刷卡的,她怎麽進去?殷楚玉還不是得來接她?既然要來接她,那不是在小區門口就能了事的嗎?何必要告訴自己她住在哪棟哪層呢?對前任一點都不設防的嗎?
殷楚玉:“跟人打過招呼。”
寧簌還是覺得奇怪,她想了想,很冒昧地發了條消息:“你在家嗎?”
殷楚玉言簡意赅:“在。”
寧簌:“腿斷了?”
要不然怎麽不自己出來?可一周前碰到的前妻姐不是好好的嗎?昨天都能在綿綿細雨中去貓有德醫院接貓呢。
殷楚玉那邊沒再回複。
寧簌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可惜沒有撤回的功能。她心虛地将那句“關懷”的話語删除,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她看不到,就不是她發的。
唉,是多大的怨氣讓她對殷楚玉也開始缺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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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殷楚玉的臉色成功地因寧簌的一條消息由晴轉陰。
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這點少有的跌宕,給梁成君發消息。
“下午兩點,請務必準時到來。”
殷楚玉最讨厭梁成君一點——失約。
并且不斷給自己找理由開脫,從不肯正視自己的錯誤。
她很想将梁成君拉黑,與她老死不相往來,但梁成君似乎無師自通地找上關儀這條門路。
她對梁成君可以冷處理,但對關儀,卻是冷熱都不能通。關儀會不知疲倦地給她打電話,重複提一件事情,就算精疲力盡也不罷休。
至于另一個媽媽殷之鑒,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對關儀有着無底線的縱容。唯一能指望的人是姐姐關和璧。
但關和璧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清靜,嘴一張就是詢問雲無心的事。
而她不想回答也無法回答。
“我會準時的。”梁成君的消息回得很快,附帶一個愛心。
殷楚玉眉頭緊皺起,将手機扔到一邊,打開了音樂。
在臨近畢業的時候,很多煩惱一起湧過來,她聽了雲無心的馊主意,下載一些用以洗滌心靈的宗教音樂來聽。她的心緒的确平和了不少,而那超乎尋常的效果,讓她養成繼續聆聽的習慣。
就算關儀知道後臉色大變,她也沒有再更改。
關儀希望她接受亨德爾、莫紮特、巴赫等人的樂章洗禮,希望她不要學到殷之鑒身上的“市儈精明”,希望她将“優雅高貴”刻在骨子裏,很可惜,關儀無法控制關和璧,也同樣無法将她約束在她那夢寐般的藝術框架裏。
聽着宗教音樂的殷楚玉想要吸貓,可如往常般呼喚一聲後,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殷楚玉放下了手,她撫了撫眉心,想起她的道德經還在寧簌家中。
這是什麽樣的巧合呢?
昨天晚上聽說帶走道德經的人是寧簌後,她的惱怒、急躁、煩悶、恐慌,諸多膨脹的情緒就像是戳破的氣球,一下子就散得一幹二淨。
她為什麽要寧簌把貓送過來呢?明明能選擇的方式那樣多。
殷楚玉的思緒跳躍,冷不丁又想到一周前撞見的寧簌與人言笑晏晏的場景。
雖然最後演變成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可一開始的熱切不似作假。
寧簌依然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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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很好的寧簌腸子都要悔青了。
她突然很抗拒去對面的小區,萬一碰到出現在殷楚玉生命裏的“另一人”呢?
以前她覺得殷楚玉是仰望的神山神女,可現在神女下到凡間來沾染了一身煙火氣,該死的那個人竟然不是她!
要不找個借口将小貓送到貓有德醫院嗎?給小李一個彌補過失的機會,從此處開始,由此地終結,因果輪回簡直完美。
可很快的,寧簌又甩掉這個念頭。
殷楚玉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失約。
她比較從心,不想在這方面去挑戰殷楚玉的極限。
下午的時候,寧簌把小貓咪裝入寵物背包。
小貓咪蹭着她的手掌軟軟的喵一聲,寧簌險些被它引誘走上“犯罪”的道路。
反正殷楚玉的朋友拿走了她的貓,長得差不多,互換一下得了。但念頭一落,寧簌又罵自己人渣,怎麽能這樣想?
寧簌背着小貓出門,穿過一條街就是相宜苑。
車水馬龍的街道像是一條漫漫的天河,牛郎織女被隔開那是理所當然,她跟殷楚玉呢?
一路上很順暢。
在登記了身份信息後,保安在前方引路,拿着卡替她刷了電梯。
寧簌對着她禮貌地笑了笑,說聲“謝謝”,就任由緩緩上升的轎廂将她帶往殷楚玉的家。
電梯門和玄關間還有一道緊閉的門,将公共區域和私有空間劃開。
但寧簌沒心情感慨有錢人的天地,她跟站在門外的一位年輕女士對視,心中警鈴大作。
女人比她矮小半個頭,約一米六,頭發齊肩,溫柔又知性。
這人是誰?怎麽在殷楚玉家門口?
在寧簌不動聲色看女人的時候,女人也就是梁成君也饒有興致看向寧簌。
她的視線瞥到寧簌背着的小貓時,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啊……楚玉那遭瘟的前任。”
寧簌:“???”
誰遭瘟了?怎麽說話的?她認識對方嗎?怎麽一開口就這麽刻薄?
她瞧着那張挂着溫柔淺笑的臉,好似先前極具攻擊性的話都是幻聽。
在寧簌拉下臉的時候,那扇堅不可摧的門從內打開了。
殷楚玉抱着雙臂出現在門邊,視線在兩個人身上游離,不管看哪個,都冷得像冰碴。
“楚玉。”梁成君朝着殷楚玉一笑,嗓音百轉千回得輕柔,“她怎麽直接過來了?”
寧簌臉色更壞。
這場景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居心叵測的前女友,不甘心地對前任進行一系列死纏爛打的操作,惡毒到不惜以貓相威脅。
殷楚玉的目光落在寧簌身上,她問:“貓呢?”
寧簌氣悶,将背包解下來,可在即将遞出去的時候,她的理智回歸,往後一縮。抱着背包往後退了一步。
對了,她的貓呢?!不是把掉包的貓貓換回來嗎?難道她們兩只都要?做人要不要這麽貪心啊!
“梁成君,貓呢?”殷楚玉又問,她的語調加重,不耐煩和譴責之意溢于言表。
梁成君臉色一僵,她沒帶來。“我——”
殷楚玉無情地打斷梁成君的話:“我不想聽你找借口狡辯,你昨天無緣無故把別人的貓接走就是一個錯誤,現在請回去把別人的貓帶過來。”
梁成君:“可是——”
殷楚玉嘲諷地看着梁成君:“難道你等着我給你開一道任意門嗎?”
冷酷無情的态度讓梁成君落荒而逃。
圍觀了這一幕的寧簌心裏忽然間舒坦了,她差點當着殷楚玉的面笑出來。努力地壓了壓唇角,她忍着鼓掌叫好的欲望,往前走一步,把貓包遞給了殷楚玉。
可她還有一點氣沒消。
她需要跟以後再也不見的前妻姐說一句能讓她心境豁然開朗的話。
于是,寧簌擡頭與殷楚玉對視。
在眸光交彙的剎那,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寧簌陰陽怪氣:“你的眼光也不怎麽好啊。”
殷楚玉輕描淡寫:“怎麽?不等等貓了?難道耽誤你相親了嗎?”
寧簌:“……”噩夢來襲,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